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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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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宴会见面已经过去两天时间,那天回去之后,我尝试给陈隽发送消息,没有任何回复。
他的处境不好。
上一世,我跟他没有任何接触。当时死后新闻大肆宣扬,最后被强压下寂静无声。他的一辈子可悲地埋葬在峥嵘岁月里,甚至没有人会记住。这一世我们相识,我想让原定的轨迹偏离,不再遭受这场灾难。
我叹了口气,看着开的正烂漫的鸢尾花出神。
包仔趴在脚边休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耳朵动了动。
雪松冷冽的气息笼罩过来,我回头抬眼对上那充满疲惫的眼神。
这几天因为项目的问题,何铖总是忙到很晚。现在是正午,昨天开始他就没出过书房的门。
青碴长出来了,我摸摸他的脸。何铖伸手反握住我的手,纤长的睫毛拢下,形成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工作都处理好了吗?”
他摇头:“有点棘手,可能还需要几天。”
在商业战场上,我是一窍不通的小白。给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建议。
何铖眸色不变,亲昵地低头摩擦我手掌。硬挺的发丝在指缝间穿梭而过,双方之间蔓延着彼此的气息。
“清清,去学校学画画好不好?我帮你办手续。”
听到这句话,我一时怔愣:“……怎么这么突然?”
“带你回来的时候,已经在收集学校资料,后面因为工作繁忙,没来的急说。现在呢?想不想去学画画?”
“我……”喉咙慢慢挤出一个字,然后没有下文了。想学画画吗?我想起之前的丑态,犹豫又犹豫。
思考了很久,我最终还是摇头。
十八岁的许其清心比天高,想利用画笔某前程。可二十八岁经历种种的许其清早以满心疲惫。
纵观两世蹉跎,此时心境再也不同前世意气风发般,生活已经磨掉了自己最后一丝灵气,怎么都没有勇气再拿起画笔了。
何铖听到我的回答,缓慢地眨了眨眼,最后妥协,亲昵的蹭蹭我的耳尖:“最近出行要注意安全,我会派两个保镖跟着你。”
我被后面半句话惊得指尖一颤,下意识扭头看向何铖。
“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要派保镖跟着我?”
颈间被喷洒上一层热气,我被烫的缩瑟,何铖不说话,只是安抚地把我圈入怀中,室内一片安静。
这份安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眉心突突直跳,我感到十分不安,直觉告诉我其中原因不简单,就像前几天的感觉一样,现在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
形势不对,我逐渐减少外出。何铖依旧很忙,下班时间电话不断连蒋秦都跑来别墅好几次提交报告。
听说竞争的项目快接近尾声,结果应该很快会公布出来。我心里替陈隽捏一把汗,何铖太忙了,不方便打扰。
我给陈隽发消息询问近况,过了很久对面回复:【不太好,明天有时间见一面吗?】
收到回信激动的心情掩盖深层的异样,我没有深思前面十几条消息石沉大海,偏偏这次询问得到了结果。
我回复:【可以。】
对面的消息很快就弹跳出来:【晚点发定位给你。】
隔日,我按照发送的定位准时到达餐厅门口。看着摩肩擦踵的人群,始终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大概过了十分钟,人群中直直走出显眼的一道挺拔的身影。
来的人不是陈隽,而是徐家的大少爷。
徐闻州。
“好久不见,许先生。”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我后退一步,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之间没有联系,他为什么会来找我?
