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水形尸骸 ...
-
重庆地铁三号线的隧道深处，渗出的积水倒映着扭曲的灯光。
裴沐昭踩着及膝的污水前进，防毒面具的滤芯已经泛黄。隧道墙壁上，某种黏液勾勒出诡异的波浪纹，与泳池案发现场的标记一模一样。手电筒光束照向前方弯道，一具尸体被水流冲到她脚边——肿胀的皮肤呈现溺水特征，但鼻腔里塞满了干燥的苔藓。
"第五例了。"耳机里传来余倩卿失真的声音，"肺部积水都是淡水，但体表残留物显示接触过海水。"
裴沐昭翻过尸体，后颈处的"Y"形烙印已经泡得发白。当她掰开死者紧握的右手时，一块锈蚀的怀表滑入污水。表盖内侧照片上，年轻版的闻人过欣站在航天发射架前，身旁的研究员戴着珍珠母贝袖扣。
"死者身份确认。"她擦去表盘上的污垢，露出刻在背面的名字：孙教授，脑机接口项目首席工程师，"又一个当年参与量子实验的..."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八音盒的旋律。裴沐昭拔枪的手僵在半空——《安魂曲》第三章，与徐娅虹死亡现场相同的调子。水流突然变得湍急，浑浊的污水里闪过校服裙摆的残影。
"检测到162Hz声波。"余倩卿的警告夹杂着电流杂音，"不是录音，是实时生成！"
手电筒光束照向声源处。轨道检修台上，静静放着一台老式八音盒，盒盖刻着五行"水"位符号。当裴沐昭靠近时，水面突然隆起人形——由污水构成的女性轮廓伸出手，指尖滴落的液体在手电筒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次声波共振体。"余倩卿的声音变得急促，"快退后！"
水形人偶突然爆裂。蕴含强酸的液滴如子弹般射来，裴沐昭侧身闪避时，防毒面具的系带被割断。腐蚀性雾气扑面而来的瞬间，某种蓝色荧光从她锁骨处的条形码迸发，在身前形成透明屏障。
"量子护盾？"她触碰着浮现在空光的全息界面，上面跳动着YW-OBS-07的标识，"我什么时候有这功能..."
隧道顶部的照明灯接连炸裂。在闪烁的火花中，裴沐昭看到铁轨上躺着一排尸体——全部是孙教授的克隆体，每个的死因都对应五行"水"的特性：一个泡在淡水里，一个肺部充满海水，一个被冰锥贯穿心脏，一个皮肤覆盖着盐晶，最后一个完全脱水成木乃伊。
"五行水相的五种形态。"余倩卿传输来的数据在视网膜上滚动，"凶手在复现量子实验的失败案例。"
裴沐昭的泪痣突然灼痛。纳米存储器强制激活一段加密影像：航天基地的地下实验室，五个培养舱里分别进行着不同形态的意识上传实验。当"水"位舱体的研究员——年轻的孙教授——按下启动键时，舱内的志愿者突然液化，变成与隧道里相同的酸性水偶。
"不是凶手在复现。"裴沐昭踢开挡路的尸体，"是实验本身在重演。"
八音盒的旋律突然变调。所有尸体同时睁开眼睛，被水泡胀的声带振动出和声："观测者七号，你迟到了。"它们指向隧道尽头，"'火'位载体已经在歌乐山点燃。"
裴沐昭的耳机突然传来刺耳尖啸。余倩卿的影像在防毒面具目镜上闪烁几下后，变成了林淼淼的脸——确切地说，是林淼淼与余薇的融合体，右眼角同时存在着泪痣和"闻"字烙印。
"小心水里的倒影。"她的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闻人过欣在找..."
通讯突然中断。裴沐昭转头看向水面，自己的倒影竟然保持着直视前方的动作——水中的"她"缓缓摘下根本不存在的防毒面具，露出机械骨骼构成的面容，金属嘴唇开合：
"找到防火墙的漏洞了。"
**歌乐山废弃气象站的铁塔**在夜色中燃烧如巨型火炬。
裴沐昭沿着焦黑的楼梯攀登时，手腕上的量子探测器发出警报。辐射值显示这里不是普通火灾，而是分子层面的链式反应——与三年前航天基地爆炸的数据完全吻合。
"余倩卿？"她踹开观测室的门，热浪裹挟着灰烬扑面而来。
穿白大褂的女人被钉在墙上，组成"火"字形。不是被金属固定，而是某种力场直接穿透了她的四肢。更诡异的是，烧伤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荧蓝色冷却液。
"不是...余倩卿..."女人艰难地抬头，露出脖颈处的"金"字烙印，"我是张璃菁...的意识副本..."
裴沐昭的量子护盾自动展开，挡住从女人伤□□出的数据流。荧蓝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全息投影：二十个培养舱环绕的环形实验室，中央控制台上躺着余倩卿的本体——她的太阳穴插满电极，胸口连接着五行芯片组。
"闻人过欣在重组...五行矩阵..."张璃菁的机械声带开始融化，"需要原始载体...金木水火土..."
火焰突然改变方向。所有火苗指向观测室角落，在那里凝聚成人形。高温将墙壁上的防火涂料灼烧出焦黑纹路，恰好构成五行"火"位符号。
"观测者协议漏洞已确认。"火人发出闻人过欣的声音，"第七号备份缺失情感模块。"
裴沐昭举枪射击，子弹穿过火焰毫无效果。火人突然分裂成五道流火，在空中组成五行相生相克的图案。当图案完成时，她锁骨处的条形码突然变得滚烫——某种数据包正在强行写入。
"当年余薇设计的不是防火墙。"火焰中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是情感病毒..."
张璃菁的残躯突然扑向火人。她的机械骨骼在高温中解体，释放出大量液态氮。极寒与极热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裴沐昭掀出窗外，坠落的瞬间，她看到气象站屋顶站着二十个余薇克隆体，她们同时举起右手——每只掌心都刻着五行的一部分。
"五行归墟。"她们的声音汇聚成量子杂音，"第二次轮回开始。"
**长江大桥下的滩涂**漂浮着焦黑残骸。
裴沐昭在浑浊的江水中挣扎起身，量子护盾已经失效。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江面上时，某种金属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气象站的残骸中，半融化的保险柜里露出青铜鬲的一角。
当她触碰鬲身的瞬间，江水突然退去。以她为中心，方圆百米的滩涂瞬间干涸。无数全息画面从青铜器表面射出，组成环绕式的监控影像：
北京博物馆里，"袁玲"的制服第三颗纽扣正在变色；
市立音乐厅地下室，徐娅虹的备用琴弦自动绷紧；
校园泳池底部的排水口，秦至初的发卡卡在滤网中；
医院康复科，夏溪的轮椅无故启动...
"不是轮回..."裴沐昭的机械瞳孔收缩到极致，"是并行时间线。"
青铜鬲突然发出嗡鸣。内壁浮现出微雕文字，只有量子视觉能识别："观测者七号，请选择：继续守护虚假现实，或启动终极协议？"
她的泪痣自动脱落，在掌心化为两枚芯片：一枚刻着"存"，一枚刻着"墟"。当指尖触及"墟"字时，整个长江的水位突然下降三米，露出刻满五行符号的河床。
二十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同时响起：
"欢迎加入量子坟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