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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第 1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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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早就没了邱问汀,但还有与他同门的曲文印,正好当值。
庄琼瑛冷着脸,叫他看脉,先是她,再是“这位宫人”。
胡宫人侧着身子,极力掩饰腹部隆起。
曲文印窥得这情形,战战兢兢上前,看脉过后,不敢隐瞒,先答了诊脉结果,再跪下等候发落。
“千真万确?”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庄琼瑛哼了一声。胡荚不服,气道:“吃多了栗子糕,胀气而已,太医年纪大,头昏眼花,看错了吧!”
这话里有威胁,曲文印当真装起了糊涂,眯着眼好似没听到。
两个女人对视,庄琼瑛下令让他出去。
曲文印一面走,一面仔细听里头说话。
“……难道天天胀气,你瞒什么?迟早叫人知道。”
“肠腹病而已。”
“生下孩子怎么说?”
“华胥氏睡大脚印能生出伏羲,益寿氏做个梦便有了太上老君,万一我诞下个孩子,那也不稀奇……”
再多的话就听不到了。
曲文印犹豫再三,喊两次冷,打发小徒弟回家取夹衣。
庄琼瑛派了人盯着,回头立即叫轻舟去提醒胡荚。
不要大意,宫里害人的花样层出不穷。
随后永宁宫确实有些动静,庄琼瑛安排了人盯着,仍不放心,斟酌再三,还是悄悄地提了一嘴。
褚痝听后沉默半晌,而后说:“她说什么你都答应着,不论多荒唐,你都照她的意思办,必要的时候你帮一把,我记你的恩。”
“皇上,年前汤先生家三姑娘病重,遵大师的意思,迁出去在庵堂里养着,等康复了再回。我看这……”
“那是汤赟的计策。玉君,凡事多留个心眼,面上和善,未必就是真好人。况且阿加不在意身份,不想做任何人,谁家都没用。”
庄琼瑛说完便后悔了,胡荚晋升为汤家嫡小姐,对自家来说有害无益。因此她提这话,只是试探,但想到皇上对娘家人的宽容,又惭愧不已——皇上是真君子,她身为皇后,理当竭尽全力为他着想。
“先皇后……”
褚痝将茶盏推过去,叹道:“上一辈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别管,先替我想个主意,看怎么安置冷凌儿。她家里……就这一两个月的事,罪不及她。”
胡荚的事摸不着路数,冷凌儿太好拿捏,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那位至今是女儿身,皇上从没把她当回事,在王府时如此,入了宫仍旧冷待。如今听这口气,倒像是有了几分怜惜。可惜有胡荚珠玉在前,冷凌儿这样的草包美人,无论如何也爬不上高位。
“皇上的意思是正经抬了身份,好让她安心……”
褚痝皱眉,他早已明白,心有灵犀这样的事,只可能在阿加身上。他只得掰碎了讲:“本就小家子气,拘在宫里常年不见外人,只会越发拘束蠢笨,不如想个法子送她出去。找个自在的人家,或是……”
庄琼瑛惊得脸煞白,“皇上想将她嫁出去?这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留在里头,处境尴尬。”
皇帝皇后都名正言顺了,只有她的身份仍是那年给的“王府侧妃”。当年宫氏特意挑了这么个畏畏缩缩的人一同嫁进来,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庄琼瑛了然,瞬间做出决断:“我娘家有个兄弟,原本定了亲,可惜弟媳妇命薄,还没过门就归了西。规规矩矩的人家,家底也……”
“你看着办吧,不着急,务必挑出个忠厚老实的人,别叫亏待了她。”
“您放心。”
褚痝起身,怅然道:“你要是念起旧人,只管找文忠,他会安排。”
“皇上,臣妾不敢……先前……从没逾矩半步。”
褚痝回神,扭头看着她,心平气和道:“不是吓唬你,从前不懂情事,不知道体谅。而今同病相怜,我才明白你的难处、痛处。”
“皇上,我已经是您的妻……”
褚痝摇头道:“对不住你了,我心里只放得下她。”
“可是她……她要走。”
“不论她在哪,她都是这个人,无法改变。”
“她和那……”
他看着她,不怒自威。
庄琼瑛说不下去了,他那样聪明,怎么会弄不明白?不过是心甘情愿被糊弄而已。她贸然戳破,只会让他恼羞成怒。
“是,臣妾明白了您的心意。可是皇上,夫为妻纲,君为臣纲,臣妾早已发誓,今生今世只为您而活。”
“玉君,你恨不恨我?当初……还有后来?倘或我不答应娶,没准你父亲会放弃攀附,愿意成全了你们。”
庄琼瑛噙着泪摇头,人生从来不由己,他不愿意接纳,她就只有两条路:出家或是上吊。
“皇上,这是命中注定的事,由不得你我。”
是啊,他不娶她,就得娶荣妍或是宫家庶女,逃不过被摆布的命。
即便重来,他也没法娶他的玉姑为妻。
“玉君,不要去嫉妒她,阿加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今日。”
“皇上,臣妾所学,皆是为夫君排忧解难,妒为大忌,绝不会有。”
阿加总说这里是鬼城,这话没错,他们都是不能保有七情六欲的活死人。
文忠在帘子后一晃。
褚痝回神,催道:“中秋宴事多繁琐,你忙去吧。”
庄琼瑛一走,文忠匆忙进来请示:“姑娘想吃甜瓜,二指宽即可,您看?”
“她的饮食,你亲自盯着,别的事都靠后!切小块送这里来,我去接她。”
她还没醒,他在榻边守了一会,等到她有了动静才去抱。
总也睡不够,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听他说到吃食,这才有精神。
他弯腰替她穿鞋,她摸着他耳珠,像话家常一般说:“中秋夜我要弄荣妍,你替我找几个不常露脸的侍卫,我有不周到的地方,还得他们支应。”
“我,我跟你去。”
“你这个皇帝不得留在那充菩萨?”
“寻了替身,叫他当泥菩萨留在场上应付。我能陪你去,我就是那个不常露脸的侍卫。”
她呵呵笑,从耳朵摸到了脸,“这宫里没什么好东西,我只舍不得少痝。”
他红了眼眶,强忍悲痛说:“阿加,得喜还活着,他不是故意躲你,只因伤得太重,一直在医治。再过些时日就能走动,我送你去见他。”
她沉默,手还留在他下颌处。他看着她,等她回应。她没回避,坦坦荡荡回看他,许久才笑,“少痝吃醋了吗?”
“不,”他闭上眼,如实回答,“羡慕,也有感激。那时候多难,有人陪着你是好事……”
“别哭,没带糖,哄不了。”
他苦笑。
没有糖,她也有哄他的法子,扶着他借力起身,再凑上去亲一口,摸着这半边脸,笑道:“我叫人预备了甜瓜,省一口留给你吃。先伺候我更衣去,你可是天下第一体贴的美男子,这名号不易得,你勤快些,别叫人抢了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