冬雪消尽,阳光明明悬挂高空,我却感觉到无尽的恶寒。
“你给我发了消息,答应我出来见面的。”他扬扬手机,看像我的眼神仿佛像一个死物,漆黑的眼眸中夹杂着狠厉与阴郁。
我转身想跑,那只手却极速地扯过我。腰部狠狠撞向旁边的栅栏,“砰”的一声,散落的发丝遮住徐闻州的眉眼,但手臂有力的直接挡住我的去路。
“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见不到何铖,你现在跟我走。”
他的语气威胁。
来来往往人流量可观,我慌乱张口。
徐闻州冷静地没有说话,他后退一步整理好身上的西装,插兜看着我。
那眼神仿佛我叫出一个字,就立马掐死我。
“……好,我跟你走。”
车内沉闷冷寂,除了徐闻州以外,车上还有一位中年男性。
我被强硬地带上眼罩,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变得格外灵敏,我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
一双手摸索过我衣服的口袋,我缩瑟往后躲:“你在干什么!”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夹杂着车辆的呼啸声强硬地掰开我紧缩的肩膀。
“嘘,乖一点。”
他扯出我的手机,随后打开车窗直接抛到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辆似乎开上一条崎岖的路,摇摇晃晃向前行驶。我闻到尘土的气味,这其中夹杂生锈的铁锈味以及大量的水泥气味。
“……”
工地!直觉告诉我,这里是一片正在建设的商业住宅。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没来的及多想,车辆便停下来。
周围寂静无声,他推着我登上高楼。
等我重见光明时,自己已经被反绑在水泥柱上。
“许先生,知道我为什么要绑你过来吗?”周围蒙上一层绿色的幕布,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徐闻州手机对着我录像,皮鞋摩擦着水泥地板,激起一片灰尘。
他扬起唇角,勾掉手机录像便收起手机。歪头挑眉看着我,整个人仿佛像一只身带剧毒的蝎子,稍有不慎就会被他蛰死。
“那次宴会我见过你,你跟在何铖旁边,”他手指抵唇,轻叹一声继续说道:“那模样,终身难忘。”
“那套西装十分贴合你的身材。我那时候很想把你变成我的情人,但是我发现,你跟那个私生子有联系。”
徐闻州走过来,面容惋惜。手指擦过我的唇角,我惊恐挣扎,却发现绳子越动越紧。
气息在耳边吞吐,他张口:“后来一查,发现你跟何铖的关系不简单。游走在两个男人中间,真脏。”
我别过脑袋,胃部不适翻滚。硬生生从唇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别这么冷漠。你猜,何铖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他会不会疯?”
眼神藏着病态的快感,冰凉的东西抵住我的腰腹。
是枪!
“你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竞争的项目?!
“你猜。”
“滚!”
“真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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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枪更近一步抵近腰腹,忽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在铁皮的背后响起一道闷哼声,随着重物落地,人影逐渐从外围走进来。
徐闻州看到来人并不意外,抬手对上他的脑袋,银制的物件泛着亮光。
“狗的鼻子就是灵敏,意料之外来的很快。”
对方扯出冷笑,手中拿着沾血的铁棍往前走一步,直到抵住那小小的枪口:“开枪。”
“死太廉价了,生不如死才合算。”枪瞬间转换方向,冰冷的枪口对准我的眉心。徐闻州睥睨地看着陈隽,不屑出声:“你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藏不好,自从进入徐家就露出破绽。你跟你的小三妈一样恶心,活在阴沟的老鼠就不应该跑出来。”
“跟我流着一半的血,我每天都快恶心吐了。”
陈隽的眼神逐渐冰冷,我惊惧地看着眼前一幕,脚步不住往后挪。就在一瞬间原本对质的两人开始肉搏起来周围尘土飞扬。
枪被甩在我脚下,我尝试用脚踢到远处,没想到一只手直接拿过转过身子扣动扳机,对面的人物瞬间倒下了。
我对上他那不甘的眼神以及喷溅在地板上的血,浑身颤抖。
“怕什么。”陈隽撑着地板站起来,扭头吐出血沫,伸手帮我解绑。
“陈隽……你杀人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子嗡嗡作响。
不远处倒地的人形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有那双眼死不瞑目。
“嗯,我知道。”
陈隽语调平静,手却是发抖的。他伸手抹掉我脸上的灰尘,踉跄地退后一步。
“你——”
我刚出声就被他打断。
“许其清,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蠢的可怕……”
他眼眸深沉地望着我,左手暴力地揉擦我的唇角,他看我想要逃跑的意图,直接掐住我的脖子。
一瞬间,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喉咙是发涩的疼,我努力挣扎,最后获得是越收越紧的力度。
“……陈隽——”
我从牙缝中挤出他的名字,最后他松开手。我跌倒在地,不断喘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胃部不适翻滚,胸腔仿佛要爆炸般!
