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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薄荷味的赌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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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清晨，警校的操场像被薄荷糖洗过一样，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味，连空气都被滤得澄澈。六点的广播准时响起，那台用了十年的老音箱先“滋啦”一声，才吐出清脆的《分列式进行曲》。校猫在角落里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尾巴扫过被雨水洗亮的三级台阶，留下一串梅花状的水印。沈砚站在射击场的入口，嘴里叼着一根未拆封的薄荷糖，凉意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像一条冰线顺着食管直抵心脏。他的右肩被绷带勒出一圈淡淡的青色淤青，那是昨天格斗训练时留下的伤痕——当时林野一个过肩摔把他按进沙坑，沙粒钻进衣领，他却只记得对方腕骨抵在自己喉结上的温度。林野手里拎着两瓶冰水，从食堂的方向冲过来，水瓶的表面凝结着一层薄雾，像是随时会爆炸的微型炸弹。他今天没穿作训服外套，迷彩短袖卷到肩头，露出小臂上那道去年实战演练留下的月牙形疤。
“敢不敢赌？”林野把冰水贴在沈砚的肩伤上，冰得沈砚倒吸一口凉气，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冰凉的瓶身压过淤青时，他闻到了对方袖口残留的食堂豆浆味——掺了薄荷的劣质香精味，和三年前他们第一次打架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沈砚的舌尖把薄荷糖顶到齿间，“咔”地咬碎一角。凉意炸开的瞬间，他挑起眉毛：“赌什么？”
“十发子弹，每发差一环，输的人喊对方‘老公’，当众。”林野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虎牙抵在下唇的弧度像一把小钩子。沈砚的耳根瞬间变得滚烫，但他还是抬起头，用下巴示意射击位，喉结在晨光里滚了一下：“成交。”
薄荷的清凉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像是提前点燃的信号弹。沈砚注意到林野的鞋带——左边那只散了，右边系了个死结，典型林野式潦草。他弯腰替人系紧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怕我等会儿摔了，讹你医药费？”
射击位并排，靶纸在五十米外晃动，像一片被风吹皱的锡箔纸。沈砚的第一枪打出了9.8环，枪声惊起屋檐下一群麻雀，翅膀拍打的声音像雨点砸在铁皮上。
“啧，差0.2。”林野吹了个口哨，像是对一个小孩偷到糖的赞赏。他拧开冰水灌了一口，水珠顺着下巴滑到锁骨，在晨光里亮得像一串微型灯泡。沈砚的余光瞥见对方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突然有点渴。
第二枪，沈砚深吸一口气，肩膀微微颤抖。林野用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背脊上，隔着作训服能感受到脊椎骨的形状，低声数着：“一、二——放。”那声音像薄荷糖在齿间碎裂的声响，子弹破空而出，正中十环。
枪声回荡的瞬间，沈砚感到林野的指尖在他第三根肋骨处画了个小圈，像在给弹着点做记号。林野吹了个口哨，薄荷的味道和火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十环，老公。”
沈砚侧过头，声音低得只有林野能听到：“先记账，毕业一起结。”他看见林野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一排锯齿状阴影，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用“毕业”作为时间单位。
最后一枪，林野故意偏出0.1环。沈砚愣住了：“你放水？”
