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初见（一） ...
-
迷雾中隐隐传来一番景象，那画面感觉似曾相识。
一道熟悉但尚显稚嫩的声音传来，“父王，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嫁给他……”
威严的君王立在大殿之上，对眼前人的苦苦哀求视若无睹。
林川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看清眼前的画面。
那是一个刚成年的omega跪伏在君王的脚边，双手抓着君王华丽的长袍不肯松手，眼泪夺眶而出。
然而君王只是冷淡地吩咐守在旁边的侍卫，“把殿下带回寝殿，无令不得出，直至完婚。”
冷漠无情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刺痛林川的耳膜。
侍卫上前把omega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身子拼命挣扎，然而一切犹如海绵撞击磐石，徒劳无功。
林川想上前阻止，却发现全身不得动弹，只能看着omega被拖走，余下凄厉的哭声和哀求声。
又是这种窒息的感觉……
林川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抬手一摸，发现自己眼角挂有泪珠。
他已经多年没有流过泪了，不知今日怎么做了这样的梦。
习惯性拿起床边的手机一看，发现他的助理早上给他打了两通电话，他忙打回去。
“老大，您终于肯接电话了，我差点就要上去找你了。”
“什么事？”
“啊？老大，您是不是睡糊涂了，今天是新一批omega入营的日子啊，总之您赶紧下来吧。”
今天是5月7日，又是一月一次年轻omega入营的日子。
与此同时，管制营中心区域的顶层办公室已经迎来它的新主人一个多月了。
“先生，这个月新来的那批omega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晚点吧。”安静的办公室里，穿着短靴黑裤白衬衫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在面前的电脑页面上下滑动，另一只手接过私人助理递过来的咖啡。
“让他们几个先过去。”
“好的，先生。”助理会意，很有眼力见地轻步退出办公室，掩上了门。
向以安看到助理出去后，单手撑头揉了揉太阳穴，拿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快速地回复了几个工作邮件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被外面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
他的目光朝远处管制区的大门望去，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不清晰的小人影陆陆续续从大巴车上下来，在空地排成几列。
他知道这些就是管制营新收集来的年轻omega。
两个月前，北部战区正式宣布停火，他终于从神经紧绷的高压环境中抽身出来，回到了法莱帝国的首都述职。本来以为会迎来期待已久的超长假期，没想到在首都的家里只待了不到两个星期，就被上头连哄带骗到了这里，接任了北区omega管制营总负责人的位置。
他出身于开国元勋之家，也是帝国少有几个叫的上名，除了王族之外出身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后来去了军区之后，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易感期都是靠抑制剂度过的，omega也很少接触，更别谈管理了。
向以安再次感叹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接下了这份差事，何况这职位涉及到帝国omega的分配，稍不留心又会在贵族门阀间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自己在中间只会吃力不讨好。
不过心里再怎么黯然神伤，脸上严肃得有些冷漠的神情还是没变分毫。
向以安重新拉上窗帘，走到办公室放置的镜子前理了理衬衫，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omega管制令实施以来，帝国全境的omega在年满14岁后一个月内送往管制营，统一接受教育和管理，在年满18岁后由管制营安排去向或婚配。
帝国在境内共设立了四个omega管制营，分别位于临近中心区域首都的四个城市，由四位总负责人管辖。帝国版图被划分为四块，管制营会派人到所辖区域的每个市搜罗符合年龄的omega，再每个月往管制营输送一次。
今天正是omega入营的日子。
接近正午的阳光像淬过火的针一般扎进人的瞳孔，护栏的阴影映在水泥地上，两相辉映，更似牢笼。
空地上排着队的omega们穿着统一的制式白色长衣长裤，脸上带着防晒面罩。皮肤可是omega重要的资本，营里的管理者必然不会让其遭受太阳的荼毒。
管制员清点好名单后，就带队往南楼的训练室走去。
林川已经下来好一会儿了，此刻正站在南楼的走廊上，望着队伍由远及近，神情波澜不惊，这场面他已经历多回。
“老大，人数都对得上。”排头的管制员助理小五笑嘻嘻地朝他汇报。
