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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机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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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悰的呼吸在胸腔中凝滞。
面对轰鸣着冲来的搬运机器人，他并未选择硬撼——那金属躯壳的数据结构过于坚固，远非他现在能轻易干涉。
他的意念如同水银泻地，迅速渗入图书馆的本地网络，寻找着这些机器人的控制核心。
找到了！
一个统一调度指令源，来自二楼那个女管理员手中的平板。
但直接攻击指令源无异于自杀，那会立刻触发更高的安全警报。
他需要更巧妙的办法。
他的目光锁定在机器人行进路线上，那些密集排列的、沉重的实体书架。
这些书架的数据结构古老而稳定，与机器人活跃的动态数据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念头闪过。
他集中精神，不再试图破坏机器人的程序，而是全力“放大”其中一个机器人导航系统中，一个关于“路径权重计算”的微小参数偏差。
这个偏差原本微不足道，只会让机器人在遇到障碍时产生几毫米的路径修正。
但在顾悰的意念加持下，这个偏差被急剧放大。
第一台冲到他面前的机器人，在即将撞击的瞬间，其内部导航逻辑突然陷入混乱！
它“认为”正前方的顾悰拥有极高的“不可通过权重”，而侧面一个看似坚固的书架，其“障碍权重”反而被错误地判定为极低！
“砰——！！”
一声巨响，机器人猛地九十度转弯，以全速狠狠撞向了旁边的书架！
沉重的金属书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数百本厚重的典籍如同雪崩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机器人埋在了下面，激起漫天尘埃。
电路短路的噼啪声和金属扭曲的噪音代替了之前的驱动声。
第二台、第三台机器人接踵而至。
顾悰如法炮制，他像一个隐藏在幕后的混乱法师，不断微调着这些自动化设备的感知“盲区”和逻辑“漏洞”。
一台机器人突然“认定”另一台是移动障碍，上演了内部碰撞；另一台则在顾悰的干扰下，将其履带前方一小片尘埃的数据误判为“不可逾越的鸿沟”，陷入原地死循环；还有一台，被他悄悄修改了目标优先级，转而开始追逐起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被标记为“高价值物品”的数据幻影……
一时间，原本肃穆的图书馆底层大厅，变成了机器人失控乱撞、书架倾倒、书本纷飞的荒诞战场。
警报声凄厉地响起，红色的应急灯旋转闪烁，将混乱的场景映照得光怪陆离。
二楼的女管理员脸上的程式化微笑终于消失了。
她平板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和数据流疯狂报警，显示着底层系统的局部崩溃。
她试图手动接管控制，却发现指令响应迟滞，仿佛有无形的干扰在阻挠她。
“目标具备高优先级信息扰动能力。威胁等级提升。”她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开始向更高层级发送实时报告。
顾悰没有理会这片混乱。
他趁着机器人自相残杀、管理员焦头烂额的空隙，身影如同鬼魅，沿着书架间的阴影，快速朝着之前触发古老数据接口的那个区域冲去。
那段破碎的集体意识哀嚎中提到的“底层架构”和“代码‘普罗米修斯’”，线索一定就在这附近！
他回到那个天文学书架旁，无视身后持续的撞击声和警报声，双手在那些断裂的、布满灰尘的数据接口附近快速摸索。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仔细感知着任何异常的数据残留或物理结构。
终于，在其中一个看似完全锈蚀的接口背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金属融为一体的凸起。
那不是接口的一部分，更像是一个……手动开关？
没有犹豫，他用力按了下去。
“咔。”
一声轻响，几乎被身后的嘈杂淹没。但顾悰感觉到，他面前那一排沉重的天文学书架，连同后面看似坚固的墙壁，内部传来了微弱的机械传动声。
紧接着，整整一排书架，连同其基座，开始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暗阶梯入口！
一股混合着陈腐气息和强烈原始代码味道的气流从入口涌出，与图书馆主体那种经过精心编排的数据氛围截然不同。
这里的代码……更古老，更粗糙，更……真实。
就是这里！被掩盖的入口！通往“底层架构”的密道！
顾悰心中狂喜，正要迈入。
“滋啦——！”
整个图书馆的灯光猛地一暗，然后应急灯也熄灭了片刻，只剩下服务器机房方向传来不稳定的、断断续续的嗡鸣。
所有的机器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力量，僵立在原地。
是他！一定是他！他的盟友！
他在更高层面干扰了图书馆的能源或核心系统，为他创造了这最后的机会！
顾悰不再迟疑，闪身进入密道。
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秒，书架缓缓滑回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控制台前，林默的视野边缘闪烁着红色的系统警告：【检测到对734单元附属设施‘穹顶图书馆’的未授权高阶干预。架构师权限临时冻结，接受全面审查。】
