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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无声的证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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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静默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时雨将自己沉浸在工作中，试图用海量的数据麻痹自己，但江敛在顶楼平台的话语，如同不断回响的钟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操作记忆数据时，指尖会下意识地模仿那晚江敛触碰他皮肤的轨迹，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江敛则恢复了往常的冰冷模样，仿佛那夜的对话与触碰只是一场幻境。但他不再将时雨完全隔绝在高危任务之外，偶尔会丢给他一些情感结构异常复杂、需要突破常规思路的记忆片段，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考试。
这天，时雨被分配处理一批从城北区域例行采集的、情感污染度较低的公共记忆碎片。这类工作通常枯燥乏味，是新手原型师的练习场。他机械地进行着筛选和基础净化，直到一段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城市背景噪音淹没的信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段信号并非来自某个公民，而是来自一个公共信息节点的冗余缓存区。它像一段被无意间录下的、破碎的耳语。时雨本能地调动权限，对其进行深度还原和清洗。
模糊的音频逐渐清晰，伴随着摇晃、颠簸的视觉碎片——
是夜晚，一条昏暗的后巷，一个瘦削的身影被粗暴地抵在冰冷墙壁上，挣扎的呜咽被捂住，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一个男人压低的、充满猥琐笑意的声音：“……穿成这样来这种地方，不就是为了……”
时雨的心脏骤然冻结！
这个声音……这个场景……虽然视角混乱，画面断续，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苏晏舒！是他在铂悦酒店遭遇的那一幕！这段记忆，竟然以这种意外的方式，被一个公共节点捕获并残留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苏晏舒自己的记忆被处理得“完美无瑕”，而真实发生的惨剧，却以这种幽灵般的形式存在于城市的角落？
“真相如同野草，即使被反复焚烧，也会从秩序的缝隙中悄然萌发。”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冰冷的愤怒。他立刻想要将这段记忆封存，上报，但手指悬在操作键上，他却犹豫了。
上报给谁？江敛？他是否可信？这段记忆一旦曝光，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苏晏舒能承受得住吗？那个施暴者，显然权势不小……
就在这时，他的操作界面被远程切入。江敛的身影出现在分屏上，语气听不出情绪：“检测到你调用了高权限数据还原程序，解释。”
时雨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无法隐瞒，也无法撒谎。在江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伪装都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将还原后的记忆数据，连同那段音频，推送到了江敛的屏幕。
“首席……我在处理城北公共记忆碎片时，意外发现了这个。”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敛沉默地看着那段还原后的影像，听着那令人作呕的音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时雨注意到，他放在虚拟键盘上的手指，指关节微微泛白。
整个静默区仿佛都随着江敛的沉默而凝固了…
许久，江敛才缓缓抬眸，看向时雨。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凝重与某种……决然的东西。
“这段数据，”江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进行最高级别加密，代号‘野草’。所有相关操作记录，彻底抹除。”
他没有问时雨的看法，没有评价这段记忆的真实性，甚至没有追问苏晏舒的身份。他只是下达了最直接、最冷酷的命令——掩盖。
时雨怔住了，他以为江敛至少会……有所行动…
“首席！这……这是证据！”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江敛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同冰锥刺向时雨：“证据？用来指控谁？指控一个能在铂悦酒店为所欲为的人？还是用来摧毁一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受害者？”
他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时雨刚刚燃起的冲动。
“有时候，最大的正义不是昭然若揭，而是在黑暗中选择沉默，等待根系蔓延至足以颠覆整个地基的时刻。”
江敛关闭了分屏连接，只留下一句最后的指令：“做好你分内的事。‘野草’项目，列入你的最高机密权限，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不得进行任何操作。”
操作界面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发现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代码错误。
时雨独自坐在屏幕前，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明白了江敛的选择。这不是懦弱，这是一种更深沉的、在绝对力量悬殊下的蛰伏。他将这段“无声的证词”交给了自己保管，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信任。
他缓缓地将那段承载着痛苦与耻辱的记忆数据，拖入一个由江敛权限生成的、标记着“野草”的加密空间。看着它被层层代码封锁，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我们以为在删除记忆，其实只是在制造更多无法言说的幽灵，它们游荡在系统的边缘，等待着一次彻底的清算。”
窗外，镜城依旧在有序运转。但时雨知道，在这片甜蜜的静默之下，一段被刻意遗忘的“野草”，已经悄然种下。它不会消失，只会在黑暗中默默生长，直到有一天，刺破这虚假的平静。而他，成为了这个秘密的共犯，也是它未来的……执行者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