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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潮汐刻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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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的第三天，他们租了一辆小电驴。林见阳坐在后座，手臂自然地环着沈听澜的腰，脸颊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能感受到他背部肌肉随着操控车把而微微绷紧的线条。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热带植物特有的青涩气息，道路两旁是摇曳的棕榈树和偶尔一闪而过的、色彩明艳的当地民居。
他们沿着环海公路漫无目的地骑行，遇到心动的景色便随时停下。在一处僻静的小海湾，海水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果冻色，能清晰看到水底细白的沙子和游动的小鱼。林见阳脱了鞋就要往水里冲，被沈听澜一把拉住。
“水里有礁石，小心划伤脚。”沈听澜蹲下身，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拿出一双溯溪鞋，示意他换上。那背包像个百宝箱，里面除了水、防晒霜、纸巾，甚至还有创可贴和一小瓶驱蚊液。
林见阳一边穿鞋，一边小声嘀咕：“哥，你怎么什么都记得带……”
“因为你总是丢三落四。”沈听澜站起身，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林见阳无法反驳，嘿嘿一笑，穿着合脚的溯溪鞋，稳稳地踏进清凉的海水里，回头冲沈听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沈听澜就站在岸边树荫下，看着他像条欢快的鱼在水里扑腾，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下午，他们找到一片背靠礁石群的小沙滩，更加幽静，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声。林见阳玩心大起，用手掬了海水，趁沈听澜不注意，偷袭般地泼向他。
冰凉的海水溅在沈听澜的手臂和脸上，他愣了一下。林见阳已经大笑着跑开，边跑边喊：“来追我啊！”
沈听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着那个在阳光下跳跃奔跑、笑容比阳光还晃眼的人，眸色深了深。他没说什么，只是不紧不慢地迈开长腿追了上去。林见阳哪里跑得过他，没几步就被从后面拦腰抱住，轻巧地制住。
“错了没？”沈听澜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海风的湿气和一丝危险的意味。
林见阳被他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顿时怂了，连忙求饶：“错了错了！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沈听澜却没立刻放开他，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低头，下颌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嗅着他发间沾染的阳光和海风的味道。林见阳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听着身后之人与自己逐渐同步的心跳，和前方永不停歇的海浪声，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玩闹够了，两人并排坐在干燥的沙滩上，看着潮水一点点吞噬着沙滩，留下湿润深色的痕迹。林见阳用手在沙子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沈”字，海浪涌上来，字迹瞬间模糊消失。他又写，海浪又抹去。乐此不疲。
沈听澜由着他玩，目光投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有几只海鸥在盘旋。
“哥，”林见阳忽然停下划拉的手指，声音低了几分，“快出成绩了。”
“嗯。”沈听澜应道，视线收回，落在他微蹙的眉头上。
“要是……我没考好怎么办？”林见阳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之前的洒脱和兴奋，在临近放榜时，终究还是被现实的不安侵蚀了一角。这关系到他的未来，也关系到……他们的未来。
沈听澜没有立刻用空泛的安慰来回应。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侧过身，正对着林见阳，目光沉静而专注：“林见阳，你记得你为什么努力吗？”
林见阳怔住。
“是为了配得上谁，还是为了不辜负谁？”沈听澜继续问，语气平稳，却直指核心，“或者，是为了你自己想要的未来？”
海浪声在耳边轰鸣，林见阳看着沈听澜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焦虑，没有期待，只有一种全然信任的平静。他忽然想起那些挑灯夜战的日子，想起沈听澜陪在他身边，一遍遍讲解题目的侧脸。他努力，不仅仅是为了和沈听澜站在同一高度，更是为了自己能拥有选择的权利，拥有与他并肩去看更大世界的底气。
“我……”林见阳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我想去好的大学，学我想学的专业。我想……和你一起，走得更高更远。”
沈听澜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那就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在林见阳面前，“无论分数如何，无论你去哪里，我们的路，都不会断。”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却像一块沉重的压舱石，瞬间稳住了林见阳那颗在期待与恐惧间摇摆的心。是啊，他在怕什么呢？他最在乎的人，就坐在他身边，告诉他，前路漫漫，我们一起走。
林见阳伸出手，放在沈听澜的掌心上。沈听澜立刻收拢手指，将他的手牢牢握住。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一路熨帖到心里。
夕阳开始西沉，将天空和大海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他们牵着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影子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回到酒店，林见阳先去洗澡。温热的水流冲掉身上的沙子和咸涩的海水，也冲散了些许残留的焦虑。他出来时，看到沈听澜正站在阳台边讲电话，似乎是他导师打来的，在讨论项目数据的问题。他的表情很专注，语气严谨，是林见阳熟悉的、属于另一个领域的沈听澜。
林见阳没有打扰他，擦着头发，靠在卧室门框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和沈听澜，是独立的个体，拥有各自需要奋斗的战场。爱情不是捆绑，而是他们在各自的战场上冲锋时，回头就能看到的、彼此点燃的烽火台，是疲惫时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沈听澜挂了电话，转过身，看到的就是林见阳倚着门框，眼神清澈地望着他。
“洗好了？”沈听澜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拭还在滴水的发梢。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亲昵。
“哥，”林见阳任由他伺候着，忽然开口，“等成绩出来，填报志愿的时候，你要帮我参考。”
“当然。”沈听澜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最终决定，我自己做。”林见阳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成长的郑重。
沈听澜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向他。林见阳的眼神明亮而坚定，不再是那个只会依赖和询问的孩子。他看到了他眼底生长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力量。
“好。”沈听澜应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你自己决定。”
窗外，最后一抹晚霞隐没在天际，深蓝色的夜幕降临，远处传来隐约的涛声。房间内，灯光温暖，氤氲着洗发水的清新香气。危机感悄然化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关于成长与责任的新的默契。潮汐在沙滩上留下刻痕，而时间，也在他们的关系里，刻下了更深的一笔——关于独立，关于信任，关于共同面对未来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