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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体温为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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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禾联系沈逾白,沈逾白那边却传来消息:乔亦心不见了!
沈逾白追出来的时候,乔亦心情绪崩溃,甚至抱着沈逾白大哭,她心中的爱情幻灭了,她实在是太难过了。
乔亦心天真,但也不是完全的不懂事,现在环境这么恶劣,她也不可能自己跑到哪里去,她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暂时逃避一下。
沈逾白也不会安慰人,就在那听她讲,乔亦心哭得撕心裂肺,她觉得她受到了巨大的欺骗:“我和陆栖云刚认识的时候,他和石磊就已经是形影不离的。如果他们搞在一起还招惹我,那就太恶心了!但是为什么要骗我呢?”
乔亦心的嘴一边叭叭讲,眼泪一边哇哇流。她现在流的眼泪,全都砸在之前燃起的爱情火花上,爱情的亮光一下子就寂灭了。
沈逾白心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安慰她呢?他和许青禾不会这样的,就这样一点的联想沈逾白也感到了后怕。他不禁叹息,感情的事,谁说得明白呢!
沈逾白轻轻抱了一下乔亦心,“好了!现在知道总比一直蒙在鼓里强。事情的对错可以分辨出来,感情就只能自己想明白了。”
沈逾白用袖子给乔亦心擦眼泪说:“要回去了吗?他们会担心的。”
乔亦心把情绪发泄完了,终于想起了自己此刻的形象:“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这么一哭眼睛都肿了,我可不能在他们面前落了下风,平白给人家看笑话。”
沈逾白说去给她找点水,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乔亦心就不见了。
他们把乔亦心失踪的消息告知了众人,大家都不敢疏忽,立马就去找人了。
据沈逾白的陈述,乔亦心的情绪是已经平静下来的,她也同意回去了,所以她主动失踪的可能性很低。
许青禾在现场看了一遍,他发现了有其他人的脚印。高铁上这么多人,不单单只是他们,还有其他的幸存者。
从脚印来看,大小不一,且也很杂,可能不只是一个人。众人循着脚印摸了过去,竟真的发现了一个阵营。
是那帮乘警!
许青禾仔细回忆了一下高铁上的乘警,总不能出去和他们讲道理吗?硬拼好像也不太实际。确认地点后,他们马上回去商讨对策。
沈逾白提出:“放火吗?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许青禾表示认同,确实是一个声东击西的常用方法。那陆栖云和石磊去救人,好!就这么说定了!
天一黑,他们就准备行动了。
沈逾白负责观察风向和勘探地形,最终他们把目标锁定在厨房的位置。许青禾负责点火,厨房走水,那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两人身形轻巧,轻易就摸到了厨房的位置。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个简易的棚子,把堆积的柴火一点,火就烧起来了。
他们这边进行得很顺利,但那帮乘警过于警觉了。他们从外面绑回来乔亦心,那就肯定知道还有我们的存在,人为的可能性很高。
他们开溜的时候,许青禾发现自己的手表不见了,可能是落在那边了。
许青禾心里隐隐不安,手表是不走字的了,但他觉得那个手表可能是某种契机,得找回来。就算这个手表不是他想的那样,那个表也是个老物件,他奶奶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他得回去。
许青禾折身往回返,沈逾白一把拉住他的手:“干什么去!”言语中稍稍带着点严厉。
许青禾解释道:“手表掉了,得回去找一下。”
沈逾白沾上了担忧的神色,再次开口询问道:“一定要回去吗?”
许青禾郑重点头,“是!”,继而补充道:“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念想。”所以他要回去。
沈逾白没多说什么,只道:“好!我们一起。”
刚才的动静弄出了骚乱,他们趁着人群混乱返回了回去。手表这种小物件掉了是很难找的,但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手表就掉落在他们蹲守的地方。
手表依旧不走字,许青禾小心拭去上面的泥土,放进了自己胸口的口袋里。
但不幸的是,他们被发现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乘警,分别拿着一根电棍,趁着他们不注意,直接来了一闷棍,许青禾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时候,许青禾心里有一点后悔,沈逾白本可以不用跟着他跑回来的。
他要回来找手表,但没有规定说明沈逾白得由着他的性子陪他回来,是他把人连累了。
许青禾醒来的时候很冷静,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他逐渐也有了一些猜想,但具体如何还得看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许青禾仔细站起身来,摸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四周封闭,墙面是铁皮状,他敲了敲墙面,是空心的。这应该是一个临时的牢房,或者说他们应该在某节车厢里。
许青禾的想做点什么,他脑子闪过很多的想法,但无处诉说。
对了,沈逾白!他怎么还没醒?
沈逾白躺在地上,一副昏迷了过去的样子。
许青禾用手推了推他,见人没有反应,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电棍敲晕过去不至于昏迷这么久吧。
许青禾一摸到沈逾白的脸,好热!他皮肤好热!摸到额头,更滚烫了!沈逾白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们被抓前还是被抓后,为什么他一声都不吭!更为要命的是,为什么许青禾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愧疚的潮水要把许青禾给淹没掉了。
许青禾摸着沈逾白的脸,心脏像软烂的橘子,酸得能掐出水了。但现在并不是他愧疚的时候,许青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再次仔细检查了沈逾白的状况,高烧确实很严重。他撕下自己衬衫相对干净的里衬,用口袋里仅剩的一点饮用水浸湿,叠好敷在沈逾白的额头上做物理降温。
这个动作轻柔又急切,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沈逾白滚烫的皮肤和紧闭的眼睫,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逾白?沈逾白?能听见吗?”许青禾低声呼唤,但对方只有模糊不清的呓语。
许青禾知道干等没用。他走到门边,用力拍打铁皮门,发出巨大的噪音。
“来人!有没有人!出事了!”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吵!老实呆着!”