林野放下枪，凑近沈砚的耳廓，呼吸喷在耳后那块薄皮肤上，像有人用羽毛在写摩尔斯电码：“我想听你喊，但不想在众人面前。”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震得沈砚耳膜发痒。薄荷的气息掠过沈砚的耳廓，沈砚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变得沙哑：“那……私下结。”
林野笑了，像是偷到了一整罐薄荷糖，虎牙在唇边闪了一下：“成交，利息是今晚陪我值夜班。”他说这话时，用枪托轻轻碰了碰沈砚的小腿，金属的凉意透过裤管渗进来，像一句暗号。
夜里的十点，射击场的灯熄灭了，只剩下应急灯发出一圈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两条，在墙上纠缠得像藤蔓。两人躲在器材室后面的墙根，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敲打出细碎的节奏，像有人在用指尖敲摩斯密码。林野把最后一根薄荷糖掰成两半，一半塞进沈砚的嘴里，另一半自己咬着。糖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片微型刀片。
“赌约兑现。”林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薄荷糖碎裂的脆响。他咬糖时，下颌线绷出锋利的弧度，沈砚突然想起格斗课上被他过肩摔时，看到的也是这个角度。
薄荷的味道在唇齿间爆炸开来，像是夜里突然亮起的探照灯。沈砚被冰得眯起了眼睛，林野却趁机扣住他的后颈，舌尖挑走了那半根薄荷，吻落在带着凉意的唇角。这个吻带着雨水的潮气，还有白天残留在林野嘴里的冰美式苦味，薄荷反而成了最甜的部分。
沈砚僵住了半秒，然后回应着，吻中带着薄荷的辛辣与甜。他尝到林野下唇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下午格斗课被护具勒破的，血腥味混着薄荷味，像某种危险的鸡尾酒。
“味道……还行。”林野喘息着评价，拇指擦过沈砚湿润的下唇，把那点薄荷渣抹开。他的睫毛在应急灯下投出蝶翅般的阴影，沈砚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非训练状态的黑暗里对视。
沈砚笑了，声音低哑：“下次加点糖。”他说这话时，用犬齿轻轻磕了磕林野的虎牙，像确认硬度。
吻结束后，林野把薄荷糖纸折成一枚极薄的戒指，套在沈砚无名指的根部。糖纸边缘锋利得几乎割破皮肤，沈砚却觉得比真戒指还烫。“毕业前，先预定。”林野的声音像是在做一场庄重的承诺，说完用指腹按了按糖纸接口处，确保它不会散开。
沈砚用拇指摩挲着糖纸的边缘，像是在摩挲一枚真正的戒指：“毕业当天，换真的。”他摩挲的动作让糖纸边缘泛起毛边，像某种预演。
雨幕落下，糖纸在指间微微发亮，像是黑夜里的微型灯塔。沈砚突然把戴着糖纸戒指的手插进林野的后裤兜，隔着布料按了按对方口袋里的警徽轮廓：“先收利息。”
凌晨三点，广播室突然响起校歌的前奏——那台老音箱又“滋啦”一声，把《人民警察之歌》的前奏劈成了电音。沈砚和林野被值班老师逮个正着，老师的手电光扫过来时，他们正蹲在器材室门口分最后一口冰水。老师皱着眉头：“半夜不睡觉？”
林野把沈砚往身后一挡，笑得一脸无辜：“老师，我们在练习夜间射击。”他侧身时，沈砚看见他后颈的汗在警用手电光下亮晶晶的，像撒了一把碎钻。
沈砚配合地举起靶纸，上面全是十环，薄荷的味道还未散去。老师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最终挥挥手：“下不为例。”转身时手电筒的光圈扫过沈砚无名指的糖纸戒指，在夜色里闪了一下。
两人对视，嘴角同时翘起——薄荷味的秘密，又多了一个夜晚的保质期。沈砚突然用舌尖顶了顶糖纸，尝到一点铁锈味——可能是戒指边缘割破了指腹。
四点，天边泛起鱼肚白。沈砚把薄荷戒指放进胸前的弹匣袋，像是把一枚微型子弹压进枪膛。林野靠在走廊的尽头，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出第二根薄荷糖——这次是水蜜桃味的。
“明天名单，一起听。”沈砚的声音像是在确认什么。他说话时，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弹匣袋的位置，那里鼓出一个小小的方形轮廓。
林野点了点头，把新拆的薄荷糖抛过去，糖纸在晨光中划出一道粉色的抛物线。水蜜桃的甜味混着薄荷的凉气漫开来，像是提前写好的结局里，突然掺进了一个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