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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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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黎微在刻意避着陆圳
那种避，并非厌恶或恐惧，而是一种心慌意乱后的本能退缩。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去消化那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悸动，以及那之下潜藏的巨大不安
在公司，她有些魂不守舍。对着电脑屏幕，敲出的文案删删改改，总是不满意。她忍不住趴在工作台上，用气声哀嚎了一下，引来旁边李曼好奇的目光
“怎么了微微？代码又报错了？”李曼凑过来，眨着八卦的大眼睛
黎微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困惑和迷茫。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像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曼曼……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李曼眼睛瞬间亮了，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拖着自己的椅子滑过来：“感觉？那可太明显了！”
李曼摸着下巴，化身情感专家：“喜欢一个人啊，说白了就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沦陷。首先，你会忍不住想他，吃饭想，走路想，刷剧都能从男主脸上看出他的影子！”
黎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生理上呢，”她掰着手指数，“看见他会心跳加速、手脚不知道往哪放，语言系统紊乱，说话不过脑子甚至结巴！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又忍不住偷偷看！不小心碰到他，像过电一样，手指头能麻半天！”
黎微的脸颊开始发烫
“心理上呢，”她凑近些，声音带着蛊惑，“你会忍不住想他，想知道他在干嘛，吃到好吃的会想他喜不喜欢，看到好看的风景第一反应是想拍给他看。你会在他面前变得笨拙，想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渴望被他照顾，又忍不住想对他好。最重要的是，你会害怕，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更怕他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
黎微彻底愣住了，李曼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黎微的心口上
李曼说完眼神里突然露出狡黠的光，道：“难道……你？”
黎微突然把手贴到脸上，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什么我”
“难道你喜欢小袁！”李曼故意逗她
黎微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下，随即瘪了一下嘴角，对这个离谱的猜测表示无语：“我喜欢彭于晏”
李曼切了一声，道：“我还喜欢吴世勋呢，baby don't cry ~”她自言自语哼了起来，滑回了自己的工位，留下黎微一个人对着屏幕，心乱如麻
下班回家，李曼的话像弹幕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滚动。她心不在焉地踏进电梯，手指随意的按下楼层键，电梯缓缓上升
叮——门开了
她埋着头，像只逃避现实的小鸵鸟，闷声就往外冲，结果一头撞进一堵温热的、带着熟悉清冽气息的墙，鼻尖瞬间萦绕上一股熟悉的、清冽中带着一丝沉稳雪松的气息
“嗷……”她痛呼一声，捂着额头猛地抬头，视线撞进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里，他微微挑眉，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不易察觉的玩味
黎微的大脑“轰”地一声，彻底宕机。李曼的话如同弹幕一样在眼前疯狂滚动：
“见到他会紧张！心跳加速！说话结巴！”
她的心脏像是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又猛地松开，脸颊上的热度瞬间飙升，几乎能煎鸡蛋
“陈陈陈…柏深？！”她舌头像是打了结，眼睛因为惊吓和羞窘瞪得圆圆的，“你你…你怎么在这？！”
陆圳没说话，他的目光在她爆红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慢悠悠地，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墙壁
黎微顺着那修长的手指看去，白色的墙上，一个清晰的、黑色的“8F”标识，正无声地凝视着她
她按错了楼层，撞到了人家的地盘上
陆圳收回手指，目光重新落回她爆红的脸上，眉梢微挑，那眼神仿佛在说：“这里是我的楼层，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他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一点距离，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反问：“倒是你……”
他的目光在她几乎要冒烟的脸上转了一圈，语气里的玩味更明显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压低的气音像羽毛搔刮过心尖
“我…我…那个…”黎微大脑彻底宕机，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就是不敢看他，“按、按错了！对！电梯按错了！哈哈…哈哈哈…” 她干笑着，声音虚浮得没有一点说服力，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陆圳看着她手足无措、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没有拆穿她漏洞百出的借口，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这几天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目光仿佛有实质的温度，烫得黎微几乎要站不住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向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的暧昧距离
她手忙脚乱地想去按电梯按钮，却因为太过慌乱，手指戳了好几下才碰到冰冷的按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个男人深邃的、带着笑意的目光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黎微猛地靠在不锈钢轿厢壁上，双手捂住滚烫的脸，哀嚎一声：“黎微你这个笨蛋！丢死人了！！”
而八楼走廊上，陆圳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原地，看着电梯数字最终停在了7楼，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渐渐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被她撞到的胸口位置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小的、属于她的温度和触感
他眼底那点玩味渐渐褪去，沉淀为一种更复杂的、晦暗难明的神色
