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很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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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炎热居高不下，日日红火大太阳。
李北青开启了两点一线的固定模式，上班到金宝丽，下了班回家，休息的那天给李昭补习。
一般临时外出，全都是去江子家，江子工作忙起来腾不出空照顾他爸妈，李北青能搭把手就搭一把，送江子爸妈到医院复查，帮着买药，还有过去送送饭。
江子换了份新活儿，网吧微薄的收入难以支撑全家的开支，他到码头找了份卸货的体力活，累是累，但多劳多得，工资比原先高一截。
挣钱嘛，不寒碜，工作分三六九等，可钱的价值永远平等，一块就是一块，两块就是两块，下苦力凭劳动赚票子不丢脸。
江子想得开，肯干，一贯随波逐流，李北青想让他一起进金宝丽，他拒绝了，窘迫到快山穷水尽了也放不下成见，没那觉悟，宁愿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天汗流浃背搬东西，也要保持清白。
“等熬过这半年，我打算找个师傅学手艺，看是干贴砖还是什么，我听那边的老师傅讲，贴砖来钱多，有的一个月能挣几千。”江子说，坚定不移，“等攒点积蓄，我打算开个店，我家附近不是挨着巷口么，走两步转出去就是街上，人流量还行，就是跑手续有些麻烦，不过应该不是问题。北青，到时候要不咱俩一块儿做，咋样？”
不咋样，开店可比打工费劲，老板不好当，成本、门路、技术……他们一样都没有，再就是江子家那个房子小得可怜，前后加起来也就五六十平，哪还有地儿空出来开店，简直异想天开。
这些话李北青没说出口，心里清楚不实际，是虚无缥缈的空想，可他不反驳，像是默许答应了。
江子高兴，美好的愿景就是吊在头上的大饼，能看不能吃，但多少是个盼头，总比没有希望强。
同一时段，李昭的作用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事实证明这孩子并非彻底的累赘，哥和江子都不空，只能由他每天跑到江家给俩长辈送吃的，有时不需要李北青开口，他自个儿就跑江家了，眼里相当有活。
李北青经常下班带东西回家，从金宝丽后厨拿的剩菜。
客人们到金宝丽多是为了消遣娱乐，特别是过来谈单的客人，点一桌子菜当摆设，光喝酒不动筷，几乎不吃，等客人离开了，一桌子菜被撤下，员工们想要的也可以私下打包带走，只要收敛些，不那么明目张胆，后厨那边对此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宝丽的剩菜比街上店里的盒饭美味，食材新鲜，卖相好，连生黄瓜片都雕成了精致的形状。
最要紧的是打包一次够他们吃两天，可以敞开了肚子随便塞。
李昭总是一大早爬起来，提前等着李北青下班回家。
哥还没进门，只是摸钥匙出来准备开锁，李昭听力灵敏，直冲冲跑下楼接应，上去接过李北青手上的袋子。
李北青不喜欢他表现得太亲近，反感那样，李昭学聪明了，不抱人了，不和他产生肢体接触，除了风风火火跑得快，不会有其他不该有的多余举动。
李北青能接受这种程度，不排斥。
今天带了新玩意儿，两瓶鲜牛奶。李北青不喝这个，有腥味儿喝不惯，全丢给李昭。
“一天一瓶，不喝就放冰箱。”
李昭头一回喝鲜牛奶，觉得稀罕，捧着玻璃瓶看了又看，不会开瓶盖。李北青给他开的，示范一遍。
“冰箱旁边有启子，可以用那个。”李北青说，看他像看白痴。
李昭明了了。
“嗯。”
鲜牛奶不能放，天热变质快容易坏，李昭不懂，小家子气抿了两口就要留着慢慢喝，李北青照他脑门拍了一巴掌，没用力，不疼。
“开了赶紧喝完，不要磨叽。”
惯例回家先洗澡，浴室里已经放着换洗的衣物，李昭起床后放的。
李北青洗澡不关门，半掩上没关严实。
家里就俩男的，没有女人，犯不着扭捏拘束。二楼的浴室做了干湿分离，里边是洗澡的隔间，中间马桶，外边是水池和放盆的地方。
家里没有洗衣机，换下来的脏衣物全靠手搓。李北青在里头洗，李昭用盆接一半的水，把自己昨晚和刚李北青脱下来的衣裤放进去，撒点洗衣粉泡着晚点再洗，这样才洗得更干净。
毛巾忘拿了，昨天洗了晾阳台上，还没收进来。
“给我拿一下。”李北青开口，边打沫边揉搓头上。