药!药根本就没带在身上!
我惊恐地蜷缩在一旁,陈隽没有任何动作,冷静地看着我逐渐平复,伸手擦掉脸上干掉的血渍。
“你看到了全部,你猜我会不会杀你?死都会记住我,是我杀了你。反正背了两条人命也不差这一条。”
尘土飞扬的空间里,陈隽神经质地抬起手枪指向我。
之前所有我看不清的情绪都暴露在这里。伪装之下袒露出不令人心动的另外一面,疯狂又可怖的情绪在不断酝酿。但凡陈隽失去理智扣动板机,子弹就会裹着风的呼啸声穿透我的脑袋!
生死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面对死亡,我坦然接受,但想起何铖苍白的脸色,我又开始害怕死亡。
杀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能够捏住何铖的把柄,能够获得项目竞争在徐家站稳脚跟。哪怕徐家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个私生子。
过往种种从脑海中浮现,我攥紧手指,赌他不敢开枪,故而往前挪动一步。
对面的人明显一愣,忽然笑出声。
灰扑扑的尘,挡不住他眉眼。那原本带有世俗的复杂,最后变得空洞。之前嚣张的气焰尽数熄灭,只剩下弯弯的脊梁。
“下手重了,刚刚逗你玩的,”陈隽站立在那处,笑着叹谓道,“跟你相处了这么久,你的记性是真的非常不好,这么久都没有想起我。算了,我这个人卑劣至极,有三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其一是小时候跟你赌气,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别,其二两年前的酒吧里,没有保护住你的安全。其三是刚刚拿枪指你,对不起。”
腐烂的根系下连仅存最后一丝生机都变得黯然,向阳生长最后无可奈何,距离太远,我抓不住陈隽!
“你想干什么——”
我踉跄爬起身,看着他把枪转向自己,靠近太阳穴的地方。
他看着我爬起,步步后退。直到退到绿色幕布前,外面是未完工的高楼。
“让你记住我。”陈隽说,“我没有任何退路了,你好好的。”
“华商公寓,门牌号6-13,床头柜第二层放着两张银行卡,第一张密码是******里面的钱是之前替何秋管理酒吧挣的,等他出来了,你给他。第二张银行卡,是给你的,密码……之前承诺说要供你读书,我慢慢攒着的。”
他微微一笑又往后退了一步,扣动扳机,“过了这么多年,梧桐花还会折吗?”
我还未来的及深思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就听见枪声夹杂风声穿梭而过。
“不要!!!”
上辈子新闻与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重影,我挣扎跑过去,只看到穿过脑袋的子弹混合着鲜血迸溅在甲板上!
陈隽双手垂下,手枪落地。整个人向后倒,裹着幕布从高楼坠下!
“啊啊啊啊!!!!”
我尽力去抓住,最后只碰到裤脚。我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个身影落地,最后血液蔓延至四周!
钉子直接划过我的手心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疼痛麻痹着神经,我后退两步不敢看那惨烈的场面,泪水流出眼眶!
梧桐花是什么意思他终于明白了。
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曾经是孤儿沉默寡言的“傻子”……
楼道又传来脚步声,我的心脏疼得仿佛被刀割开,不断地撕裂缝合,再次撕裂。
我浑身颤抖,身形不稳。当对上那双风雨欲来的眼眸,血液顺着指缝跌落在地,咸到发涩的泪水通过唇缝流进口中。
“……哥,我救不回来了,根本救不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