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古堡之血(一) ...
-
“今天妈妈送了我一双白手套。皮质的，像是某种白化病野兽的皮……我问她是什么皮，她没告诉我。”
缇娜戴着那双有些褶皱和精美纹路的白手套，提起杯柄，抿了囗红茶。
“龙皮。”黑影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龙？！”她震惊地咽下嘴里的茶，“这个世界上有龙？”
少女的双眼瞪圆，亮晶晶的。
“当然。”黑影似在嘲笑她的无知，“拥有魔法的地方，有点魔法生物很正常。也就无知的普通人把这些当传说。”
她有点兴奋与好奇，凑近桌子上黑色藏身的黑色蝴蝶结问它:
“那你知道在哪可以见到龙吗。”
“嘶……很难，一般现存于世的龙目前都被锁在了教堂的密室里。”
“你突然问这个干嘛，怎么，你想养龙啊？”
“不是，就是很好奇，毕竟之前老待在阁楼上闭门不出，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黑影沉默了，它本来想叫她少扯谎，她又不是原来的公爵女儿。但它想到她继承了公爵女儿的记忆。
是不是也继承了她的孤独。
而缇娜只是在想龙大多数与宝藏有关，会不会知道那个道士说的“纯黑秘藏”的信息。
“教堂的密室一般都会用咒语封起来……但如果你想进去也不是不行，用‘碎裂星辰’也许可以一试。”
“但前提是你要提升自己掌握的熟练度。”
“的确……我昨天研究了一下那本入门书，原来随着书面语言和意念这三个阶段的提升，咒语的能力也会提升。”
“呼，任重而道远啊。”
“还好，那篇碑文你画完了吗？”
“还没，有点复杂。”她揉了揉眉心，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完成。
“而且，它只是一个残缺的部分，我想我们还需要真正的找回完整版才能破译它。”
“那今天辛苦你了。”黑影其实自己也挺累的，毕竟它还要教她那个吸收禁忌之力的咒语。
这个咒语的阶位非常高。
它并不能确定她是否可以学会，它尽力将其画出来并表述清楚。
等她有空再看吧。
“小姐？”门外传来艾尔的敲门声。
“请进。”缇娜没有转身，“什么事？”
“小姐，关于你让我找的那些书……”
是的，为了辅助她接下来的学习，缇娜给她的男仆下了命令，就是寻找一些关于禁忌之力发展历史的书籍。
“这些是违禁品。”
“哦？那就算了。”违谁的禁？世人？还是她的父亲？
又或许是因为昨天那个金发男子并没有当着她的面避讳这个，她对这个的敏感度不是很高。
“小姐，我还有一些话想说。”艾尔的话中带着迟疑和诚恳。
缇娜此时才回头。
“有话就进来说，刚刚让你进来了。”
艾尔迈着的踌躇的步子，走至她面前。缇娜此刻坐在白色丝绒椅上，光照着她的侧脸，温和而又唯美。
他在她面前半跪下来。
“小姐，我觉得你还是最好不要接触这些。禁忌之力……很危险。”
“？我只是想看一下关于它的历史，了解一下而已，没有接触的心思。”
她回应道。在她俯视之时，二人的目光交汇。
“真的吗？小姐，对不起我我还是担心……”
“真的，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做这些让你为我担心的事情，相信我，好吗？”
“我没有不相信，小姐，只是我亲眼见过遭受禁忌之力污染的人的下场，我的母亲，从一个优雅慈爱的妇人变成了一个邻里皆知的疯子。”
“要不是公爵给的那些抑制药，她可能……已经彻底变成怪物了。”
他的眼神变成了哀求，棕色的眸子灰蒙蒙的，柔美的双眼微微湿润:
“从拍卖会回来我就有所预感，这几天我一直心神不宁，小姐，我……”
“好啦，不必说了，我自己清楚的。”
她打断了他。
“我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她回道，“包括身边的人。”
艾尔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言语。
她一直这样固执，没有人劝得回来。
他的脊梁又一次弯下，或许是臣服，或许是无奈。他仍然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态，对于她的决绝，回以一吻。
像一片轻飘飘的花瓣落在缇娜的手背上。
吻手礼是西方普遍的礼节，是一人对另一人的表以热情，爱意，欢迎，支持的方式。
缇娜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在前世她接触过许多西方人的这种礼仪。
尤其是中世纪左右的时期这种礼仪十分盛行。