许青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镇定,甚至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里面有人突发高烧,意识不清。如果你们不想闹出人命,最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最好找个能管事的过来谈谈。”
他刻意用了“麻烦”这个词。这些乘警行为怪异,但似乎并非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更像是一群在异常环境下秩序崩坏、但尚存一丝顾虑的人。他赌他们不想轻易背上人命。
过了一会儿,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阴沉着脸了:“小子,你想干什么?”
许青禾的记忆力很好,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在高铁上挟持列车长的乘警,他直接道明了对方的身份:“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在高铁上挟持列车长的乘警。”
“哦!”这一句话勾起了男人的兴趣,原来是同一列高铁上的人啊!
许青禾没有哀求,而是直视对方:“我的同伴需要退烧药,或者至少需要干净的水和毛巾。他体温很高,再烧下去会很危险。”
“我凭什么给你?”老马嗤笑。
许青禾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捕捉到对方眼神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你们把我们抓来,而不是直接处理掉,说明我们活着对你们更有用,或者你们有所顾忌。”
“我们只是一群想回家的学生,对你们没有实质威胁。但如果死在这里,性质就变了。”
“而且,”许青禾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的神情,大胆假设,“我们都是困在这个空间里的人,谁知道人死人会不会触发什么,或者引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最后,许青禾蛊惑性地说道:“我们不是敌人,我们都是渴望从这里出去的人,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你难道不好奇我们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你难道不想知道要怎么出去吗?”
说到这里,许青禾恰如其分停了下来,笑意不明。
老马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衡量着什么。最终,他哼了一声:“小子,有点意思。等着。”
小窗被关上。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小喽啰扔进来一小瓶退烧药和半壶水,恶声恶气地说:“算你们走运!”
门再次锁上。
许青禾立刻扑过去,小心地扶起沈逾白的头,帮他喂药。沈逾白吞咽困难,药汁顺着嘴角流下。许青禾耐心地、一点点地喂,用湿布擦拭他的嘴角和脖颈。
药效需要时间发作。期间,许青禾一直守在旁边,不停地用湿布为沈逾白擦拭额头、脖颈、腋下进行物理降温。动作亲密而自然,充满了担忧和不顾一切的关怀。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许青禾看着沈逾白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失去平时冷静疏离的模样,心里涌上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握住沈逾白滚烫的手,低声喃喃,既像是说给昏迷的人听,也像是自言自语:“沈逾白,你得挺住……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话都没说清楚,你不能有事.…..”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早知道会这样,那块表我不要了...…”
也许是因为药物作用,也许是听到了许青禾的话,沈逾白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反手握紧了许青禾的手,力道很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甚至微微蹙眉,发出模糊的音节:“别走……别……走……”
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和呼唤,瞬间击中了许青禾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原来像沈逾白这样外表散漫倨傲的人,内心居然像一个小孩一样,害怕被别人抛弃。
他先是一愣,随即眼眶发热,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紧紧回握住沈逾白的手。
许青禾突然想起在入梦仪那里看到的情景,那个一闪而过的,雨天站在坟前的少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在心疼一个人未知名的过去。
许青禾哑着声音回他:“不走!我在!我一直在!”
沈逾白仿佛全身置于水里,从高铁坠入海的恐慌像进错拍子的音乐,趁他身体虚弱,不合时宜地追赶上了他。他觉得浑身冰冷,嘴唇无意识地蠕动,重复着一个单音节词:“冷!冷……”
冷?许青禾一愣。高烧的人往往会觉得冷。这破旧的铁皮车厢地面冰凉,只有一些干草。
几乎没有犹豫,许青禾咬咬牙,做出了决定。他小心地将沈逾白放平,然后自己侧身躺下,紧紧贴在他身侧。
他伸出手臂,穿过沈逾白的颈下,将他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紧紧环住他的腰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这是一个近乎全然的拥抱。许青禾能清晰地感受到沈逾白宽阔后背的肌肉线条,也能感受到他胸膛因为呼吸不畅而传来的每一次急促起伏。
沈逾白的头发蹭在他的下颌脖颈处,带来细微的痒意。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交换着滚烫与微凉的体温,心跳声似乎也渐渐重合。
在这一个瞬间,许青禾之前所有关于真不真实和喜不喜欢的犹豫和迷茫,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清晰的答案。
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我们为各种高尚的意义奔走,我们是生活意义下的产物。
世界的真实是什么?
许青禾认为,世界的真实是身体的温度,急促的喘息和逐渐重合的心跳。
许青禾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沈逾白的发旋。世界无所谓真不真实,真实的是我们。
他曾经以为爱情是宏观意义上的东西,一定要像烟花般美丽壮观,似乎只有这些华丽的瞬间,才能确定这才是爱情。
但现在许青禾的想法发生了改变,爱情是很微小的东西,你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那怎么判断你开始拥有它呢?
你会有感知的。
爱情就像火,当你身边的篝火发出光量,你就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许青禾再次紧紧抱住沈逾白,他已经感知到了,他轻轻揽住那一簇火苗,小心地呵护着它的火星,要一直明亮着,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