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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狩猎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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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料峭的寒意渐渐被暖风烘散，月前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天气一日晴过一日，暖光穿透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木，为树梢镀上一层轻薄的碎金色泽，枝头摇曳的新叶翠绿欲滴，远远望去几乎耀花行人的眼睛。
林荫下随处可见身穿黑色制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朝着前方的校门口走去。
大部分学生穿着春季长袖校服，少数怕冷的还加了件外套。也有与同伴挽着手的女生早早换上了夏季的轻薄短袖，打闹时短裙的裙摆飞扬，边角平整的褶皱如折扇开启又合拢。
校门左侧立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岩石，雕刻出“越秀私立学院”的字样，笔势遒劲，右下方有一枚不明显的小印。
穿过大门，迎面是斑驳古旧的青铜雕塑，描绘的正是百年前异魔与人类战斗的场景。形态诡谲的异魔掩藏在雾气之中，探出狰狞的指爪，对面昂然而立着一具人形雕像，双手结印，头颅朝上，似乎正在施放未知的术式。
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响起，学生们激动又兴奋的议论声汇聚成一道嗡嗡不息的河流，在学院的上空回荡。原本松散的人群仿佛听到了无形的指令，默契地朝两边分开，纷纷让出正中间的道路。
无数道目光于半空中交错，隐含躁动的视线重叠落在校门处。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浮动的白色。
数名身姿笔挺的少年少女穿过围观的人群，身穿有别于普通学生的纯白制服，样式亦有微妙的差异，衣领、袖口及下摆等处饰以雅致的金色花纹，外罩同色系的披肩外套。
大部分学生三五成群，聚在队伍后方，一派风尘仆仆的景象，许多学生的头脸、身上都挂着尘土血迹，原本笔挺的制服上更是多有破损，沾染着暗红的污渍。
还有个学生胳膊吊着石膏，胸前的绷带浸出些微血色，犹自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挠着后脑，笑呵呵地扭脸冲同伴说着些什么，一副不以为意的神色。
似乎是习惯了身为关注的中心，接受来自他人的瞩目，这群白金色制服的学生无论神态是疲惫还是振奋，此刻行走在众多视线的包围之下，皆如游鱼入水般坦然自若，随意地和身边同伴谈话、嬉笑，抑或低声复盘此番修习的所得。
队伍最前方，隐隐拱簇着默认的首领一般，显出三名少年人的身影。
短发男生戴着一副玳瑁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呈现出浅淡的青碧色，如同烟雾缭绕。身旁的女生个头高挑，腰细腿长，手腕上挂了十余串细细的银质手环，挂饰各自不同，做工精巧的铃铛、羽毛、兽牙、玉珠、彩色宝石等等不一而足，随着她的动作彼此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二人并肩而行，边走边比手画脚地说笑，看起来关系颇为熟稔，只是如同约定好的那样，始终落后最前方那名少年一步。
独自行走在队伍前方的，是一名姿容秀美的少年。
乌黑发亮的长发如瀑，柔顺地自肩头披垂而下，在腰际轻微晃动。与身后的大多数同伴不同，少年的制服雪白整洁，看不见丝毫污渍或破损，金色钮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斗篷衣角在风中扬起，划过一道恣意的弧度。
少年的肤色比制服更加莹白，如上等的素净玉料，愈发映衬出殷红如血的唇色。纤长的眉，杏核似的眼，眼尾略微上翘，浓密的睫毛末梢微卷，令人联想起灵动而不驯的猫科动物。眼瞳漆黑如墨，仿佛吸纳入全部光线，沉沉地透不出光泽。
行至雕塑前方，少年旁若无人地停住脚步，向人像的位置微一垂首，浅浅行了一礼，随即绕过雕塑，继续向学院深处走去。
身后跟随的数名学生纷纷停驻，停下说话的动静，神色谦恭地垂首行礼，霎时空气为之一静，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不少人模仿着白金制服学生们的模样，杂七杂八地向雕塑或点头、或弯腰行礼致意。
