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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小月亮与礁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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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彻底停止了运转。小月亮蹲在柜台后面,拧开生锈的螺丝,在滤网深处发现了一张对折的纸条。纸张已经泛黄,边缘被咖啡渍染成深褐色,像是经历了很多年的时光。
“亲爱的时差先生,今天纽约下雨了吗?我这里晴空万里,却总觉得雨滴落在了心上。”
字迹是褪色的蓝墨水,笔触很轻,像是在颤抖着写下的。小月亮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纸面,突然觉得这字迹莫名熟悉。纸角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状的水痕,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月亮回头,看见礁先生站在晨光里,灰色卫衣的袖口沾着蓝色和银色的颜料,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投下的阴影像是一排细密的琴键。
“这是...”小月亮举起纸条,纸张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她翻到背面,发现还有一行更小的字:“永远差2700秒才能同步的月亮小姐留。”
礁先生的耳尖突然红了,像是晚霞染红了云朵。他放下那杯可可,杯底在柜台上磕出清脆的声响。小月亮注意到杯沿有一个半月形的口红印,和她习惯留下的形状一模一样。
“我...”礁先生的声音有些哑,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泛黄的收据,每一张都被小心地抚平过边缘。“这些年,我存了一些东西。”
小月亮接过那些纸片,最上面一张是便利店的收据,日期是2017年9月28日,背面写着:“今天试着把月亮画在咖啡拉花里,失败了二十七次。”字迹旁边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拙的月亮,像是有人反复描摹过很多遍。
她一张张翻看:
“2018年3月15日便利店进了新款蓝色糖纸,偷藏了一张在日记本里”
“2019年12月24日圣诞夜的月亮特别圆,计算了2700次,还是没算准该在几点想你”
“2021年7月7日今天终于学会了做热可可,可惜尝味道的人已经不在了”
最早的一张已经泛黄得几乎透明,日期正是七年前的今天。上面画着一个特别笨拙的月亮,旁边写着:“第一天当礁先生,请多指教。”落款处有一个小小的海浪图案。
小月亮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那些字迹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蓝色的海洋。她抬头看向礁先生,发现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颜色,像是月光照在深海上的样子。
“其实我们早就相遇了,”礁先生轻声说,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小月亮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突然泛起微微的蓝光,“只是永远隔着2700页的月光,和七年的时差。”
窗外突然下起了太阳雨,雨滴在玻璃上折射出细小的彩虹。便利店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小月亮恍惚看见货架上所有的商品都变成了深蓝色的日记本,每一本的扉页上都写着不同的日期,从2017年到2023年,整整2700天的思念。
礁先生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是穿越了七年时光的温暖。小月亮突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支蓝色圆珠笔,在最早那张纸条背面写道:
“亲爱的时差先生,今天纽约终于下雨了。而我的心里,放晴了。”
落款处,她画了一个小小的月亮,旁边是一个更小的珊瑚礁图案。当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便利店里所有的灯光都亮了起来,那台坏掉的咖啡机突然开始运转,飘出浓郁的咖啡香气。
礁先生笑了,眼角的纹路像是月光在海面上画下的涟漪。他拿起那杯已经微凉的可可,在杯沿印下一个新的唇印,正好和小月亮之前留下的痕迹重合。
“要尝尝吗?”他问,“这次我加了双倍的糖。”
小月亮接过杯子,舌尖尝到甜味的同时,无名指上的戒痕突然变得温暖起来。她这才发现,礁先生左手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痕迹。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店里,在收银台上投下一道清晰的光斑。小月亮捧着那杯热可可,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温度。她突然发现杯底沉淀着几粒细小的晶体,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这是...?”
“大西洋的月光碎片。”礁先生轻声解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痕迹,“每次想你的时候,就会有一粒从海底浮上来。”
小月亮低头看着杯中旋转的蓝色光点,突然一阵恍惚。那些光点在水面排列成星图的形状,隐约勾勒出自由女神像的轮廓。她眨了眨眼,再看向礁先生时,发现他的发梢上沾着几粒细沙,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微光。
“你去海边了?”
礁先生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贝壳。贝壳表面刻着一行小字:“给不喜欢下雨的小月亮”。当小月亮接过贝壳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贝壳内壁粘着一枚微型的银戒,戒圈刚好能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便利店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小月亮抬头,发现天花板上悬挂的风铃不知何时变成了深蓝色的纸鹤,每一只翅膀上都写着一个日期。最旧的那只纸鹤突然展开翅膀,飘落下一张泛黄的便签:
“2017.9.28 今天她退回了戒指,说我们的时差永远无法同步”
礁先生的手突然覆上她的,两人的无名指相触的瞬间,戒痕同时泛起蓝色的微光。小月亮这才发现,便利店的每一面玻璃都映出不同的场景——图书馆的落地窗、暴雨中的出租车、自由女神像下的长椅——每个画面里都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却永远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其实我们一直在相遇,”礁先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是每次都会忘记。”
自动门突然打开,一阵带着咸味的风吹散了收银台上的纸条。小月亮下意识去抓,却只抓住了一张最新的便利贴,上面写着:“第2700次,我终于学会了在3:16分提前说爱你。”
当她再次抬头时,礁先生的身影正在阳光下变得透明。他的嘴唇开合,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被淹没在突然响起的挂钟声里——时针和分针终于同时指向了3:17。
便利店的灯光恢复了正常。小月亮独自站在收银台前,手中捧着的可可已经凉了,杯底沉淀的蓝色光点也消失不见。只有无名指上的戒痕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某个重要的约定。
她走向门口,发现玻璃门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形成一行字:
“明天见,小月亮。”
窗外,纽约迎来了七年来的第一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