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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庆功 ...

  •   谢漪白的假期短暂而金贵,到家的第二天,经纪人就给他打电话,催他回去参加出品方举办的庆功宴;他的在播剧《玉阶辞》圆满收官,拉新、站内热度、播放量、广告时长和评分都远超预期,让平台很满意,于是有了这一场晚宴。

      《玉阶辞》拍摄于三年前,是一部含朝堂权谋元素的古装剧,跟他搭戏的女演员是当红小花苏小棠,当时他们俩都还没有这么火,这部剧的评级仅仅是A,整体制作水准乏善可陈;能播成现在这样,完全是意外之喜,除了古偶的观众底盘,也是双方粉丝在发力。

      因为时隔久远,他和苏小棠又今非昔比,所以热播期没有同框营业过,各自在微博上发了几张照片配文案,就算尽到宣传的本分了。
      谢漪白依依不舍地告别父母,返回光鲜而忙碌的名利场,早把和邢展云那点事儿抛诸脑后。

      庆功宴当天,造型团队把他装扮得很时髦,一身浅灰色的高定西装,配一枚拍卖行流出的满钻胸针,还给他染了一头浅金偏银的发丝,化的淡妆。完事后化妆师打量他半晌,多加了一只独角兽耳坠。
      他是没有耳洞的,那头紫色鬃毛的银角瓷白小马夹在他的耳垂上,随着他言笑晏晏而晃动。

      他长期以来的公众形象是乖巧温顺、缺乏攻击性,演现代剧是校草和高冷上司,接古装是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和高岭之花美强惨,走明目张胆的叛逆风还是头一回。起因是近期他签了一款热门游戏的商务代言,马上要拍宣传片了,提前铺垫一下。

      参加这场晚宴的演员只有他和苏小棠,其余受邀者是导演编剧制片人等,主桌上还有影视公司CEO、出品人、赞助商代表和几位投资老总,俗称金主爸爸。
      谢漪白和苏小棠虽然早就结算了片酬,但剧一火最大的受益人是他们俩,锦上添花怎能不摆出笑脸,两个俊男美女站着敬了一圈酒,心底都在合计着笑容灿烂点嘴甜点,下部剧好招商。

      酒过三巡,苏小棠先提出自己在剧组请了假来的,还得赶回去开工,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她今晚穿的一件粉色小礼服,精致得连指甲盖都是娇嫩美丽的,谁也不忍心为难这位盛装打扮的小公主,也不管真假,随她去了。

      谢漪白和苏小棠算不上熟稔,最多是当年一起拍戏时培养过默契,他对她印象很好。今夜他们处境相同,都是捧哏敬酒的花瓶角色,突然少了伙伴,他也坐不住了,假装去上洗手间。谢漪白洗了手回来后,走到暮星娱乐的CEO——他老板郝骏的身后,俯身说道:“哥,我也有急事,你就放我走吧。”

      郝骏是八零后,表面温吞内在精明,往日对他很不赖,此刻却不纵容他,说:“你急什么?你以为叫你来真是为了庆功?”
      “啊?”谢漪白不懂了,他的乌亮的眼珠里写着:那还能为什么?

      郝骏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交头接耳,邻座的客人还喝着呢,只说:“你先回去坐下,待会儿就知道了。”
      谢漪白也不能反驳什么,因为他的急事是瞎诌的,他就是想走人,既然老板不许,他只能回到座位上落寞地等着。

      还是不够火啊,要是能一步登天飞升为顶流,就不用受这些窝囊气了。
      谢漪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周遭的噪音,化愤怒为食欲,夹菜大口吃起来。

      他胃口好,吃什么都香,女投资人观察他片刻,端起红酒敬他,还笑吟吟地问他要不要来一碗米饭。
      谢漪白没要,他可以是吃货,但不能是饭桶,碳水还是要少吃。这个富婆姐姐面善人又好,谢漪白单独陪她喝了一杯。

      然后他就有些醉了,脑袋变沉,一根筋在太阳穴深处一抽抽地疼。以致于邹延到场之际。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谁。
      直到邹延在众人的起身恭维下走到他身旁的位置——那儿先前坐的是苏小棠;谢漪白才延迟打招呼道:“怎么是你啊?”

      邹延早有预谋似的笑看他,并落座。服务员上前撤掉用过的碗筷酒杯,换了一套新餐具。
      谢漪白的思维发钝,他盯着邹延问:“你一个拍电影的,来这儿干吗?”

      身为制片人,邹延的工作不是创作,而是项目管理,电影只是他业务范围内的一类,他可以监制一切影像产品。当然在今晚之前,他的确未曾表示过有涉猎网剧市场的意向。
      谢漪白说话声量不小,老板郝骏怕他得罪人,找补道:“影视不分家,邹老师赏脸入席,咱们都先喝一个!”

