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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太平间的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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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声控灯坏了半截,忽明忽灭的光晕里,滴水声被无限放大。纪悬攥着银币往前走,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召唤阵的纹路像活物般钻进皮肤,与左肩胎记、腕间手环连成灼热的线。
楼梯转角的墙壁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瓷砖缝隙蜿蜒成河。他踩上去时,脚下传来软骨摩擦般的黏腻感,猩红弹幕在视野里断断续续地跳:
[太平间的锁,要用骨血才能开]
[1998年的火,是纪兰烧的骨头]
[纪念在哭哦,她的眼泪里有蛆]
纪悬顿住脚步。
ICU在走廊尽头,此刻本该传来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却静得像座坟墓。他回头望了眼,黑暗中似乎有团白影蜷缩在ICU门口,像只被遗弃的羔羊——是纪念。
纪悬的瞳孔骤然睁大,他连忙向纪念跑去,“纪念!”
银币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脱手。赦临的警告在耳边炸开:“别让纪念活着走出ICU,她的骨头会污染你的钥匙。”
纪悬看着奄奄一息的妹妹,怒火攻心道:“你他妈的把她弄到这干什么!”
赦临漫不经心的说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咬咬牙,转身冲向楼梯间。妹妹现在是安全的,至少在ICU的监护仪没停之前是。当务之急是找到母亲的骨头,搞清楚1998年那场手术到底藏着什么。
地下一层的寒气裹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太平间的铁门虚掩着,门把手上缠着圈生锈的铁链,链环上挂着块碎镜片,倒映出纪悬扭曲的脸——镜中他的左肩,胎记竟变成了只睁开的眼睛。
吱呀——
门被推开的瞬间,无数抽屉同时发出抽拉声。纪悬举着从护士站摸来的应急灯扫过去,冷白的光柱里,十几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正坐起身,白布下伸出细瘦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
猩红弹幕疯狂刷屏:
[他们在等骨母的养料]
[看第三排左数第四个抽屉!]
[纪兰的骨头在哭哦]
纪悬的目光钉在那个抽屉上。它没有像其他抽屉那样自动弹开,而是在门板上浮现出模糊的掌印,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往外推。他走过去时,脚边的影子突然拉长,在地面扭曲成婴儿的形状,细瘦的手臂勾住他的脚踝。
“钥匙……要钥匙……”
细碎的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坐起身的“尸体”同时掀开白布——底下根本没有脸,脖颈处是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塞满了细小的指骨。
纪悬挥起应急灯砸过去,灯管爆裂的瞬间,他拽开了第三排的抽屉。
没有预想中的骸骨,只有只玻璃瓶。瓶中泡着截月牙形的骨头,边缘泛着与赦临锁骨疤痕同源的冷光,瓶身贴着张泛黄的标签,钢笔字被福尔马林泡得晕开:【纪兰,1998.8.1 残片】
3
骨头在瓶中轻轻颤动,像在呼应他掌心的银币。纪悬刚要伸手去拿,抽屉深处突然传来抓挠声,只苍白的手猛地探出,死死攥住他的手腕——那只手的无名指缺了半截,指甲盖上有道月牙形的疤。
是母亲的手。
“悬悬……别信他……”
女人的声音从抽屉里挤出来,混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纪悬的应急灯照过去,抽屉里堆满了婴儿骨架,而母亲的手就从骨堆里伸出来,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却泛着死灰的颜色。
“他要的不是门……是你……”
手突然用力,将他往抽屉里拖拽。纪悬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被骨堆吞噬,脚踝处的婴儿影子已顺着小腿爬上来,细齿啃咬着他的皮肉。
猩红弹幕炸成血色:
[骨母在抽屉里!]
[纪兰的骨头早就被污染了!]
[赦临在骗你——]
最后一个字还没消散,玻璃瓶突然炸裂。那截月牙骨在空中化作银链,自动缠上纪悬的手腕,与手环交缠成更复杂的阵纹。
抽屉里的手瞬间干瘪成枯骨,骨堆中传来婴儿的尖哭,无数细骨顺着缝隙涌出来,在地面拼凑成骨母的雏形——这次的骨架完整无缺,左肩处的印记闪着红光,与纪悬的胎记完全重合。
太平间的铁门砰地合上,铁链自动锁死。纪悬背抵着门板,看着骨堆上的骨架缓缓睁眼,眼眶里跳动着与赦临相同的金色火焰。
“你终于来了,我的钥匙。”
骨架开口说话,声音却与纪悬记忆中母亲的语调一模一样。它抬起细骨手臂,指向墙角的落地镜——镜中不再是白骨森林,而是1998年的手术室。母亲躺在手术台上,腹部高高隆起,张医生举着手术刀,而赦临站在阴影里,正将枚银币按在母亲的锁骨处。
“妈妈是自愿的哦。”镜中的小纪悬突然转头,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诡异笑容,“她说,要让宝宝成为最完美的钥匙。”
纪悬的手环骤然收紧,勒得他几乎窒息。他低头,看见银链与手环交织的地方,正渗出淡金色的血——那是他的血,却泛着和赦临瞳孔相同的光泽。
骨母的骨架朝他走来,每一步都踩碎满地细骨。纪悬突然想起赦临的话,反手摸向口袋里的银币,却摸了个空。
银币不见了。
“在找这个吗?”
镜中的赦临举起银币,金色瞳孔映着手术台上母亲痛苦的脸。他轻轻一捏,银币化作粉末,而手术台旁的无影灯突然炸裂,火光中,母亲的身体开始透明,腹中胎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胎儿的左肩,胎记正随着赦临的动作,一点点剥离母体,飘向空中。
“1998年的手术没有失败。”骨母的声音贴着纪悬的耳际响起,细骨拂过他的胎记,“只是钥匙,需要在出生时,彻底脱离纪兰的骨血。”
纪悬猛地转身,手术钳刺向骨架的眼眶。却在接触的瞬间,钳口化作青烟。骨母的骨架穿透他的身体,与镜中的景象重叠,而镜里的胎儿已完全成型,正睁着金色的眼睛,对他露出微笑。
“现在,轮到你了。”
骨母的巨手从镜面伸出,这次不再抓向他的左肩,而是径直穿透他的胸口。纪悬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被从身体里抽离,温热的,带着心跳的韵律——那是他与纪念之间仅存的血脉联系。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有人在疯狂地拍打太平间的铁门。是纪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喊着“哥哥”。
“别开门!”纪悬嘶吼着扑向铁门,却被骨母的锁链缠住脚踝。他眼睁睁看着门板上的玻璃小窗映出妹妹的脸,ICU的病号服上沾着血,左肩处的皮肤正在溃烂,露出与婴儿骨架相同的缺口。
猩红弹幕只剩下最后一行,金色的字迹在视野里燃烧:
【第100个钥匙,已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