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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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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尤云安喘着粗气向前跑着，身后是孩童游戏般的笑声。
很快，有人一脚从后背踹过来。
“啪嗒。”
尤云安狠狠摔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和手肘火辣辣的刺痛。
头顶传来带笑的声音，“都说了你跑不掉。”
顾不得疼痛，他慌乱想要爬起，腿弯又被踹了一脚，使得他仰面倒地，眼神惊恐地望向后方的人。
小学时期的卓文州长得膘肥体壮，领头站在孩子们的前方，一步步走近，笑容如恶魔一般狰狞。
“让我猜猜这次你又想躲哪，天台，还是厕所？”
周围响起一片心照不焉的笑声。
宛如无边无际的咸湿海水一般将尤云安包裹住，几近窒息。
尤云安说不出话，只惊惧地摇头，洗到变形的短袖沾染上地面的灰尘，看上去更显狼狈。
“啧，真寒酸啊。”
卓文州眼神嫌恶地打量着地上瘦小的身躯，“像你这种穷窟窿生出来的杂种，就活该被欺负，之前说你两句你还不服，还敢跟我动手，现在你服了服？”
尤云安小声喃喃，“我跟你道过歉了……”
卓文州一把拽起他的头发，“老子他妈的问你服不服？”
撕裂般的疼痛从头顶蔓延，尤云安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慢慢从唇齿中挤出一个字，声音很小，“服……”
“你说什么？”
卓文州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神写满恶意，“大点声。”
说着，抬腿一脚踩在尤云安的手掌，鞋底用力往下摩挲。
“我说……”
豆大的眼泪不知不觉从脸上坠落下来，尤云安张了张嘴，一阵漫长的哽咽后，他轻声恳求，“……放过我吧。”
“吗的，耍我呢？！”
没有听到满意答案的卓文州凶狠地瞪大眼睛，对后面人道，“都给我踢他，使劲踢！”
无数只脏兮兮的鞋底踢在尤云安身上，仿佛他是一件人人唾弃的垃圾——
不，垃圾不会被这样反复踢打——
应该比垃圾更不堪的存在。
他是那样的存在吗？尤云安问自己。
不是。
真正的垃圾是那些打他的、骂他的人。
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就是没有保护好自己。
皮肤痛到麻木，接下来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最清晰的是一种感受，屈辱又无助……
男厕里回荡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临近上课，尤云安躬身用力搓洗着手指残留的烟草味。
自上次奶茶店一面后他没有再见过卓文州，但只要一身处学校，他便有种浑身过敏的焦躁。
门口忽地有人声传来。
“卓哥，你这鞋太帅了，是限量款吧？”
尤云安心头一紧，动作猛地顿住。
“有眼光。”
卓文州笑着迈进男厕，“上次月考年纪前一百，我妈送我的。”
“我靠，前一百？！”
同行的男生眼睛都瞪大了，“深藏不露啊卓哥，原来你还是个学霸！”
话锋一转，“哎，那你在原来那学校成绩那么好，干嘛还转来我们这儿啊？不是我说，我们这前一百可不容易。”
卓文州上扬的唇角微微一滞，随口挪揄，“好学校嘛，环境好，我当然也要来多进步进步。”
对方哈哈一笑，“那你可来错班了，咱们班上回考试就一个人进了前一百，不过有卓哥你嘛，说不定能给我们班争争光。”
“对了，你原来是哪个学校？”
面对朋友的提问，卓文州眼神缓缓飘向一边，“这个嘛……”
目光定格在洗手台边清瘦而似曾相识的身影，他眼睛微眯了眯，驼背？
他想他大概认出这是哪位了。
“稍等。”
卓文州朝对方一笑。
尤云安脊背僵直地等待来人经过，不料几瞬过后，竟听见脚步声向自己的方向靠近。
白皙的骨节被凉水冲洗得微微泛红，他手指用力一蜷，顿感不妙地关掉水龙头，耷拉着脑袋试图从迎面而来的人身侧掠过。
不料对方径直堵在了他面前。
垂荡的短发挡住了眼睛，尤云安强行定住心神，往旁边挪了一步。
卓文州居高临下地笑了笑，又往旁边移了步子。
很明显是刻意在堵人。
尤云安脑子里哔的一声，像有电流窜过，顿时空白一片。
被认出来了？
分分秒秒都变得漫长，尤云安将头埋的更低了一点。
不，也许、也许这只是巧合。
“你是尤云安吧？”
卓文州含笑睨着尤云安低垂的脸，略带惊喜地道，“昨天在奶茶店就觉得眼熟，我还不敢确定。”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陡然炸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尤云安咬紧下唇，半晌，硬着头皮仰起了脖子，双拳紧握妄图掩藏住自己的情绪。
指尖在颤抖。
颤抖加剧，快速蔓延到了肩膀、四肢的骨骼。
他竭力想表现得平常点，殊不知处处都是破绽。
卓文州低头看清尤云安受惊般的面容，开怀一笑，“我就知道我没认错，好久不见，”意味深长，“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啊。”
尤云安不愿示弱，逼迫自己直视对方，牙关渐渐发颤。
“怎么，”卓舟凡打量着他的表情，表情染上些许遗憾，“不认得我了？”
尤云安艰涩启唇，“认得。”