艾尔起身准备走。
缇娜却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也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这是一种亲密朋友之间的安慰。
“相信我。”她向他回以一个笑。
艾尔有点惊讶，他眼睫毛垂下，低着头离开了。
“你？你亲了他？”
黑影不解。
“是这样。”
“为什么？”
“我能感受到他对原主的情愫。”她的眸子暗淡无光。“只不过是利用而已……”
“有吗？我没看出来呀？你怎么感受到的？”
“和你这种没有感情的说不明白。”
小黑子:忘本这一块/。
“……”
缇娜找出了抽屉里锁着的原主的日记。
里面的主人公除了她自己，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艾尔，其次就是妈妈，爸爸和哥哥。
毕竟他是陪着她一同长大的人。
但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缇娜”。
她会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事害怕，不是害怕自己出事情，而是害怕被背叛。
如果艾尔把这些事情告诉原主的父亲呢？她一定会受到阻挠，她不希望这件事发生，他不想让艾尔成为她的绊脚石……
她突然翻到了日记的最后一页，上面是一封自杀遗言信。
原身是个过刚易折的人，没有自由与健康的囚禁，让这只雏鸟甘愿拔光自己的羽毛，而非怀有不切实际的愿望。
她继承了她的感受，不想再受到牵绊和束缚。
她抚摸着自杀信上的字:
我将替你冒险，替你自由，替你去感受世界……
这几日她总是分不清自己和她，像解离症，向纠缠的灵魂慢慢融合。
“我累了。继续你刚才的话题吧。”
“什么话题？”
“提升‘碎裂星辰’的熟练度。”说着，她拿起了妈妈赠的碎钻项链开始用收集到的魔法使的血液画其咒语图案。
并把碎钻的镶边松了松。
“其实这样重复练习的效果微乎其微。”
她的手一顿。
“有一种非常高效的提升方式。”
“什么方式？”她眉心一紧。
“噩梦。在噩梦里使用咒语能大幅增长对其的理解，完成得越完美，增幅越大。”
“不过危险度很高。”
“有可能会被永远困在里面。现实中的意识会死亡。”
“你想尝试吗？”它的话有迟疑，毕竟刚刚有人劝过缇娜。
她想起日记上画的那只啄下羽毛的雏鸟。
“让我考虑一下。”
“好。”它补充道，“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尽量帮助你，如果我可以陪同你入梦。”
“对了，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房间。”
“啊？为我？”
“是的，用我的衣帽间改的。”
她拉开隔间的门。里面清一色的黑色饰品和一些带有黑色的服装。
“考虑到你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很多次陪同我，以后你可以自己挑选装饰品容身。”
“而且这个衣帽间将成为你的私人空间，我平时没事不会干扰你。”
黑影迟疑:“那，谢谢？”
“不必客气，你应得的。每一个独立的个体都应该有自己的一些空间。”
嗯……还从来没有人向它说过这种话。
一楼卡图特公爵的书房。
“大人，是我。”
“进来，艾尔？有什么事吗？”
男仆犹犹豫豫的说:
“是关于小姐的事。”
“她……想接触咒语，还有……”
公爵抬眼看了一下他，然后就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你只需要保护好她就可以了。”他漫不经心的回复，“缇娜现在恢复健康了，她想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情。”
艾尔本来想跟他说关于禁忌之力的事情，突然又想起了上午小姐和他说的那些话。
原本揭发的心思又动摇了。
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什么，他都不希望小姐去接触这种危险的东西，他本来想让公爵注意一下小姐的行为，然而此刻这种想法又成了摇晃不定的天平。
像指南指北失了灵的指针。
最后不知道是因为懦弱，还是因为公爵那句她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仅仅是将小姐学习咒语的事情说给公爵。
不过就算这样，他肩膀上那个图案也已经变得炙烫。像是被烙铁烙过。
这是违背命令的代价。
