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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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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舰队的包围圈正在收紧，数十艘战舰在星空中排成新月阵型，主炮充能的幽光在舷窗外闪烁，将临时基地内部映照得忽明忽暗。刺耳的警报声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站在主控台前的缪维桢身上。
他身姿依旧挺拔，深色制服一丝不苟，唯有微微抿紧的薄唇泄露了此刻的凝重。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调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罗砚，启动'镜花水月'协议，干扰等级提升至最高。"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却在嘈杂的警报声中奇异地稳定了人心。
"明白。"罗砚的机械义眼高速闪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
温翎站在缪维桢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他看见老林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一把多功能扳手，阿缘脸色苍白却仍坚持在通讯台前调度，凯斯医生已经打开了医疗舱的预备模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
全息屏幕上，代表联邦舰队的光点周围突然爆开数十个虚影信号，如同在静水中投入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原本严密的包围圈顿时出现骚动，几艘战舰的航向明显产生了迟疑。
"干扰有效，但最多只能维持十二分钟，"罗砚的声音紧绷，"他们在快速适应我们的干扰模式。"
"足够了，"缪维桢调出星图，指尖在密集的星骸区划出一条蜿蜒的路径，"老林，计算这条航线的跳跃参数。"
温翎凝视着那条几乎是在星骸缝隙中穿行的航线，突然明白了缪维桢的意图："你要利用星骸的不稳定引力场进行短距跃迁？"
"这是唯一的机会，"缪维桢终于转头看他，深邃的眼眸中映着屏幕的蓝光，"星骸的引力乱流会干扰联邦的追踪系统，但同样也会让跳跃变得极其危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们需要一个诱饵，吸引主力舰队的注意力。"
"我去。"温翎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
指挥中心内顿时一片寂静。老林手中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罗砚的机械义眼停止了闪烁，连一向沉稳的凯斯医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缪维桢缓缓转过身，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完全正眼注视温翎。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温翎的每一寸伪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温翎迎着他的目光，翡翠般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动摇，"但这是最优解。我的身份特殊，能够最大程度地吸引联邦的注意力。而且……"
他微微停顿，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相信你能计算出让我生还的几率。"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缪维桢深不见底的眼眸，激起细微的涟漪。温翎清楚地看见，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挣扎。
"不行。"缪维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维桢，"温翎还想说什么，却被缪维桢抬手制止。
"我说，不行。"他重复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温翎震惊地发现，缪维桢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是他从没在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身上见过的失态。
就在这时，基地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的照明设备闪烁不定。
"联邦开始强攻了！"罗砚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防护罩能量剩余37%！"
温翎上前一步，几乎要碰到缪维桢的鼻尖："没有时间犹豫了，让我去。"
两人在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无声对峙。温翎能看见缪维桢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理智与情感的撕扯，责任与私心的较量。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突然，缪维桢猛地抓住温翎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他俯身靠近，灼热的呼吸拂过温翎的耳畔，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要是敢死在外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温柔，"我就是追到地狱也要把你抓回来。"
这句话不像情话，更像是一个诅咒，一个用最激烈的方式表达出来的承诺。温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反手握住缪维桢的手，指尖深深陷入对方的掌心。
"我不会死，"他轻声回应，"我还没听到你亲口说……"
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但缪维桢显然明白他的意思。男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的清明。
"老林，给他最好的突击艇。"缪维桢松开手，转身面向控制台，背影挺直如松，"罗砚，准备释放干扰弹幕。阿缘，检查逃生舱的备用能源。"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但温翎能感觉到，缪维桢的声音比平时更加紧绷，像是拉满的弓弦。
当温翎来到机库时，发现缪维桢已经等在他的突击艇旁。男人背对着他，正在亲自检查艇身的防护装甲，动作细致得近乎偏执。
"维桢。"温翎轻声唤道。
缪维桢没有回头，只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温翎走到他身边，看见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机库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我计算过，"缪维桢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生还几率是37.4%。"
"比我想象的高。"温翎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缪维桢终于转过身，深深地看着他。那一刻，温翎在他眼中看到了太多东西——未说出口的担忧，难以启齿的牵挂，还有那份在生死关头再也无法掩饰的情感。
"记住这个坐标。"缪维桢快速在温翎的导航仪上输入一串数字，"如果……如果发生意外，往这里跳。"
温翎注意到，那个坐标远离既定的撤离路线，显然是缪维桢私下计算的备用方案。这个发现让他的心微微发烫，这个男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理智与规则的缝隙中，为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我会回来的。"温翎轻声说，"为了你，为了我们。"
缪维桢的喉结轻轻滚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手，极其轻柔地拂过温翎的脸颊。这个动作短暂得如同错觉，却比任何拥抱都更加亲密。
就在这时，基地再次剧烈震动，机库的照明突然暗了一半。
"防护罩即将崩溃！"罗砚的紧急通讯传来。
缪维桢最后深深看了温翎一眼，转身大步走向指挥中心。他的背影在闪烁的警报灯下拉得很长，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
温翎登上突击艇，在驾驶舱坐定的那一刻，透过舷窗看见缪维桢站在指挥中心的观察窗前。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缪维桢抬手，轻轻按在观察窗的玻璃上。
这个无声的动作，比千言万语都更加动人。
"温翎，听我指令。"缪维桢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温翎能听出其中细微的颤抖，"三秒后打开第三出口，全速冲向B7区域。"
"明白。"
倒计时结束，突击艇如离弦之箭冲出基地，瞬间吸引了联邦舰队的注意。密集的能量光束在星空中交织成死亡之网，温翎驾驶着飞船在其中灵活穿梭。
"右转15度，避开引力乱流。"缪维桢的指示通过加密频道传来，清晰而准确。
温翎按照指示操作，险险避开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他能听到通讯频道另一端传来急促的键盘敲击声，想象着缪维桢此刻在控制台前专注的神情。
就在他即将抵达预定跳跃点时，警报突然响起——一艘联邦隐形舰不知何时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
"温翎，立即弹射！"缪维桢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迫。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道精准的能量光束击中推进器，剧烈的爆炸让整个驾驶舱剧烈摇晃。
温翎在最后一刻启动了逃生舱，强烈的冲击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缪维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近，又那么远：
"坚持住。"
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唯有脸颊上那转瞬即逝的触感还烙印在记忆深处，如同夜空中最黯淡却最执着的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