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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众金钗 ...

  •   两日后,苏淙淙才渐渐有些意识,正要睁开眼,突然全身一阵接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又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一个年轻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表姑娘醒了?”接着一迭声冲外头吩咐:“速速将灶上温着的粥端上来!另备些热水来!”

      接着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苏淙淙努力睁着肿着的眼去看,只见她床前立着一个眼生的年轻丫头,一张素净的脸带着温温笑意,身上的装束分明是出自侯府。

      那丫头迎着苏淙淙的眼神拢上来,温柔笑道:“表姑娘,婢子是明星,是夫人身边明月的妹妹。近日姑娘身子不适,夫人忧心,专指了我到这水云庵来看顾着。”

      苏淙淙的脑子勉强压下全身各处争相上报来的一处处剧痛,消化着她说的信息。。。自己又是表姑娘,不是小苏管事了。。。自己不仅没被马颠死,还回了水云庵了。。。这姑娘是明月的妹妹,等等,她刚刚说她叫明星?明星?

      苏淙淙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有些呆滞了。明星一见,眼睛落在她露出的手上一道道青紫伤痕上,垂下的眼眸中也多了几分怜悯和心疼。

      这表姑娘小小软软一个,却作了男子装束在外奔走,遇到大雨山洪,马又失惊,几乎丧命,全身的伤看着触目惊心,都摔得有些傻了,看来也是个命苦的。

      苏淙淙两日未喝水了,只觉得嗓子要冒烟,艰难道:“小蝶呢?陈平呢?还有。。。马呢,马车呢?”

      想到这里苏淙淙心里几乎要滴血。这年头马身价贵,马车也少见,即使是老马破车,也值不少银子,这回也不晓得要赔多少了。

      明星安抚地笑笑:“公子都已安顿好了,表姑娘且放宽心,安心养伤吧。”

      苏淙淙只问出来自己是永隆侯府的三小姐无意中所救送回来的,便问不出其他了。又怕问多了,明星起疑报了宋秋水去,便依言安心住下养伤了。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养好了身体,一切从长计议。

      好在苏淙淙虽然疼得厉害,毕竟是摔到泥水地里,未伤及要害,都是些皮肉伤。在这清净的水云庵里早睡早起、饮食规律,渐渐还养得丰腴白皙了些,精神也足了许多。

      苏淙淙毕竟不是正经侯门小姐,哪里会知道她日日吃用的都远超她的份例了。日日有侯府的人送药材食材到后院,却又不是宋秋水的人。明星心有所疑,却不感深想,只当做不知。

      这日午后,苏淙淙正坐在廊下望着红墙边的竹影发呆,明星缓缓走来,对她行礼道:“表姑娘,也该回府了。”

      是了,一晃早过了与宋秋水约定的回侯府的时日了。这回因着她养伤,还向府里报了十日的病,这回不回去说不过去了。

      一辆精致又低调的小马车晃悠悠从柳叶巷的后门驶进了侯府。恒安侯府外出为亡父母祈福的表姑娘回府了。

      徬晚时分,折腾请了一圈安的苏淙淙回到梦香居,几乎被侯府的好酒好菜养得更加壮实的宋倾城勒死。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苏淙淙哭道:“表姐,你以后再莫要出去了!外头多危险哪!你看你,一出去就病了!”

      苏淙淙很是无语地看着她。外头危险?是谁在江州时,日日上树打鸟下河摸鱼?

      宋倾城自然不愿意提及自己的“黑历史”,她一对上苏淙淙戏谑的眼神便黑脸一红,又在苏淙淙耳边小声道:“表姐,你不晓得,如今府里又要来几个表姑娘了!”

      苏淙淙抬头惊诧的望着她。这是唱哪一出呢?

      宋秋水带着几分愤愤又有几分不屑地说来,原来是祁家三夫人的侄子要赴京来读书,娘家嫂嫂便也陪着来,还带了自家女儿也从兖州来小住些时日。祁家四夫人家的兄长上京述职,也带了自家亲眷来,四夫人也邀侄女来小住。

      二加二,恒安侯府一下有了四个表姑娘,如今这侯府里的小娘子多得都快能组个盛京十二金钗了。

      宋倾城越说越气,到后头直瞪着大眼道:“你道是这些人为何要来?她们都十五六岁,都为着亲事呢!都不知从哪里来的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个个安着羞人的心思,到府里来打秋风!”

