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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雪峰映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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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抵达赤谷的第三个早春,寒意尚浓,但风中已带了湿软的土腥气。老昆弥军须靡的寿辰到了,王庭上下弥漫着一种蠢蠢欲动的躁动。巨大的宴帐内,烤全羊滴落的油脂在火上“滋啦”作响,浓郁的肉香、酒气和众人身上蒸腾出的汗味混杂在一起。乌孙贵族们高声谈笑,推杯换盏,酒意渐渐上头。
匈奴夫人坐在老昆弥下首,妆容一丝不苟,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不时扫过安静坐在席间的解忧。
酒酣耳热之际,一个喝得满面通红的年轻将领猛地站起,将手中银盏狠狠掼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压住了帐内的嘈杂。他摇摇晃晃,嚷道:“都说汉家女人手巧,会绣花会弹琴!不知道这骑马射箭怎么样。今天昆弥大寿,公主不如露一手,让大伙儿开开眼?”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盯住解忧。
匈奴夫人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老昆弥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没吭声。
冯嫽在解忧身后,紧张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压低声音:“箭术!”
解忧面沉如水。她缓缓放下手中的银杯,杯底落在案几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磕碰声。迎着那将领挑衅的目光,她站起身,翟衣的广袖随着她的动作如流云展开。
“汉家女儿,亦有习武卫家之心。”
解忧接过一张乌孙角弓,入手沉甸甸的。她左手握弓,右手三指搭上弓弦,指尖看似随意地一拨。“铮——!” 一声裂帛般的清鸣骤然响起,尖锐地刺破帐内的死寂,惊得帐外几只寒鸦扑棱棱飞走。
百步外,悬着贺寿的草靶,靶心画着吉祥的图案,在穿帐而入的寒风中微微摇晃。
解忧取箭,搭弦,开弓。她凝神屏息,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那晃动的靶心。刹那间,楚王府校场的阳光,常惠低沉有力的教导声——“肩沉下去,眼盯死目标!”——仿佛穿透时光而来。
“嗖——!”
箭离弦,破空声尖啸!
“夺!” 一声闷响,箭簇深深钉入草靶红心!箭尾的白羽剧烈颤抖!
“好!” 一片死寂之后,老昆弥军须靡猛地一拍大腿,浑浊的老眼竟迸发出异样的神采,嘶声喝彩,“好!好箭法!”
解忧微微欠身向老昆弥和众人致意。回到穹庐,解忧在绣墩上坐下。冯嫽端着鎏金银碗进来,碗里是温热的酪浆。
“公主,快暖暖。”冯嫽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您刚才太厉害了!左夫人那脸色,啧啧…”
时日流转,帐外的枯黄草场不知不觉浸出大片新绿,野花星点绽放。待到空气中最后一丝凉意被日益骄横的日头驱散,天山积雪尽数消融,汇成的丰沛溪流已为草原带来了饱满的夏之生机。 天山融雪汇成的溪流带来夏日的生机,赤谷城外的草场绿得发亮。一年一度的夏猎大会,盛况空前。
解忧公主一身绛红骑装,端坐马上,目光沉静地扫视人群。冯嫽伴在身侧,灵动的大眼敏锐地捕捉着信息。
“阿嫽,”解忧声音极轻,“左夫人父族的几位长老,眼神不善。”
“是,”冯嫽颔首,“右大将赫连独自在坡上,亲卫森严。还有左夫人那边的阿史那图,像头饿狼。”
狩猎号角吹响!人群如潮水般涌向草场。解忧带人登上缓坡观局。
一声清越鹿鸣!一头通体雪白的神骏公鹿惊出密林!
“白鹿!”人群沸腾。
阿史那图率先冲出,贪婪毕露。解忧眼神一凝,张弓搭箭!“嗖!”白鹿痛嘶,疯狂冲向解忧所在缓坡!
“公主小心!”冯嫽惊呼。
阿史那图眼见猎物将失,猛夹马腹,斜刺里直冲解忧马匹!鞭子高高扬起!
千钧一发!
冯嫽眼中精光爆射,策马横挡,用尽力气以乌孙古语厉喝:
“阿史那图!惊扰贵客,背弃祖训!玷污荣耀,亵渎祥瑞!想让左夫人蒙羞吗?!”
叱喝如雷!阿史那图鞭子顿在半空,僵住了!
同时——
“嗤啦!”
一支乌沉铁箭射断了他僵住的鞭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