开阔的大道一侧通往操场，另一侧矗立着回字形的教学楼，与其他寻常院校的规格差不多，是普通科学生平日就读的地方。
经过教学楼的时候，不知是否察觉了什么，少年抬起眼，朝上方某处半开的窗户看了一眼。
“呜哇——！”
刺猬头男生飞快地蹲下身，双手扒拉着窗沿，心有余悸地感叹道：“何等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不愧是首席……”
“他是谁？”
“嚯，你连首席都不知道，我现在相信你是对越秀一无所知了。”男生悄悄从窗户那里探出半个头，眼瞅着少年的身影过去了，拍拍胸口，夸张地大松一口气：“越秀私立学院特异科当之无愧的首席，自入校起连任三届，新生代异魔猎人的无冕之王，出身自神秘的镇魔家族——”
“宋家四少爷，宋蜜瑜。”说出最后那个名字的时候，刺猬头男生特意压低嗓音，将手掌侧挡在脸前，仿佛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宋家的人。”
原本凝视少年身影的视线微微一动，似乎被触动了不为人知的回忆，垂下眼睫，在眼睑打出浅浅的阴影，随之不感兴趣地挪开。
“咦，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不错，想要在枫城立足呢，可以不知道城主，但不能不知道宋家。我再跟你讲讲啊，这位首席的事迹、”
刺猬头男生眉飞色舞，简直恨不得拿起折扇，拍个快板之类的，活像茶馆卖艺的说书先生，瞅准机会就要使出浑身解数讲起故事。
“我不想听，换个人说吧。”
冷淡的声音响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兴致，以一种缺乏好奇的口吻平平道：
“跟在他后面的那两个人是谁？”
“欸你怎么这样，越秀最出色的异魔猎人就是他了啊，哪有绕过他不讲的道理……”刺猬头男生抓了把脑袋，委屈巴拉地偷偷瞄了眼与他同桌的少年。
靠坐在窗边的少年将摊开的书放平，偏斜的阳光照耀在他脸上，映得肌肤近乎透明，闻声转过脸，向男生投来散漫的一瞥。
倘若换成宋司礼在此，或许能够惊异地认出来——这是十六、七岁模样的朝夕。穿着普通的黑色制服，长发也削短了，打扮得同教室里其他学生无异。
刺猬头男生小麦色的脸有点发红，他移开视线，手指无措地挠了下脸颊，讪讪道：“哦，那、那我就继续说了。”
男生趴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经过的队伍，颇有些没精打采地道：“戴眼镜那位学长叫姜辰，也是出身世家，眼睛有些特殊，传言有异魔分别寄宿在他的左右眼，平常都用镌刻铭文的镜片作为封印。”
“旁边的学姐叫沈芊，先祖来自一个偏僻异族，手腕上戴着的银镯是她家族炼制的法器，擅长使用各种道具配合战斗，是个打起来眼花缭乱的多面手。”
朝夕一手支着下颌，面孔朝向窗外，漫不经心地打量少年少女的身影。
假使有人能够注意到的话，那是丝毫不包含人类感情的，漠然的眼神。仿佛在挑拣评判猎物分量一般，透出纯粹得近乎清澈的恶意。
刺猬头男生抓了抓头发，本就乱七八糟的发型无限向鸟窝靠近，男生并没有意识到，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照我说，最厉害的还是首席，这两位说起来还是首席的前辈，不过自从首席入学那一天起，他俩就只能退居副手的位置。”
“你肯定不知道首席的能力是什么吧？那可是能够收服无数异魔为己用的天赋，完全不需要像其他异魔猎人那样，付出任何代价作为交换，千百年来绝无仅有的天才。我听老师们说过，等到首席真正成年，能力逐渐稳定下来，再可怕的异魔都不是首席的一合之敌。”
刺猬头男生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已经彻底陷入到美好的遐想，喃喃道：
“单方面驭使异魔、却不会遭受反噬，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异魔，简直跟异魔的王也差不了多少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朝夕已经转过了脸。
他没有再打断男生的叙述，若有所思地听完了男生源源不绝的吹捧。
“……这么厉害呀？”
“对啊，就是说，所以你听都不肯听真是、啊。”刺猬头男生回过神来，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一不小心就说到首席那边去了，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我继续说别的？”
“没关系。”
朝夕勾起唇角。
“继续说吧，现在我有兴趣了，这位首席的天赋能力……我很好奇呢。”
少年靠坐在窗边，微笑着歪了歪头，眼神微动，垂下的眼睫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