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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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黎的手，很小，也很凉。
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手背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透着一种病态的、脆弱的美感。
而就在那光洁的手背上，一道浅浅的、已经结了痂的划痕，显得异常刺眼。
伤口周围的皮肤，和他一样，也有些微微的红肿。
谢沉渊的心，不受控制地，又揪了一下。
他不敢再有任何犹豫。
他怕自己一犹豫，苏锦-黎就会醒过来，然后，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质问他又想干什么。
他拧开那瓶紫色的消毒药水，用棉签，蘸取了一些。
然后，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沾了药水的棉签，轻轻地，点在了苏锦黎手背上那道伤口上。
冰凉的触感，让熟睡中的苏锦黎，身体猛地一颤。
他长长的睫毛，像受了惊的蝶翼，快速地扇动了两下，眉头也紧紧地蹙了起来，似乎是快要醒了。
谢沉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收回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看着苏锦-黎那副在睡梦中，都显得有些不安的模样，心里，那股陌生的、名为“怜惜”的情绪，又不受控制地，泛滥开来。
他没有收回手。
他反而，俯下身，凑到苏锦-黎的手边。
然后，用一种极其轻柔的、近乎安抚的姿态，对着那处小小的伤口，轻轻地，吹了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冰凉的皮肤。
神奇的是，苏锦-黎那紧蹙的眉头，竟然，缓缓地，舒展开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那股善意的、安抚的温暖。
他没有再挣扎，也没有醒过来。
他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到他这副安稳下来的模样，谢沉渊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他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继续，用棉签，小心翼翼地，为苏锦-黎那道小小的伤口，消毒。
他的动作，专注而又虔诚。
仿佛不是在处理一道无关痛痒的划痕，而是在修复一件，被他亲手打碎的、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
消毒完毕后，他又撕开一张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创可贴——和碗是同一个系列的——仔仔细细地，贴在了苏锦-黎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直起了身。
他看着自己那小小的“杰作”，看着苏锦-黎那只被贴上了可爱创可贴的、苍白的手，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陌生的……成就感。
他好像……
为他，做了件好事。
虽然，这件好事，微不足道。
虽然，这个伤口，也是因他而起。
可他那颗一直被愧疚和悔恨填满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暖的阳光。
他处理完苏锦-黎的伤口，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道一模一样的伤。
他坐回墙角，用同样的方式，笨拙地，为自己也消了毒，贴上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创可贴。
看着两只手上，那如出一辙的、幼稚的卡通图案。
谢沉-渊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极其荒谬，却又……带着一丝丝甜意的感觉。
他们之间，好像，又多了一样“情侣款”的东西。
虽然，是以这样一种，堪称惨烈的方式。
……
或许是因为伤口得到了及时的处理，又或许是因为，昨晚那场激烈的情绪宣泄，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这一觉，苏锦黎睡得格外的沉，也格外的长。
他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才终于，悠悠地转醒。
当他睁开眼时，闻到的，依旧是那股熟悉的、让他感到心安的米粥的香气。
屋子里，没有开灯。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里斜斜地洒了进来，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的光晕。
苏锦-黎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疲惫和虚弱感。反而，有了一丝久违的、懒洋洋的舒爽。
他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蹲在不远处，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锅的谢沉渊。
夕阳的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轮廓，给他那张总是显得冷硬而又隐忍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的神情，很专注。
专注得，仿佛他熬的，不是一锅简单的白粥，而是什么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大的项目。
那副模样，让苏锦-黎的心，不受控制地，又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那道会让他感到心慌意乱的视线。
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手背上，那个小小的、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
他什么时候，贴了创可贴？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然后，他想起了，昨晚，谢沉-渊砸碎了那只碗。
想起了，自己手上，被陶瓷碎片划出的那道小小的伤口。
难道……
难道是谢沉-渊，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帮他处理了伤口？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他的心，瞬间，变得有些乱。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关心”。
是该像以前一样，冷漠地，将它视为一种别有用心的、虚伪的讨好？
还是……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而就在这时，他也看到了，在谢沉渊那只骨节分明的、正在搅拌着粥的右手上，同样的位置，贴着一张……一模一样的创可贴。
两张幼稚的、可爱的、格格不入的创可贴。
在昏黄的夕阳光下，像一个无声的、却又带着几分滑稽的……印记。
一个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无法被第三个人所理解的印记。
苏锦-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蛰了一下。
又酸，又麻，又……疼。
他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平静。
他猛地，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他不想让谢沉-渊，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那双不争气的、又开始泛起红晕的眼睛。
他怕，他会看到，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又在不经意间，再次为他动摇的心。
……
谢沉-渊并没有注意到苏锦-黎内心那场剧烈的海啸。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锅，他今天熬得最成功、最完美的一锅粥上。
他将粥盛进碗里，晾到温度刚刚好，然后，才端着，走到了床边。
他看到，苏锦-黎正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黑色的发顶。
那副样子，像是在……闹别扭？
谢沉-渊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能get到，这个疯子那别扭的、孩子气的点了。
他没有去揭穿他。
他只是将碗，放在了床头那张破旧的桌子上，然后，轻声开口。
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带着一丝哄劝意味的温柔。
“……粥好了。”
“起来，吃一点吧。”
被子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动了一下。
过了许久，苏锦-黎才慢吞吞地，从被子里，探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
他的脸，因为闷在被子里，被憋得有些微红。那双刚刚才消肿的眼睛，此刻，又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湿漉漉的。
他避开了谢沉-渊的视线，没有看他。
他只是看着那碗香气四溢的白粥，轻声地，用一种近乎命令，却又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别扭语气，说：
“……手疼。”
“不想动。”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还是要你喂。
若是放在以前，谢沉-渊听到这种得寸进尺的要求，一定会勃然大怒。
可现在……
他看着苏锦-黎那副明明是在撒娇，却又故作高冷的、口是心非的模样。
心里，非但没有一丝一毫不悦，反而……
觉得有些……受用？
他一定是疯了。
他一定是，被这个疯子，折磨得，也跟着一起，不正常了。
谢沉-渊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他很自然地，在床沿边坐下，端起那碗粥，拿起勺子，像昨天一样，开始了他“饲养员”的工作。
一勺，又一勺。
气氛，依旧是沉默的。
但和昨天相比，却少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对峙，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多了一丝……
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正在悄然滋生的……温情。
就在一碗粥，快要见底的时候。
一直沉默着的苏锦-黎，却突然，开口了。
“……林晚。”
他没头没尾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谢沉-渊喂粥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苏锦-黎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
苏锦-黎没有看他。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碗里剩下的那几口粥，用一种极其平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的语气，说：
“……她给你打电话了。”
“在楼道里。”
“我听见了。”
谢沉-渊的心，猛地一沉！
他忘了。
他竟然忘了。
“同心缘”这个该死的诅咒，不仅能共享感官，还能……
在一定距离内，共享听觉！
那他刚才……
他和林晚说的那些话，他挂断她电话，甚至将她拉黑的那些举动……
岂不是，全都被苏锦-黎，听得一清二楚？！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窘迫和尴尬，瞬间席卷了谢沉-渊！
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我……”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而就在这时，苏锦-黎却又，缓缓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那句话，很轻，很淡。
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谢沉-渊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说——
“……你和她，断了。”
“是因为我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