他关上了公爵书房的门，自己一个人在走廊里靠着墙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相隔一扇门的卡图特公爵则是自己放下了手中的书信，走至窗前，望着他为女儿种下的整个花园。
窗外夕阳隐隐，赤黄色的光颜色越来越深，渐渐暗淡，微弱的残余的光笼罩着整个公爵府。
是啊，当初那些说是为了她好的话语，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她自由的束缚呢？既然如此还不如就随她自己。
罢了，雏鸟终将飞离巢穴。
“夜深了，你想好了吗？”黑影说，“如果你同意的话，今天晚上就能进入噩梦。”
“好。”她声音轻轻的，像是没什么底气。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并没有学会多少个咒语。
“进入‘噩梦’的条件是什么？”这个噩梦应该和她所想的那种平常意义上的噩梦不是一样的。提娜自己对这个说法的理解就是类似于游戏的副本，可以获得大额的奖励，按照黑影的说法，里面的世界可能会不同于现实，同时又有类似。
最常见的场景就是过去的背景、幽冥界以及同一个世界的另一个地方。
并且只要找到逃离这个场景的方法就可以走出噩梦。
“看到窗台那瓶红色的花了吗？”
那是一个女仆早上给她花瓶换的新的品种的花，她没见过。
“它叫阿尔法玫瑰，食用七片花瓣，就是进入噩梦的条件。”
“？这个规则怎么这么奇怪？”
她走近那个花瓶。
里面暗红色的花妖冶靡艳地开着。
“我也感到奇怪，一般来说这种花是有一定的致幻性，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将这个放在你的房间，不过我也是今早看到它才想起来……噩梦能提升咒语能力的事情。”
缇娜犹豫了。这并非懦弱，而是她一直以来所秉持的谨慎的态度。
这种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像是那种每当她想干什么就会有顺手的工具。更像是在引诱她……
不过，黑影应该不会这样，他们有契约在，上面所写的是他不能欺骗她；问题只可能出在那个女仆的身上，这瓶花……
她仔细的查看了这瓶摆放在窗台的花，突然又觉得它的颜色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噩梦的难度只取决于魔法使本身的天赋，我并不能向你保证它的难易。但是正如我所说，如果进入噩梦之后，我还在你的身边的话，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我明白了。”
她摘下了七片花瓣。暗红的花瓣像流出来的血，月亮高悬的夜晚，窗外静谧的只剩鸟鸣。
她一定会去查今天给她摆放这瓶花的女仆，但不是现在，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做。她要变强，要熟练碎裂星辰的技能，要变强，要找回纯黑秘藏。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她一定会坚定走下去，即使荆棘刺破双腿，即使危险暗中埋伏。
母亲送她的碎钻的项链被她握在掌心。
“相信我。”
她服下阿尔法玫瑰的花瓣。
阿尔法玫瑰，又被称为亡灵花，又是一种药，只对魔法使有用，对于普通人来说，它与平常的玫瑰除了外观上几乎没有区别。
少量服用会致幻，中量服用只会进入噩梦，大量服用制一定剂量则会进入幽冥界，见到逝去的亡灵……而只要是超过这个剂量则必然致死。
中量服用的标准为七片。
而大量服用的标准只有幽冥之主知道。并且不是按片算。几百年以来曾有无数人尝试，要么无效，要么就是不幸丧命。
亡灵花太过于危险，其实进入噩梦还有别的方法，只是……
黑影向她隐瞒了这些。
反正，她也只是帮自己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
噩梦里出现的鬼怪人神，皆是受到了禁忌之力的污染，或是死亡，或是消失，或是疯魔。
它需要她进入噩梦之中，只要她入梦，它也可以作为饰品一并的跟着进去，届时它就可以吸收禁忌之力。
黑影本想就这样欺骗她。可转身越过窗外洒下的月光时，看到它为自己准备的那个衣帽间，又突然停住。
它暗自低笑，她根本不知道它想要什么。
但是它陪她入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古堡之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