      这圈子里人人都是老师,大大稀释了这个称谓的含金量,邹延资历尚浅,吹破了天也只是青年才俊,对他的客气主要是看在他爸的面子上。
      邹延心知肚明,从不像盛柯那样拿乔,他想举杯应承,然而杯子空空如也。这要换清醒状态的谢漪白,也是有眼色知道拍马屁的,可是他喝得半醉半醒,没想到这茬儿。

      郝骏指望不上他,干脆装作不认识,为彰显诚意,亲自拿着醒酒容器过来给邹延倒上酒,还谄媚地先干为敬。
      邹延是来拓宽人脉的,说着“不好意思来迟了”,以自罚三杯的谦虚姿态,挨个喝过去,豪爽大气,赢得一片吹捧和欢声笑语。

      谢漪白在酒意的熏陶下双商急速下线,他望着邹延一杯又一杯的往下灌,胃中一片翻江倒海;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要吐了,连忙捂着嘴跑去洗手间。

      外面的人在兴致盎然地喝第二轮,他在里面吐得精神萎靡。
      助理不在身边,谢漪白只能强撑起乏力的肢体,洗脸漱口。洗手台上应有尽有,他撕开一条漱口水含在嘴里,在辛辣的刺痛感中恢复清明;一看镜子,妆全花了,金发沾了水粘在额前和鬓角,冷白肌肤上凝结着水珠,像落水的人偶需要晾干和打理。
      谢漪白不能久留了,他掏出手机给助理打去电话,叫人赶快来接他。

      艺人是经纪公司最核心的财产,也是来之不易的摇钱树,郝骏见他进去许久,多半是身体不舒服,就喊来服务员敲门查看他的状况。
      谢漪白打开门又感到好多了,不要人搀扶,露出虚弱不适的样子,跟在座的各位坦坦荡荡地说了再见。

      他要走,没人能强留,邹延很想追上去,但又有正事在身,只好清空杂念坐回去。他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不会为了一时的迫切坏了规矩。

      金碧辉煌的电梯内壁映照出谢漪白的鼻尖和眼窝,他倚着墙靠了会儿,听到“叮”地一声,薅了薅垮塌的金发,款步走去前厅。
      助理左等右等都不来,他又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就独自下来了。
      外头下着雨,他闻到翻涌的湿润土腥气,两手插兜来到门廊下,浸泡在雨里的地毯变成一条厚重深红的长舌头,延伸进黑暗的雨夜里。

      谢漪白脚下踩的还算绵软,被旋转门透出的灯光晕染成橘红,零星散落着脏兮兮的鞋印。谢漪白像根移动的靶子般站在那里,他并不怕埋伏的狗仔或娱记,他的私生活乏善可陈,实在没什么好窥探爆料的。
      又等了五分钟,谢漪白还没等到人,他拨通助理的电话,吸了吸鼻子,问:“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在门口吹着风等你,快感冒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楼层了,立马下来,司机估计到了,你先上车吧。”
      他本想问车停在哪儿,那边却早一秒挂断了。

      也有可能是电梯里信号不好,谢漪白想,他不是仗着雇主身份对员工颐指气使的那种人;他本身性格就迷糊,不爱较真儿,神经也大条。

      这阵仗的雨,淹没了夜里的光线,他环顾着找车,忽然发觉早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台阶下,离他十米的左手边,被雨幕掩藏在暗处。他来时乘坐的也是黑色宾利,他没想着要回大厅借一把伞,总觉得跑两步就上车了;就像他也没仔细分辨车牌号和车灯,总觉得雨夜里静候的车辆一定是来接他的。
      于是谢漪白在湿漉漉的红毯上小跑下楼梯,拉开没有上锁的车门,坐进了后座。

      车里没有开灯,盛柯开着一线窗缝,在飞溅的雨珠中闭目养神,今夜只有被雨声包围的他的心跳,就算听见踩踏雨水的脚步声靠近,他也没有睁眼;可紧接着开关车门的声音闯入他的世界——
      “我今晚喝多了,想赶紧回家。明明我才是老板,为什么总要我等他呢?”坐上车的人发出略带疲倦的碎碎念。

      盛柯没出声,打开前座的照明灯,通过内部后视镜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染了头发,但很好认。
      这不是冤家路窄吗?

      盛柯的双手放到方向盘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这也能上错车?难道是故意的?

      谢漪白浑然不觉哪里不对劲,他晕乎乎的脑袋抵着车窗,絮叨道:“我平时酒量没这么差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这里的菜有问题,我吃了好多,全吐了。”
      说到这儿仍是无人应答,他意识到有些怪异,才看向驾驶室的司机。

      人没回头,他看不到脸,只有一条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被光影切割得如同雕塑,有着锋利的衣褶和优美的肌理骨骼,而且——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表盘是苍穹银河,星空与月相。
      谢漪白很确信他的司机买不起这价位的腕表,他的司机根本不戴表!

      他的迷惘在与后视镜中的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转化为心惊肉跳。
      “呃……我那个……”谢漪白卡壳了,脸涨得通红。

      盛柯无意揣摩他的心境,若无其事地拿出打火机,低下头咬住烟,点燃一簇火苗;车窗敞开,烟雾淌进冷峭的夜幕,雨水飘入沉闷车内。
      “就当躲雨了,等人来了你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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