“按错了……？”
“只是……按错了么。”
电梯下到七楼，黎微逃也似地冲回自己家，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慢慢的滑坐到地下，大口喘气，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一声声敲击着耳膜
“黎微你个猪头！八楼！八楼啊！你怎么会按到八楼！”她绝望地哀嚎，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里。李曼的话又开始阴魂不散地循环播放：“看见他会紧张！说话结巴！像过电一样！”
全中！无一幸免！
刚才他那是什么眼神？玩味？调侃？还是……看穿了一切的不以为然？他肯定觉得她是个可笑的笨蛋吧？连续几天躲着人家，结果自己送上门表演了一场投怀送抱的蠢戏
“啊——！”她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上海的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砸在玻璃幕墙上，瞬间模糊了整个城市的轮廓
天色早早沉了下来，被一种压抑的、灰蒙蒙的水汽笼罩
黎微走出公司时，雨势正猛。尽管带了伞，但狂风裹挟着雨水，还是将她浇得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衣角往下滴，她冷得牙齿打颤，狼狈不堪地冲回公寓，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而狼狈的脸
“倒霉透了…”
她终于把自己收拾妥当。热水澡冲走了寒意，换上干燥柔软的居家服，头发被吹风机烘得蓬松温暖。她抱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慵懒，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想去倒杯水喝
窗外，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天色彻底黑透，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咆哮
她刚拿起桌上的玻璃杯
“轰——咔！”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际，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几乎要震碎耳膜的霹雳雷声！巨大的声浪仿佛就在楼顶炸开
“啪！”
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光亮骤然消失。电视、冰箱的嗡鸣、空调的轻响、甚至路由器的小绿灯……所有电子设备的声音和光线被瞬间抽空
整个世界，陷入一种彻底、纯粹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窗外狂暴的雨声和风声，更反衬出屋内的绝对寂静
“啊——！”
黎微吓得惊叫一声，心脏骤停。对黑暗和雷声的本能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手一松，玻璃杯脱手坠落
“啪嚓！”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她双手猛地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起来，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而另一边，陆圳几乎在断电的瞬间就放下了手中的书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室内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只有闪电偶尔划破天际，在屋内投下短暂而狰狞的亮光
他微微蹙眉，这种天气的停电并不罕见，但……
几乎就在同时，楼下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被雷声间隙放大清晰的——玻璃碎裂的脆响，紧接着，似乎还有一声被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惊叫
是黎微
陆圳几乎没有思考，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忙音，无人接听
一种细微的、陌生的焦躁感攫住了他。他想起她平时咋咋呼呼却关键时刻容易受惊的样子，想起她可能一个人待在漆黑的、满是玻璃碎片的房间里……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她，仿佛有无数未知的危险在角落里滋生。每一次雷声轰鸣，她都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颤
就在这时，她卧室的方向，传来一阵微弱但持续的手机铃声
是电话，有人找她
一股强烈的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的冲动涌上来。可她不敢动，地上有碎玻璃，她看不清路
从客厅到卧室，在黑暗中仿佛隔着一条危机四伏的银河
电话固执地响着，一声声，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就在她几乎要被恐惧和焦虑淹没的时候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黎微？开门！”
是“陈柏深！”
他的声音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浓稠的黑暗和恐惧
黎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完全顾不上脚下的碎片。她踉跄着，小腿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也感觉不到疼，颤抖着手摸到门把手，费力地拧开保险锁
“咔嚓”一声，门开了
一道手机电筒的光柱瞬间刺破黑暗，勾勒出门外那个高大挺拔的轮廓。陆圳站在那儿，举着手机，光线从他下颌向上打去，让他棱角分明的脸在明暗交错间显得有些不真实的深邃和紧迫
“你……”黎微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陆圳的目光快速扫过屋内的一片漆黑，然后落在她脸上
光线下的黎微，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头发因为刚才的慌乱有些凌乱，眼神里充满了未褪的惊惧和看到救星般的依赖。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别动！”他低喝一声，阻止她下意识想迎他进来的动作
他迅速弯腰，单手揽过她的腿弯，另一手扶住她的背，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黎微瞬间失重，手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圳抱着她，极其稳妥地跨过门口的碎片区，几步走进客厅，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
“坐着，别下来。”他命令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举着手机，蹲下身，仔细地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捡起，收到角落。他的动作冷静而高效，仿佛眼前不是一场意外，而只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障碍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将手机电筒光重新照向她
光线里，黎微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眼睛红红的，还在微微发抖，怯生生地看着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陆圳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走到她身边坐下