“卓哥，你跟他居然认识啊？”
后面看热闹的男生好奇道。
“是啊。”
卓舟凡盯着尤云安，毫不避讳地笑着，“小学那会儿我们经常一起玩呢。”
玩。
心头被一股浓重的情绪席卷，跟巨大的惧意啪的一声相撞，尤云安咬紧的齿间泛起一阵难言的苦涩和酸意。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有些事情……”
卓舟凡捕捉到他脸上愤恨的神情，轻笑道，“你没放心上吧？”
尤云安看着对方一副前尘往事不甚在意的模样，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也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慢吞吞道，“……没。”
卓文州撇了撇唇，轻快道，“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回见。”话落，跟人进了厕所里面。
尤云安逃窜似的回到教室，脑子乱成了一摊浆糊。
卓文州方才并未表露出直接的恶意，仿佛只当之前的一切是个不懂事的玩笑。
虽并未忏悔，但这几年对方或许有所改变，只要他不再次招惹上对方，也许对方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他只能试着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因为如果是坏的，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尤云安心神不宁，连续几节课都在出神，不出意外地被点起来回答问题。
“选A。”
“嗯，”老师点头，委婉道，“坐下吧，懂了也要认真听课。”
同学们都听出些什么，纷纷扭头看来。
尤云安面色微红地坐下，忙收敛了深思，不敢再多想。
这种惶惶不安的状态持续了三天，尤云安在操场碰见卓文州一次，那时他正在和易秋说话。
看见对方的瞬间，尤云安立即定在了原地。
而卓文卓只眼神带笑地看了他一眼，便同旁边的人踱步走远。
“云安？”
易秋的目光从尤云安极度戒备的神情移向不远处的跋扈身影，开口问，“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尤云安像是被浸入水中的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胸口微微起伏，脸色煞白地摇了下头。
易秋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温声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尤云安盯着远处，没吱声。
易秋抬手探向他的额头，被啪的一声打开。
易秋表情一怔。
“对、对不起学长……”
尤云安露出愧疚又仓惶的表情，像是才回过神，对自己应激似的行为手足无措了片刻，他快速道，“我想起教室还是作业没写，先走了。”
话落便自顾自疾步向前，活像被夺了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尤云安边走边在心里念叨。
卓文州不会找他的麻烦，冷静点，冷静点……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似乎起了点作用，后面几日没见到卓文州，紧绷的神经在稀松平常的日子中逐渐松懈些许。
食堂顶上的风扇呼呼旋转，驱散不开风中的热意。
“你最近不太对劲啊，上课被点好几次了。”
陈悠明面前摆着三菜一汤，边吃边抬眼道，“昨天你被点的时候我还在下面打游戏呢，估计也就是你走神老师才点这么勤。”
尤云安小口啃着手里的馒头，采用细嚼慢咽的进食方式让肚子饿的更慢一点，他闻声也抬起眼，涣散的眼神微微聚焦，“嗯，以后不会被点了。”
不管会发生什么，学习和生活都要继续，他不能一味沉浸在莫须有的担忧中了。
陈悠明看见尤云安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迟疑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卓……”
“不是。”
尤云安肩膀微颤了一下，故作轻松道，“都过那么久了，我早忘了。”
陈悠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安慰道，“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才转来多久，就他那大哥大的风头，咱们学校谁配合他呀。”
陈悠明说着，做了个挠爪子的动作，“我看这下他要老虎变病猫了。”
尤云安唇角抽搐了一下，“什么叫老虎变病猫？”
陈悠明一板正经道，“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反过来的意思不就是发不了威的老虎就成病猫了吗？”
尤云安被他的脑回路逗笑，心情不知不觉轻松了许多。
陈悠明一开话茬就滔滔不绝起来。
“不对，他也不是老虎，老虎长那么好看，他顶多也就算头野牛……”
尤云安抿唇笑着，正想接几句坏话，旁边倏然有人坐下。
尤云安胳膊肘被蹭了一下，略带诧异地看过去。
许祐嶙阴着脸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将盛满菜肴的餐盘推到尤云安面前，生硬道，“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