      苏淙淙闻言默默鼻子,心道,好表妹,你表姐我才是真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打秋风的。

      宋倾城只觉得自己如今背后站着宋秋水,那是这侯府最最厉害的当家夫人,眼里哪有什么三夫人四夫人,只觉得她们带来的亲戚个个都不如自己来得根红苗正,于是优越感几乎爆棚。

      过了几日,宋倾城才晓得自己真真被打得脸疼。

      事实上,宋秋水乃是这侯府妯娌里出身最差的,三夫人家里豪富,那名唤锦绣的表姑娘满身珠玉光而不耀,一看就非凡品,怕是几位夫人的赏赐远不如她自个身上穿戴的精致,她也不露声色欢喜有礼地接过道谢,举止行动落落大方。她一张圆脸笑意盈盈,生得明艳大气,叫苏淙淙看来,那是薛宝钗似的人物。

      四夫人家那才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一门几代翰林,养出来的姑娘一身浓浓的书卷气,白净灵秀,只是颇有几分清高之气,对上宋倾城与苏淙淙时尤甚。

      相比而下,宋倾城虽养得白净些了,终究少了自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娇养出来的富贵气,颇有几分粗疏。与新来的两位表姑娘立在一起,活似两朵娇花边立着一颗野桃,灰溜溜毛茸茸那种。

      这两位表姑娘一来,侯府内院日日花团锦簇,不是诗会就是花会,更是热闹不已。

      这日,宋倾城被四夫人家的表姑娘孟钰在诗会上大大羞辱了一番,气得大步流星地赶回梦香居,直冲到苏淙淙面前来。

      宋倾城实在不明白,侯府几位小姐平日里还与自己玩得极好,为何一转脸偏偏与新来的两位表姑娘更投契了?还有自己表姐,明明那般会作诗,偏不去诗会,眼睁睁叫她们捉住自己,令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丑!

      苏淙淙自然不愿去与后宅这些小姑娘争奇斗艳。她日日盘算着要出去好好整治珍馐楼呢,满脑子都是菜谱和后世饭店的营销策略,将自己关在院中写写画画,涂涂改改,连宋倾城此刻满眼喷火都不曾看见。

      “表姐!”宋倾城看了半晌,见她果然是不搭理自己了,忍无可忍,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嚷出来,将苏淙淙吓了一跳:“你日日在写些什么!你看不到,如今满府里只认全锦绣和孟钰两位表姑娘,都不晓得我们是谁了!我们才是正经的表姑娘!”

      苏淙淙不由笑道:“准确来说,你是正经的表姑娘,我可不是。”说着挥挥手中的纸,道:“我抄经呢。过几日又要去水云庵祈福了,我要做些功课。”

      但凡宋倾城多认得几个字,也不会被苏淙淙这么明晃晃地忽悠。

      可惜宋家这一辈的墨水都浇到宋勤学身上去了。宋倾城吭哧吭哧喘了几口气,急道:“你还去,还去!再去几回,人家都忘记你还在外头,不会去接你了!”说罢似乎是对苏淙淙这般不争气失望至极,转身噔噔地跑走了。

      苏淙淙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失笑。心道,别人忘记我,宋秋水总归是不会忘记的,她的经济命脉在我手里捏着呢。这便足够啦。

      转眼进了八月,天气日渐凉爽了。苏淙淙算着日子,正该是自己要出府去切换成小苏管事的日子了,便一早来到荣德堂,同明月提起要拜见了夫人好出府。

      明月闻言,一双杏眼瞪得老大:“表姑娘今日要出府么?”

      苏淙淙从未见明月这般大的表情,一脸莫名地点点头。

      明月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进去回禀了,半晌出来,也不请她进去,只道:“夫人说了,叫姑娘此番在府里多住几日。中秋快到了,届时府里有宴,盛京城里还有女儿会,姑娘也准备着。明日我打发针线上的人来为姑娘再做几身衣裳。”

      说罢轻拍苏淙淙的手,语重心长道:“表姑娘,你此番受伤,夫人心里很是有几分心疼的。你姑母毕竟是夫人幼时相好,她对你很是念着几分旧情。我虚长你几岁,同你说几句知心话,你也是姑娘家,要多多心疼自己的身子,多为自个的终身谋算呀。”

      苏淙淙在回去的路上,头一阵一阵疼:老板给的福利你不想要,又不能拒绝,该要如何是好?

      迎面而来的杏光一见苏淙淙,心里一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个奉了公子的命,日日到府里小姐们办的小宴小会上送酒送吃食,都是为了不显山不露水地打探这位小祖宗身子恢复得如何了,东西送了一大堆,却从不见这小祖宗人影,今日却活该自己走运,竟在路上碰见她了!

      苏淙淙对双眼炯炯盯着自己的杏光有些发怵,上回她生生将自己扯到清逸院赴了场鸿门宴,此番这般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必然又没有好事。在这深宅大院里,自己身份受限,战斗力又弱,惹不起,唯有躲得起。

      两厢一碰,还未等杏光开口,苏淙淙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杏光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回过神来,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回荡——这般腿脚矫健行走如风,看来恢复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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