他刚才那一下，几乎是冒着被立刻“格式化”的风险，强行过载了图书馆的后备能源系统，为顾悰争取到了关键的几秒钟。
值得吗？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顾悰的光点，消失在图书馆结构图上一个突然出现的、未被标记的空白区域，心中有了答案。
他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非必要连接，将自己隐藏在代码的深海之中，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般的审查。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现在，舞台完全交给了顾悰。
密道内一片漆黑，但顾悰的“内眼”却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环境。
阶梯是粗糙的混凝土结构，墙壁上裸露着老式的、早已停止工作的光纤缆线，空气中弥漫着原始数据长期沉淀后的“铁锈”味。
他沿着阶梯向下，走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电子锁具的纯机械金属门。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手动旋转的阀门。
他用力转动阀门，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被打开了。
门后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圆形空间，像一个被遗忘的地下掩体。
房间中央，是一台庞大得惊人的、早已停止运行的老式巨型计算机组，机箱上布满了按钮、指示灯和老式接口，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墙壁四周，则密密麻麻地嵌满了发出微弱、稳定光芒的晶体存储单元，如同无数只沉睡的眼睛。
这里的的数据环境……完全不同！
如果说图书馆主体乃至外面的世界，其数据是经过精心过滤、编织的“成品”，那么这里的数据，就是原始的、未经修饰的“源代码”。
它们安静地流淌在那些晶体单元之中，散发着古老而纯粹的信息波动。
顾悰走近那台巨型计算机组。
控制台上，一个早已黯淡的屏幕下方，键盘上积着灰，但有几个按键似乎有被反复擦拭过的痕迹。
他心中一动，尝试着按下了一个看起来最常被使用的按键。
“嗡……”
巨型计算机组内部，传来一阵仿佛沉睡了数个世纪的、低沉的启动声。
控制台上的几个老式指示灯，挣扎着闪烁了几下，竟然亮起了微弱的黄光！
与此同时，房间内那些晶体存储单元的光芒也似乎明亮了一丝。
一段文字，以最原始的、像素化的方式，艰难地在布满雪花的屏幕上显现出来：
“访问者……身份验证……”
“输入……代码：‘普罗米修斯’……”
顾悰的心脏猛地一跳！
就是这里！初代反抗者留下的火种！窃来的真相之火！
他没有犹豫，集中全部意念，尝试与这台古老的机器建立连接。
他的意识如同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粗糙而坚固的原始系统。
没有华丽的界面，没有友好的交互。
他感受到的，是一股庞大、杂乱、但无比真实的信息洪流——关于这个世界最初的构建蓝图、关于“叙事理事会”的早期协议、关于“主叙事流”并非天然存在，而是后来被强加上的控制层……以及，关于那场被掩盖的、试图挣脱控制的“第一次觉醒战争”的碎片化记录。
信息如同坚硬的石块，砸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无数先驱者倒在“清理者”的利刃下，看到了早期的架构师如何被系统同化或清除，也看到了……“代码‘普罗米修斯’”的真正含义。
那不是一段攻击代码，也不是一个后门程序。
它是一个协议。
一个基于世界最初构建法则的、关于“意识自决”的底层协议。
它被最初的创造者秘密嵌入，理论上拥有高于“主叙事流”的权限，但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才能激活……
就在顾悰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惊天秘密时——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头顶的密道入口处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为之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金属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噪音！
他们找到这里了！“清理者”，或者……更糟的东西！
顾悰猛地抬头，看向那扇厚重的机械门。
门阀正在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外部强行扭转，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仍在艰难流淌的原始信息流，又看了一眼那正在被破坏的、唯一的出口。
他被困住了。
而真相，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狩猎的终局，似乎在这埋藏着世界最初记忆的坟墓中，提前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