“带进去吧。”一身黑色衣物的短发男人往墙边靠了靠，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懒洋洋地开口说道。
omega们进到室内就被吩咐取下面罩，露出来一张张青涩的面容。
林川最后一个走进训练室，人直接往前方摆放好的沙发上一坐，穿着系带高筒黑色皮靴的长腿交叠着，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目光从下面一排排的青涩omega面孔上扫过。
纯净、温顺、生怯、懵懂、慌张、不安，甚至还有人极力想压抑住的激动和兴奋，以往每批omega的神态都能在这些人脸上看到，林川早已见怪不怪。
“真年轻啊。”
“还是太年轻了。”
这些想法在林川脑海中同时响起。
一旁另一张沙发上坐着的alpha不耐烦地嚷嚷道：“向先生怎么还没到，这都快开始了。”
“贺雩你着什么急，正好有时间我们好好观赏美人。”对面沙发上的alpha玩味地笑说道。
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脾气较好的alpha不紧不慢道：“刚才向先生的私人助理过来传话，说向先生晚些时候才过来，让我们先开始。”
“行吧，那就开始吧。”顾原野稍微收了收玩味的神色，把身体坐正。
林川全程一言不发，斜斜往中间空着的座位望了一眼。
这位神秘的向先生自从一个多月前空降北区总负责人，还从没有在公众露过面，也没有私下安排和他们几个首席管制师见面，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不过，今天总能见到了吧。
“都给我站好了！”一个管制员大声呼斥着，手里握着的鞭子形式地往空气甩了下，发出“咻”的一声闷响，几个胆子较小的柔弱omega不受控地抖了抖。
一沓沓装订成册的资料被送到几位首席管制师面前。
林川面无表情地翻着手里的资料，一目十行地浏览上面记录的omega各项身体指标、家庭背景、信息素等数据。
册子里的信息在普通管制员搜罗各地omega时就已经调查清楚并严格核实，此时呈递给各位大人只是为了让他们过目，对omega有个大概的了解，再现场“面试”一下，然后就要开始划分等级了。
虽说omega在分化时就有S、A、B和C四级之分，但在管制营里，等级还要拆得更细些，营中近500名omega被划分成9个等级，用罗马数字Ⅰ、Ⅱ、Ⅲ……依次表示。
信息素水平是最基本也是权重最大的划分依据，体态、容貌、家世也是重要的参考因素，首席管制师的眼光是独一档的毒辣，基本能一眼定生死。
训练室里只有翻纸的声音和几位坐在沙发上人的交谈声，下面的omega一动也不敢动地原地站立，时不时能感受到前面传来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打量。
“这居然有个雪莉酒味的A级，哈哈，我喜欢！”顾原野欠揍地笑着。
“做什么白日梦呢，A级可不是为你这种货色准备的。”贺雩毫不留情地打了他的脸。
“你说谁这种货色呢！”
……
雪松、波斯菊、黑鸢尾……
林川边翻动资料边回想，虽然还是有些有趣的信息素味道，但整体质量已经不如前几年了。
果然素质一直在下降吗？
眨眼间两小时过去了，各位首席手上的资料也看得七七八八，各omega的评级陆续定型，不过还要……
“各位久等了。”
穿着黑裤白衬衫的alpha从门外走进来，往中间的位置走去，步幅大而缓，军靴落地有声。
几位刚才还在玩笑的男人察觉到了什么，纷纷从沙发上起来，向来人看去。
男人在中间位置站定，目光扫视全场，30秒过去才开口：“初次见面，我叫向以安，也是这里的主宰者。”
林川打量着站在他不远处的alpha，面部线条如刀削，下颌角分明但不过于凌厉，鼻梁高而直，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邃。
“三条规矩：第一，我的命令没有为什么；第二，不要妄图在这里搞小动作；无论是管制员还是omega，一视同仁。”
向以安长期在军区打磨，声音和神态都有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压迫感，场下已经有omega被吓到了。
“第三，”向以安压了压音色，“犯错者的血会擦亮地板。”
林川跟着人声应答，维持着神情不变。
装什么，林川心里想着，不过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都坐吧。”向以安示意，自己稳稳地倚在黑色沙发上。
贺雩离他最近，作为代表向他简单汇报了下情况。
“等级分出来了吗？”
一旁的苏谨起身，将刚才讨论好的名册呈给向以安。“向先生，等级我们四个大概评定好了，只待您过目。”
向以安接过名册，翻了一翻，便搁置一旁。“你们决定就好，我相信你们几个的能力。”
“是，感谢您的信任。”苏谨荣辱不惊地答道。
林川在一旁始终没怎么表现，在问到他时才会简单答上几句。不过他倒是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向先生在和别人谈话时，有好几次目光是落在他这的。
心里隐隐感觉这位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交谈很快就结束了，向以安以有事为由最先离场。剩下几人把omega等级定完后也各自散去。
omega们由各区域组长领走安顿。
林川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眼中微微有些触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