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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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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平稳地驶入公园壹号的地下停车场,停在了宋任裴的车库。付函润拉好手刹,熄了火,语气平淡无波:“到了,宋总。”
从宋家离开时,苏琳将一些滋补品和家里做的点心塞给了宋任裴,让他带回去。付函润下车,绕到车后,准备打开后备箱帮他取东西。
宋任裴不紧不慢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他没有去接付函润递过来的袋子,反而一步上前,利用身高的优势,将付函润堵在了车尾和自己之间。
停车场空旷而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进出声音,更衬得这个角落气氛紧绷。
“你跟然非哥,”宋任裴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紧绷,“倒是挺亲近的。”
付函润闻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宋任裴难道不知道自己对宋然非那些隐秘的、不该有的心思?明明宋然非婚礼那天,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晚,他就抓着宋任裴的胳膊,喊了宋然非的名字。
他不明白宋任裴此刻提起这话是何用意,只能按捺住心绪,用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搪塞过去:“然非哥一直很照顾我。”
宋任裴看着他这副冷淡疏离、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心底那股从晚饭时就盘旋不去的烦躁,此刻在酒精的余韵和眼前人态度的催化下,愈发炽盛。
付函润喜欢的不是他吗?为什么对着他的时候,永远是这副恨不得划清界限的模样?就算是羞于表达,为何今天在宋然非面前就近乎无视他?
或许是真的被酒意影响了判断力,或许是积压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宋任裴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逼近了一步,将付函润彻底圈禁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因为情绪的波动而略显粗重,温热的气息拂过付函润的脖颈。
“……你喝醉了,宋总。”付函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他。
宋任裴额前的碎发垂落,付函润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禁有点慌。
“宋任裴你到底他妈要干嘛?!这是在车库里!”付函润有些恼了,提高了音量。虽然宋任裴的车位是独立的,但车库卷帘门还未完全关闭,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为什么推开我?”宋任裴不答反问,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你不是喜欢我吗,付函润?”他一边说着,一只手竟不安分地探向付函润衬衫的领口。
“你胡说什么?你他妈精虫上脑了?!”付函润被他这荒谬的质问和动作彻底激怒,用尽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
他真是无法理解,宋任裴怎么能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地发情。
“胡说?”宋任裴被推开一步,站稳身体,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最后的引线,他盯住付函润,声音带着被质疑的愠怒,“宋然非婚礼那天,抱着我的胳膊,叫我名字的人不是你吗?!”
付函润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叫宋任裴的名字?开什么玩笑……
但电光石火间,他混沌的记忆碎片骤然拼接——那天晚上,他醉得厉害,看着那张与宋然非相似的脸,他嘴里含糊念着的,分明是“然非”!是宋任裴听错了!他把那含糊的“然非”听成了发音相近的“任裴”!
这个认知让付函润瞬间感到一阵荒谬至极的可笑。
太荒唐了。
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宋任裴见他不说话,只是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头那股无名火更旺,追问道:“付函润,事到如今为什么又开始拒绝我?”
付函润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解释?告诉他那天我叫的是宋然非?告诉他这三个月他所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是一场基于误会的荒唐戏码?
宋任裴的脾气他见识过,骄傲又自我,如果知道这三个月自己只是被当成了一个可笑的替身……而且自己也并不想让眼前人知道他心里真正装的到底是谁了。
权衡利弊,付函润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现在,绝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语气缓和下来,想先息事宁人:“你喝多了,宋任裴。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他这反应,在宋任裴看来,无疑是被自己戳穿了心思后,因为羞赧和不知所措而选择的拖延和逃避。
宋任裴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被拒绝的不爽和被敷衍的恼怒。
他冷哼一声,带着未消的余怒,深深地看了付函润一眼,终究没再纠缠,转身,大步走向电梯间,背影透着一股赌气的意味。
付函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才缓缓靠在冰凉的车身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无力。
回想起这三个月以来,宋任裴是以一种“你以为你喜欢我,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心态,看待自己,并和自己维持着那种亲密关系……付函润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胃里都有些不适起来。
或许……是时候该彻底结束了。
他默默地想。这段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误会和某种替身心理上的关系,本就不该开始,更不该延续。
他将苏琳给的那些东西从后备箱拿出来,整齐地放在宋任裴的车库角落,然后上车,发动引擎,利落地倒车离开。
在驶出车库时,他还记得按下遥控器,将那扇未完全关闭的卷帘门彻底关好。一切都做得周到而冷静,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
宋任裴和付函润的关系肉眼可见地降到了冰点。
不同于宋任裴初到昆投时,两人那种出于职业素养的公事公办,这半个月里,宋任裴是真正意义上的故意冷落。
在走廊里偶然遇见,付函润客气地打招呼,宋任裴也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连眼神都吝于给予,擦肩而过。
甚至在几次投资三部的项目汇报会上,宋任裴会刻意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或者对某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吹毛求疵,明显是在针对付函润。
好在付函润业务能力过硬,准备也充分,每次都堪堪化解。但他心里清楚,宋任裴就是故意的。
真是个幼稚的小孩。
付函润想着,如果两人能借着这次莫名其妙的冷战,就此断开那层不该有的关系,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
他正愁不知该如何主动开口结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个要命的误会。
平心而论,他对宋任裴确实没有超出□□关系以外的想法。一是两人那层不尴不尬的亲戚关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二是宋任裴这种张扬、偶尔流露出恶劣本性的性格,并非他欣赏的类型。
他更倾向于稳重、温润、能给人安全感的年长者,就像……宋然非那样。宋任裴在他眼里,更像是一只心思难以捉摸、行为跳脱的小狐狸,可以偶尔逗弄,却绝非良配。
工作上的刻意刁难,付函润尚能凭借专业能力应付过去。手头负责的皓斯半导体项目,在他的稳步推进下,也进展顺利。这期间,因为项目合作的关系,他与致泰资本的周民远又接触了几次。
两人本就因共同管理的产业基金而有过不少工作往来,周民远为人爽快,能力出众,几次深入交流下来,两人倒是成了私交不错的朋友。
周民远挖他去致泰的意图,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付函润起初是婉拒的,他在昆投多年,已有根基,不想轻易变动。但周民远极有耐心,并不强求,只是循序渐进地向他展示致泰的团队氛围、激励机制和发展前景。
几次深谈之后,付函润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可能性。
致泰作为新兴的投资管理机构,团队年轻有冲劲,投资风格虽然激进,但决策流程短,效率高,非常珍惜人才,上升空间似乎更大。反观昆投,平台虽大,但机构臃肿,层级分明,上升通道相对狭窄,论资排辈的现象也不少。
他当初进入昆投,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步打拼上来的,与宋家的关系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实质性的职场便利,反而在某些时候成为一种无形的负担。
因此,离开昆投,他并无人情上的牵绊。
更重要的是,眼下他和宋任裴之间这种尴尬又紧张的关系,像一根刺,扎在原本平静的工作环境里。
继续待在昆投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忍受对方莫名的针对,实在让他感到疲惫。
或许,离开这里,换个环境,对彼此都好。
这个念头,在付函润心中逐渐清晰起来。他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局面,而周民远递来的橄榄枝,似乎正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