李昭拿了毛巾进来，澡已经搓完了，李北青动作麻利，擦干水只穿下半身的裤子，顺带三两下将衣服洗了。
刚洗完澡身上的味道是最好闻的，香皂清淡的山茶花香弥漫整间浴室，李昭沓着眼埋头也洗，一会儿，抬起胳膊用手背蹭蹭鼻头，偷摸瞅了下旁边光膀子的李北青。
李昭喜欢这味儿，闻起来很舒服。熟悉的，李北青身上的气味，从认识到现在没变过。
收拾完，李北青就进屋了，昨晚上班事儿多，跑了好几处包间，拦那些喝大了发酒疯的醉鬼都整得够呛，照旧回房间倒下就睡。
没开风扇，忘开了。
李昭晾好衣服回来，路过门口，犹豫半晌，还是进去轻轻打开风扇，搬动两下，对着李北青脑袋以下的地方吹。
床上的人睡熟了，浅浅打着鼾，一点没发觉。
做完这些，李昭蹑手蹑脚出去，到客厅看书，做自己的事去，顺道等着李北青睡醒。
自打李北青教李昭读书起，李昭渐渐摸清了和这人相处的门道，李北青向来吃软不吃硬，时常嘴上不留情，讲得直白难听，可只要顺着他，不对着干，其实压根不算什么事。
李昭绝不顶嘴，被说了就听着，他很乖，以李北青为准，即使对方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挖苦人，不刺两句就不会讲话一样。
一方懂得退让，久而久之，渐渐就能和平共处了。
李北青惯常下午四点起，不会睡太晚，不然夜里睡不着，影响后一天上班。
醒了再去一趟江子家，到那边转转。
李北青上周新淘了一辆三手自行车，老式的二八大杠，骑车比走路方便，这边到批发市场有三公里远，离开江子家，时间尚早，李北青会再去趟批发市场卖货——到那一片卖碟片，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
批发市场晚上人多热闹，这个时期流行DVD，盗版碟片火爆横行，一张盗版碟片进价两到三块，有渠道还能压到更低，卖出一张五块钱起。
李北青不上班的晚上都到那边卖碟片，单张利润和卖一包散烟相近，可相对更保险，就是半晚上卖不了多少货，能出十张都算走大运了。
到批发市场卖货需要带上李昭，那边城管多，大半夜突袭是常有的事，李昭可以帮忙望风，还能配合哥瞒天过海。
每次城管追上来，一旦跑不过，李北青火速解下包挂李昭身上，再背上另一个空包骑着车死命往反方向冲，这样即使被城管抓住了，货也能保住。
从城管手里逃出来了，李北青绕一大圈回来接李昭，李昭躲在灯火阑珊的暗处，看到二八大杠出现，揣起一大包碟片抱胸前，飞奔跳上去。
二八大杠后座高，李北青怕他上不来，反手拽起他的衣领用力一提。
“坐稳！”
李昭一把搂住哥的腰，赶快贴紧。
上车就撤，李北青骑得快，夜风呼啸烈烈响在耳畔，两道的风景被远远甩开化作一条条平行的线。
转大弯时，车屁股颠得都快飞起来了，李昭不敢松开半点，更加使劲抱着他，靠他背上。
八月下旬，用卖碟片的钱换成实物，李北青再到批发市场打一晃，这次不再被城管追了。
卖碟片挣了两百多，足够买四双质量扎实的新鞋，还有一个黑色的书包和一兜文具。
新鞋一人两双，李北青挺公平，不偏颇自己，李昭应得的，卖碟片他出了不少力，不比李北青干活少。
“试试，码子不对重新换。”
书包和文具都是给李昭的，上学不能没有这些，这是最基本的，必须准备。
李昭错愕，愣神好半天才坐下试鞋。
码数是对的，很合脚。
李北青讨厌扭捏作态，李昭缩边上安静地试穿，不烦人，不瞎讲话，连说声谢都不行。因为李北青不乐意听，最好提都别提。
“能穿，不换。”李昭说，蹲那儿背对着，一会儿收起来。
李北青没多的反应，不是很在意。
到了一中附小报道那天，李北青送李昭到学校，办完手续就走。
望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李昭没来由心慌，纠结地扯扯衣角，眼见人上车了，拧巴地喊了句“哥”，低声问：“你来接我吗？”
李北青挺凶：“你没长腿？”
瞬间被堵住，李昭脸微微发白，不吭声儿了。
调整自行车脚蹬子，李北青长腿撑地上，没好气。
“几点？”
李昭一滞，跟不上他的大跳跃。
“讲话，几点来。”李北青脾气差，耐心有限。
回神，李昭急忙说：“五点半放学。”
五点多来接人，李北青骑车载着李昭回去，提早十几分钟到的。
“麻烦。”
半路上，李北青漠然，依旧冷着。
风大，李昭听不清，又从后边搂紧他。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很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