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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视同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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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说我最初的老本行吧,美术老师,小学的机构的都干过。
可能大家很难想象,我这么抽象的人居然会是老师,事实证明,我的确不适合做老师。
人生啊,抱负啊,未来啊!你们在哪里!
三尺讲台纵然伟大且光辉,但我有多动症,我在一个地方待十分钟我就烦得很,让我待大半辈子?
去死吧。
我要出去玩。
但谁能想到,十年后的今天,美术老师这个职业,成了我笔下素材。
当时教一年级,我就记得班里有一个智力缺陷的小男孩了,每天课也不上,挂着大鼻涕在学校里乱跑。
衣服脏兮兮,目光涣散,总是傻笑。
但他会简单的交流,会知道我是老师,他会笑眯眯的跑到办公室,然后说喜欢大家。
年轻,总觉得自己要在教育界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所以对小男孩挺照顾,还给他买糖吃。
后来有一天,他的班主任提醒我,不用太管他,他家里条件就这样,管了也没用。
我问什么条件?
她说男孩父母是偏远地区来这儿打工的,生了四五个,他下面还有一个。
他生出来就智障,没上过幼儿园,父母也不管,丢小学里义务教育。
班主任说他这辈子只能这样了,上限可能就是小学毕业。
“你们新教师来学校都这样,比较理想主义,上班上久了就麻木了。”
我听了班主任的话,才明白我只是他苦难生活里的一段插曲,人生的不公有时候是娘胎里决定的。
决定不干了,是因为所在学校实在不自由,说不干就不干,反正我也没考什么编制,工资也低,不够花的。
去上海找工作,那时候眼界太窄,在教培的招聘里转悠,最后去了个美术机构。(在此之前还去过一个恶心教培,下回再说)
工资还可以,底薪加课时费能养活自己,但上了一阵才发现,什么狗屁教培,授课老师是整个体系里的最底层。
他们以营利为目的,所以卖课销售说了算,有时候试听课的小孩没报名,销售要甩脸子。
不仅看销售的脸色,还要看教务主管和家长的脸色,那阵上班就像上刑,快整抑郁了。
印象深刻的小孩有好几个,有对混血兄妹,中国混瑞士,颜值逆天。
很好看,像洋娃娃,小男孩有点调皮,顶着个逆天的帅脸乱画,但说一口标准的上海话。
乱画没法交差,那天他老妈从隔壁健身房锻炼完接他回去,看见他帅儿子的烂画瞬间破防了,冲到校长那儿投诉。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几句。
“你们是不是歧视我们是瑞士户籍?所以上课不用心?”
“教育不是要一视同仁吗?”
……
Excuse me?
我想到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傻子,又看着手拿烂画的混血儿,心情复杂。
那些又惨又好笑的经历都发生在2018年之前,后来我的生活因为有了稳定的收入,逐渐好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写下这些故事,可能是怕有一天忘记吧,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