“怕打雷？”他问，声音低沉，在雷声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
黎微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点头
“也怕黑？”
她又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就在这时，又一道惊雷炸响！黎微吓得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往身边唯一的热源和依靠靠去
陆圳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下一秒，他抬起手臂，非常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抚力量，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微微发抖的身体揽向自己
“没事了。”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依旧沉稳，却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只是停电。”
黎微僵硬地靠着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和一丝温暖的体温。他的怀抱比她想象中更坚实，更有力。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慢慢驱散了冰冷的恐惧，她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胸腔的微微震动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窗外持续的雨声和渐弱的雷声，以及黑暗中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一种无比微妙的、带着依赖与守护的静谧，在破碎的玻璃和肆虐的暴雨之外，悄然蔓延开来
陆圳的目光落在窗外依旧晦暗的雨夜，眼神深邃。怀中的女孩柔软而脆弱，以一种全然的信任依赖着他。这感觉陌生而危险，却让他原本冷硬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口子
他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
窗外的雨声渐渐沥沥，不再有骇人的咆哮，只剩下催眠般的白噪音。狂风也歇了力道，只余下轻柔的、抚过玻璃的沙沙声
黎微在他怀里，呼吸早已变得均匀绵长。恐惧褪去后，巨大的疲惫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沉沉睡去
陆圳低头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臂弯里的重量真实而温暖。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直到确认她已彻底睡熟，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起身
他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动作轻缓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她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脑袋本能地往他肩窝深处蹭了蹭，寻找更温暖舒适的位置
陆圳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屏住了。在确认她没有醒来后，他才迈开脚步，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熟门熟路地走向她的卧室
卧室里同样一片漆黑。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拉过柔软的被子，仔细地盖到她下巴处，将被角掖好
他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细致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站在床边，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模糊的夜光，凝视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很沉，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脸颊还带着一丝哭过后的微红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甚至有些冒失的女孩，却在短短时间内，以一种他无法预料的方式，撞进了他布满荆棘和黑暗的世界
他的指尖动了动，几乎是无意识地，极轻地拂开她颊边一缕微乱的发丝，指尖感受到她皮肤细腻温暖的触感
他凝视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之前的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她与那个年轻男同事在楼下谈笑风生；她最近几天明显刻意的躲避和疏远；还有刚才，她像受惊的小动物般扑向自己寻求庇护的模样……
一种微妙的、带着酸涩的占有欲和强烈的好奇心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口问出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可此刻，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所有翻涌的疑问和那些惯常的冷静算计，都悄然沉寂了下去
一种更深沉、更柔软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俯下身，靠得更近些，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他闭上眼睛，一个克制而温柔的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轻轻地、带着某种郑重的意味，落在了她的眉心
触感微凉，却在他心底点燃了一簇无法熄灭的火苗
“晚安……”
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化在夜色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一丝无奈的纵容
“……胆小鬼。”
他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心底。然后，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客厅里，地上的玻璃碎片已被他清理干净。他在黑暗中静立片刻，听着卧室里再无动静，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走到公寓门口，开门，离开。楼道里感应灯应声亮起，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回到楼上冰冷的、空旷的公寓，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她的、温暖的甜香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雨后天际微微泛出的灰蒙光亮，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下唇
那个落在她眉心的吻，轻如羽毛，却重得在他心上砸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