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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无法命名的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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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校庆之后,关注点突然引向了两个人,一个是在校庆压轴大合唱中作为领唱的顾衍,另一个,就是出演话剧男主角的吴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了校内的层层涟漪。
顾衍那天被聚光灯勾勒出的挺拔侧影,演唱时难得流露出了,不同于平日冷傲的专注与忧郁,或许只是舞台效果,以及那毋庸置疑的S级潜质Alpha身份,瞬间点燃了无数Omega甚至部分Beta的憧憬。
然而,对于顾衍本人而言,这场突如其来的、汹涌的“追求潮”,绝非什么值得欣喜的体验,反而成了他烦躁和厌恶的新源头。
清晨,顾衍走到他的个人储物柜前,眉头瞬间锁死。
柜子的通风口里塞进了好几封信,边缘还露出精致的丝带角。柜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手工制作的、略显笨拙的毛线小熊,散发着甜腻的草莓味信息素,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里面是昂贵的进口手工巧克力。
地上还散落着几个没塞进去的小礼物和信封。
顾衍的表情像是踩到了什么脏东西。他没有去碰那些东西,只是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捏起那个挂在把手上的毛线小熊的绳子,将它拎到眼前,仿佛那是什么实验室的污染样本。
“无聊。”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
他甚至没有打开柜门,把那些信全部抽出来,只在手里粗略搓过几封,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花的香气,果的甜腻,相互争斗。
就直接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学生会跟班,通常帮他处理杂务的男生,冷冷地说一句:“清理掉。全部。”
跟班大气不敢出,连忙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号垃圾袋开始收拾。
从那天之后,顾衍的储物柜、课桌、甚至学生会办公室的桌面,开始频繁出现各种包装精美、散发着甜腻信息素或香水味道的情书和礼物。它们侵占他的空间,打扰他的秩序。他通常看都不看,直接吩咐身边的人“处理掉”。
他出现的场合,总会有更多刻意制造的“偶遇”。走廊上、图书馆里、甚至他去击剑馆训练的路上,都会有多出来的目光追随和窃窃私语。这让他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珍稀动物,侵犯了他习惯的、受人敬畏的距离感。
而那些鼓起勇气当面表白的,说出的台词在他听来千篇一律、乏善可陈。他厌恶那种基于皮囊或短暂光环的肤浅喜欢,更厌恶对方信息素里因紧张和爱慕而失控散发的,甜腻或怯懦的气息。这让他生理性不适。
有些人会通过家族关系或学生会事务来接近他,试图进行“有深度”的交流,但往往目的性太强,技巧又拙劣。他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应付这些无意义的社交,这在他眼中是极大的时间浪费。
这些蜂拥而至的,轻易就被他外表和表象所吸引的追求者,只会让他觉得“聒噪”、“肤浅”、“麻烦”。
冷漠,这是他最常用的武器。对于大多数追求者,他选择彻底无视,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他的冰冷和傲慢能击退百分之九十的人。
最终的举措是,他加强了学生会的管理,明确禁止无关人员随意进入学生会区域,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清场。
因此,那场大合唱带来的“人气”,对顾衍而言,只是一场需要费力清理的麻烦。它没有带来任何愉悦,只加深了他对“庸俗”的鄙视,并微妙地强化了那个,唯一不在此列的,在他心中的存在感。他渴望的是能与他匹敌的对手的认可,而非这些他眼中“弱者”的、廉价的爱慕。
与顾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傲慢不同,吴屿的反应带着一种Beta特有的务实和些许笨拙的真诚。
对于收到的信件和礼物,如果是食物,他会和篮球队的兄弟们分掉;如果是信件,他会看完,然后认真地对送来的人说声“谢谢”,但不会有过多的回应。他不太会说漂亮话,只是挠挠头表示:“演戏是社长指导得好,剧本也好。”
他这种略显耿直和低调的反应,无形中又成了顾衍的反面对照。学生们私下会议论:“你看吴屿,虽然成了明星,但还是那么踏实。”“比某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Alpha好相处多了。”
他并没有因为突然的知名度而忘记自己的“主业”。体育委员的工作照做,篮球训练照常参加,话剧社的排练也从不缺席。他甚至有点困扰于过多的关注,因为这似乎挤占了他训练和学习的时间。
吴屿刚打完球,浑身是汗,头发湿漉漉的。一个omega学弟在旁边已经等了一会,他愣了一下,接过水和信,声音因为运动还有些喘:“谢谢啊,学弟。”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大口,很自然地说:“刚练完?渴不渴?要不这水你喝吧?”他显然没多想,只是出于一种运动员之间分享饮品的习惯。
小学弟被他这直男式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脸更红了,连忙摆手:“不不不,是特意给学长的!”说完就兔子似的跑掉了。
吴屿拿着水和信,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旁边偷笑的队友:“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队友拍拍他肩膀:“屿哥,你不单身谁单身啊?”
吴屿耸耸肩,把信小心地塞进书包侧袋,打算回去再看,继续喝着水,和队友讨论起刚才训练赛的一个失误,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在了脑后。
沈清殊与吴屿的关系,在共同为话剧社奋斗的过程中,确实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且纯粹的“革命友谊”。
对于沈清殊而言,吴屿是一个极其省心且好用的“工具人”:无论他提出多么严苛的排练要求或繁琐的舞台指令,吴屿总能毫无怨言地尽力完成,甚至超额完成。此外,话剧社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招新热潮,一大部分要归功于吴屿,他现在成了社团宣传的大销冠,最近忙的热火朝天。总之来说,是好事。
和他沟通只需要指令清晰即可,无需多余的解释或情感安抚,这极大符合沈清殊的作风。
吴屿本身就是一个很好沟通的人,不少新来的社团成员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因为他不严厉,什么问题都会耐心地一遍又一遍解释。
而在吴屿看来,沈清殊虽然冷漠严厉,但极度专业、公平且头脑清晰。他从不看低或偏袒任何人,只以能力和结果论英雄。他能从沈清殊那里学到很多东西——不仅是演技,更有一种强大的规划和执行能力。他对他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以及,对其工作强度非人般的敬畏。
一切的一切,落在某人的眼里,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冷眼旁观。
这是那个人一贯的伪装。
尤其校园流传里,到处是将两位“大红人”的对比,而对比的结论就是:顾某人耍大牌,还有暴躁倾向。
传到顾某人的耳朵里,他简直要气炸了。
他看到吴屿和沈清殊在课后讨论剧本,沈清殊的手指冷静地点着稿纸,吴屿认真倾听并点头——顾衍觉得那家伙笨拙又碍眼。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可对比的?
他看到两人在礼堂后台那天,一起调整笨重的背景板,吴屿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大部分力气活,沈清殊在一旁指挥——顾衍觉得那家伙是在故意献殷勤。
他甚至听说吴屿因为话剧社工作晚归,沈清殊把自己整理的复习提纲“共享”给了他——顾衍心里的无名火瞬间窜起三丈高。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区区Beta体育委员到底凭什么?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无法被命名的,酸涩又尖锐的情绪开始啃噬他的理智。他以为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恨意。
就连偶尔在走廊相遇,他都会投去冰冷审视的一瞥,那目光里的轻蔑和压迫感,会让不明所以的吴屿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只觉得这位会长大人似乎越来越难相处了。难不成真像传闻里的那样?
每一次遇见顾衍,他都会受到一些故意刁难,但好在他又是个很顿的人,基本察觉不到那个人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