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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一次刻意疏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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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进客厅时，江叙是被楼下的动静惊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后颈还带着昨晚哭僵的酸意——昨晚上他躲在被子里，把脸埋进陆时衍送的游戏机抱枕里，听着隔壁房间传来陆时衍和那个叫苏晓的女生打电话的声音，一句“明天我去接你上学”，像根细针，扎得他眼泪止不住地掉。枕头套吸饱了湿意，凉丝丝地贴在脸上，他就那么迷迷糊糊熬到后半夜，连梦里都是陆时衍笑着揉苏晓头发的样子。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是陆时衍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小叙，起没起？再不起要迟到了。”
江叙猛地攥紧了被子角，指尖泛白。他深吸了口气，把那些翻涌的涩意压下去，扯着嗓子应了声“马上”，才慢吞吞地挪下床。
换衣服时，他在衣柜前站了好半天。往常他总爱穿陆时衍淘汰下来的宽松卫衣，灰蓝色的、浅卡其的，带着点洗旧的软质感，套在身上像裹着一层陆时衍的气息，走在路上勾着对方胳膊时，连空气都觉得暖。可今天，他手指划过那件熟悉的灰卫衣，顿了顿，还是抽了件自己带来的白色连帽衫——领口紧，版型窄，裹在身上规规矩矩，再没了往日那点赖在人身边的软乎乎的样子。
洗漱完下楼，陆时衍已经坐在餐桌旁剥鸡蛋了。晨光落在他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浅影，还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样子，只是桌上多了份没拆开的三明治，包装袋上印着女生爱喝的草莓味酸奶的图案。江叙的脚步顿在楼梯口，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昨天苏晓说喜欢的那个牌子。
“醒了？”陆时衍抬头看见他，把剥好的鸡蛋递过来，语气跟平时没两样，“快吃，今天我不骑车，咱们走路去学校，顺便绕去接苏晓——她住得近。”
“嗯。”江叙低低应了声，接过鸡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陆时衍的手，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飞快地坐到餐桌另一头，拉开了两个座位的距离。
陆时衍没在意，还在低头拆三明治的包装，一边拆一边随口说：“昨天忘了跟你说，苏晓是我们班的，学习挺好，以后你要是有高二的题不会，也能问她。”
江叙咬着鸡蛋，蛋白噎在喉咙里，干得他发疼。他没接话，只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睛盯着碗里的米粒，不敢抬头看陆时衍——他怕一抬头，就会看见对方提起苏晓时，那种自己从没见过的、软乎乎的笑意。
往常吃饭时，江叙总爱叽叽喳喳的，要么说“哥你昨天讲的数学题我又错了”，要么凑过去抢陆时衍碗里的咸菜，闹得陆时衍总说他“跟没断奶似的”。可今天，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陆时衍剥完第二个鸡蛋，才觉得不对劲，抬眼看向江叙：“怎么不说话？不舒服？”
“没有。”江叙赶紧摇头，把最后一口粥咽下去，起身端起碗，“我吃完了，哥你慢慢吃，我去门口等你。”
他说完就往玄关走，脚步快得有点慌，连陆时衍喊他“把书包带上”都没回头，只含糊应了声，抓起沙发上的书包就拉开了门。
门外的风还带着清晨的凉，吹在脸上，刚好压下那点快要冒出来的红眼圈。江叙靠在门框上，手指攥着书包带，一遍遍告诉自己——江叙，别闹了，那是陆时衍的女朋友，是他要叫“嫂子”的人，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黏着他了。
没等多久，陆时衍就出来了。他锁上门，看见江叙站在台阶下，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垮着，不像平时那样会蹦过来勾他的胳膊。陆时衍愣了愣，走过去拍了下他的后背：“发什么呆？走了。”
江叙身子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他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嘴角扯得有点僵：“哦，来了。”
两人并肩往小区外走。往常这条路，江叙从来不会好好走——要么勾着陆时衍的胳膊，把大半重量靠在他身上，要么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回头喊“哥你快点”，要么就拽着陆时衍的袖子，跟他说学校里的趣事，叽叽喳喳的，像只停不下来的小麻雀。
