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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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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黑暗。窒息。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锋和陆知远的身体上,瞬间将两人扯入冰冷刺骨的海水深处。咸涩的海水疯狂涌入鼻腔口腔,肺部如同炸裂般疼痛,意识在极致的寒冷和缺氧中迅速剥离。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陈锋。即使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依旧死死攥着陆知远的手,仿佛那是连接着现实世界的唯一锚点。他拼命蹬水,对抗着下沉的漩涡和身体的剧痛,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拖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陆知远向上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噗哈——!”
陈锋的头猛地冲破海面,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吸入带着海腥味的冰冷空气。他第一时间将陆知远的头托出水面。陆知远脸色青紫,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意识,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知远!醒醒!陆知远!”陈锋 努力地拍打着他的脸,声音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
没有回应。
巨大的恐慌瞬间抓住了陈锋的心脏!他一边拼命踩水,维持着两人的浮力,一边徒劳地试图给陆知远做人工呼吸,但在汹涌的海浪中难以进行。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这边!快!”一个压低的、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锋猛地抬头,透过弥漫的海雾,看到一艘没有亮灯的小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身边。船上,刀疤那张冷硬的脸在昏暗中浮现,正向他伸出手!
是刀疤!他竟然没走!一直在附近海域接应!
巨大的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陈锋紧绷的神经。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陆知远托举起来。刀疤和另一个黑影合力将昏迷的陆知远拖上了船,然后又将筋疲力尽的陈锋拉了上来。
陈锋一上船就扑到陆知远身边,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动脉。
还有微弱的跳动!
“氧气!快!”陈锋嘶哑地吼道。
刀疤立刻递过来一个便携式氧气面罩。陈锋手忙脚乱地给陆知远戴上,然后开始持续地、用力地按压他的胸腔,进行心肺复苏。
“醒过来……求你……醒过来……”他一边按压,一边语无伦次地低吼着,眼眶通红,不知道是海水还是别的什么从脸上滑落。
小艇引擎低声轰鸣,迅速远离鹦鹉螺岛,将那座钢铁堡垒的轮廓甩在浓雾深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凌迟。
就在陈锋的心快要沉入冰海最深处时——
“咳……咳咳咳……”陆知远猛地抽搐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了好几口海水,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迷茫、虚弱,但确实睁开了!
陈锋的动作瞬间僵住,巨大的狂喜冲击得他几乎晕厥!他一把抱住陆知远,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操……你吓死我了……你他妈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陆知远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呼吸依旧急促,冰冷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陈锋湿透的衣襟。
刀疤看着劫后余生的两人,沉默地递过来两条干燥的毯子,然后转身去驾驶小艇,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小艇在晨雾中疾驰,最终靠近了一艘停在公海区域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中型渔船。两人被搀扶着上了船,进入了船舱。
温暖的空气,干燥的衣服,热水……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但身体回暖的同时,巨大的疲惫和后怕也如同潮水般袭来。陆知远因为低温症和溺水,很快发起了高烧,陷入昏睡。陈锋守在他床边,寸步不离,眼底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和狠厉。
鹦鹉螺岛上的一切,那个诡异的“蜂巢”,那个非人的“校长”,还有最后那绝望的纵身一跃……如同噩梦般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们失败了。不仅没能救出赵建国,没能摧毁“鹰派”,反而差点把自己彻底交代进去。
“校长”……那个怪物……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清洗名单依然高悬头顶。
不知过了多久,渔船缓缓靠岸。不是江城,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偏僻的小港口。
刀疤带着他们下了船,坐进一辆等待已久的车里。一路无话,气氛凝重。
车辆最终驶入了一个位于山间的、看起来像是废弃疗养院的地方。但内部却别有洞天,经过了改造和加固,成为了一个临时安全屋。
将依旧昏睡的陆知远安顿在床上后,陈锋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至极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无力。愤怒。恐惧。还有对陆知远险些丧命的巨大后怕……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
刀疤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们拿到了东西。”
陈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他。
刀疤拿出那个从周永富那里得到的令牌,还有陆知远冒死切下来的、一小段来自“蜂巢”装置的、烧焦的线缆和生物组织样本。
“令牌里的加密信息,加上这样本,还有你们提供的情报……”刀疤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足够作为‘鹰派’进行非法人体实验、企图颠覆秩序的铁证。虽然没能端掉老巢,但足以在‘深港’内部掀起一场地震了。”
他顿了顿,看向床上昏睡的陆知远:“他争取到的时间,和最后那一下破坏,比你们想象的有用。‘蜂巢’的异常波动和‘净化协议’的启动,肯定在‘鹰派’内部造成了混乱和怀疑。这不是失败,是惨胜。”
陈锋愣愣地听着,心中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担忧覆盖:“可是赵队……他还在里面……”
“老赵没那么容易死。”刀疤的语气笃定,“‘校长’留着他肯定还有用。而且,我们现在有了筹码,或许能换他回来。”
就在这时,床上的陆知远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似乎快要醒了。
陈锋立刻扑到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知远?你感觉怎么样?”
陆知远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逐渐聚焦在陈锋焦急的脸上。高烧让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
“……水……”他声音微弱。
陈锋立刻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喂他喝水。
喝了几口水,陆知远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又看向陈锋和刀疤,记忆慢慢回笼,眼神变得清明而沉重。
“……我们……回来了?”他轻声问。
“嗯。回来了。”陈锋用力点头,声音沙哑。
陆知远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刀疤手中的令牌和样本上,轻声问:“……有用吗?”
“有用。”刀疤肯定地回答,“足以改变局面。”
陆知远似乎松了口气,身体微微放松下来,但眉头依旧紧蹙,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某种残留的恐惧。那个“校长”看他的眼神,那些关于他大脑和父亲的话,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陈锋的手,寻求着支撑和温暖。
陈锋感受到他的不安,将他更紧地搂在怀里,低声却坚定地承诺:“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考验后的、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
陆知远靠在他怀里,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高烧和疲惫再次袭来,他沉沉睡去,这一次,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刀疤默默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窗外,天色大亮,阳光穿透山间的薄雾,洒下缕缕金光。
风暴暂时平息,但他们都知道,这远不是结束。
“深港”的内乱才刚刚开始。“鹰派”的报复绝不会停止。“校长”和那个恐怖的“蜂巢”依然存在。
陈锋低头,看着怀中陆知远沉睡的、依旧带着病容却不再冰冷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更加深沉坚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