可今天，江叙就那么规规矩矩地走在陆时衍旁边，却刻意拉开了半步的距离。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蜷了又蜷，好几次差点像以前那样抬起来去勾陆时衍的胳膊，可一想到苏晓，想到昨晚那通电话，手又硬生生落了回去。
路两边的梧桐树刚发芽，嫩绿色的叶子在风里晃。陆时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身边少了那个黏人的小尾巴，连空气都显得空落落的。他侧过头看江叙，见他盯着地面，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头低着，连平时总爱翘起来的发梢都耷拉着。
“你怎么回事？”陆时衍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点疑惑，还有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自在，“今天怎么不跟紧点？平时不都恨不得挂我身上吗？”
江叙的脚步也顿住了。他低着头，能看见陆时衍的运动鞋尖就在自己眼前，离得那么近，可他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抬脚去蹭两下。风把陆时衍的声音吹过来，带着点熟悉的温度，却让他鼻子一酸。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抬起头。这次，他没像以前那样耍赖似的抱怨，也没黏过来，只是看着陆时衍的眼睛，又把嘴角的笑扯得更开了点，声音轻轻的，却清清楚楚：“不了哥，我怕……打扰你跟嫂子。”
“嫂子”两个字，他说得格外轻，却像块小石子，砸在陆时衍心上。陆时衍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说“瞎想什么”，想说“你跟她又不冲突”，可话到嘴边，却看见江叙的眼神。
江叙的眼睛很亮，平时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往上挑，像只讨喜的小狐狸。可现在，那点光亮没了，眼底蒙着一层浅浅的雾，连眼尾都耷拉着，透着点委屈，却又强撑着，不肯露出来。他看着陆时衍，脸上还挂着笑，可那笑里，全是刻意的疏远。
陆时衍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他皱了皱眉，心里有点闷，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明明江叙只是不黏他了，明明是他自己有了女朋友，可看着江叙这副样子，他却觉得有点难受，像少了点什么。
“别瞎琢磨。”陆时衍最终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有点生硬，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快走吧，别让苏晓等急了。”
江叙站在原地，看着陆时衍的背影。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江叙的脚尖刚好能碰到那道影子的边缘，可他却没再像以前那样追上去。
他咬了咬下唇，把那点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憋回去，才慢慢跟上去。只是这一次，他走得更慢了，离陆时衍的距离，又远了一点——不再是半步，而是隔着小半个人的空隙，不远不近，刚好是“弟弟”对“哥哥和嫂子”该有的距离。
前面不远处，苏晓已经站在路口等了。她穿着粉色的外套，看见陆时衍，眼睛一亮，挥着手喊“时衍”。陆时衍加快脚步走过去，脸上瞬间露出了江叙从没见过的、温和的笑，还抬手揉了揉苏晓的头发，跟她说“等久了吧”。
江叙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那一幕。风卷着路边的花瓣吹过来，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却没像以前那样跑过去凑热闹。他只是停下脚步，看着陆时衍和苏晓站在一起的样子——那么般配，那么自然，像早就该在一起似的。
原来，陆时衍的温柔，不是只给自己的。原来，那些他以为的“专属偏爱”，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江叙抬手，轻轻拂掉肩膀上的花瓣。他又扯了扯嘴角，这次的笑，终于没那么僵了，只是眼底的雾，却更浓了点。他慢慢迈开脚步，跟在他们身后，像个局外人似的，安安静静地走着。
从今天起，他不能再黏着陆时衍了。
从今天起，陆时衍，是别人的男朋友了。
从今天起，他只能是那个规规矩矩的、喊苏晓“嫂子”的弟弟了。
这些话，江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心口那点涩意，漫得满当当的，连呼吸都带着点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