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异常信号与过肩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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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异常信号与过肩摔
实验室里，空气净化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与仪器运行时规律的滴答声交织，构成一种令人安心的背景音。
林知意站在生物电子信号模拟平台前，屏幕上流淌着复杂的神经电信号模拟数据流，像一条条闪烁着微光的蓝色河流。
她正在进行一项关于“基于深度学习的癫痫早期发作预测模型”的数据预处理工作。
这本是她驾轻就熟的领域。
信号滤波、特征提取、降维处理…
…每一个步骤都该像呼吸一样自然。
然而今天，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林知意，第三组预处理数据的信噪比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旁边负责数据验证的同组研究员探头问道。
林知意猛地回神，视线聚焦在屏幕上那片她刚刚心不在焉处理过的数据区。
只扫了一眼，她的眉头就紧紧蹙起—
—一个低级的、本不该出现的基线漂移矫正错误，正赫然显示在波形图的中央。
“抱歉，”
她立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原始数据：
“我的失误。第三组数据存在一个未处理的50Hz工频干扰，影响了基线稳定性，导致特征值提取出现偏差。
我立刻重新处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调用数字滤波器，设定参数，进行带阻滤波，剔除那顽固的干扰信号。
动作依旧精准，但速度比平时慢了半拍。
指导项目的张教授闻声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林知意略显苍白的脸上，以及她眼底那层淡淡的青黑上。
“林同学，你脸色不太好。是最近没休息好吗？如果状态不佳，可以先停下来休息一下，这个模块的容错时间还有富余。”
“不用，张教授。”
林知意立刻拒绝，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这样才能维持住惯常的稳定：
“只是一个小失误，我可以纠正。不需要额外休息时间。”
她不能休息。
一旦停下来，那种莫名的、空落落的烦躁感就会更加清晰地浮现。
五天。
已经连续五天了，那个聒噪的、笨拙的、像颗不规则小行星般闯入她规律世界的“干扰源”—
—苏晓晨，没有再出现。
没有在图书馆“恰好”坐在她斜对面，
没有在健身房门口探头探脑，
更没有捧着那些看起来就很危险的“爱心便当”突然冒出来。
没有她自来熟的嘿嘿傻乐，没有她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没有她委屈巴巴的眼眶噙泪，
也没有她响亮得震得耳膜跳的嚎啕大哭……
系统，恢复了它应有的稳定和宁静。
这明明是她最初期望的结果。
可为什么，当这种“宁静”真正降临时，她反而觉得…
…不对劲？
仿佛一段熟悉的背景噪音突然消失，留下的空白让她难以集中精神。
她甚至……有点不习惯。
这种“不习惯”本身，就让她感到烦躁。
“我去外面透透气，换换思路，五分钟后就回来。”
她最终还是对张教授说道，然后起身，快步离开了充斥着数据与仪器味道的实验室。
初夏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微暖，吹拂在脸上，稍稍驱散了脑中的混沌。
她沿着实验楼后僻静的林荫道慢慢走着，试图将那个扰乱她心绪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逐，
重新专注于刚才数据模型中那个关于“海马体异常放电信号特征识别”的算法优化问题。
然而，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林、林知意学姐！”
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生，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红晕，手里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香槟玫瑰。
林知意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这种场景，对她而言，重复率确实不低。
“学姐，我……我是生物工程系大二的赵宇。我关注你很久了！”
男生深吸一口气，像是背诵演讲稿一样，语速飞快，
“你每次在专业分享会上的发言都让我受益匪浅，你对待学术的严谨和专注让我非常钦佩！我…
…我喜欢你！请给我一个机会，和我交往吧！”
他说完，将花束往前递了递，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谢谢你的关注。”
林知意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在回复一封普通的学术咨询邮件，
“但你的行为，基于我们之间零社交基础的前提，属于低效且无意义的情感投资。
建议你将精力重新分配到更核心的学业领域。
请让开。”
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不留任何暧昧的余地。
男生的脸色瞬间白了，举着花束的手臂僵在半空。
眼看着林知意就要从他身边绕过离开，一种被彻底无视的羞恼混合着不甘，
让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林知意的手臂——
“学姐，等等！我……”
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林知意浅灰色衬衫的袖口布料。
就在那一瞬间——
甚至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完全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的排斥反应，林知意的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侧身，沉肩，扣腕，发力！
一套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带着格斗术特有的精准与狠戾。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男生的惊呼和玫瑰花束散落在地的声音。
刚才还衣冠楚楚的赵宇学弟，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眼镜歪在一边，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疼痛带来的扭曲。
他呆呆地望着那个依旧站得笔直、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林知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危险的生物。
林知意自己也微微怔了一下。
她看着地上狼狈的男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下意识动作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打跑三个骚扰者那晚，那个女孩，在极度恐慌中把她的衣角都扯破了，
她当时感受到的，只是一丝无奈的麻烦和“需要处理”的责任感，
并没有升起丝毫的愤怒？
而今天，
这个赵宇学弟，仅仅是触碰到她的袖口，就让她产生了如此强烈的、生理性的不适，
甚至直接触发了她最极端的防御机制？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模式，在她高度逻辑化的大脑里，形成了鲜明的、无法忽略的对比数据。
“下次，未经允许，不要有任何肢体接触。”
她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爆发出强大战斗力的人不是她。
她绕过地上散落的花瓣和尚未回过神来的男生，径直离开，
背影潇洒利落，不带一丝留恋。
只留下那个可怜的学弟，躺在地上，开始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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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宿舍里。
安瑾慧正对着电脑屏幕奋笔疾书，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地方的引证不够有力……得再找两篇顶刊文献支撑一下…
…唉，我们家宇阳就是太老实，不懂得把这些亮点凸显出来……”
林知意洗漱完毕，坐在书桌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打开文献或整理笔记。
她看着安瑾慧那副全心投入、甚至带着点宠溺的样子，脑海中闪过白天那个被她过肩摔的男生，以及…
…苏晓晨。
“安瑾慧，”
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寝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恋爱对象’，可能只是将你视为一个高效的、免费的学术劳动力输出端口？
根据行为经济学模型，他在这段关系中投入的情感成本极低，而获取的学术资源回报却远超预期。”
安瑾慧敲键盘的手一顿，
扭过头，脸上带着一种“你不懂爱”的宽容笑容：
“哎呀，知意，你这人就是太理性了！
他这是信任我！依赖我！这说明我在他心里是特别的、无可替代的！
懂吗？这是亲密关系的体现！”
林知意看着她那副被卖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的样子，沉默了几秒，决定不再进行无效沟通。
她转回头，看着自己桌面那本摊开的、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神经工程学原理》，却无法专注于内容，
再次陷入了一种罕见的放空状态。
她的异常，连沉浸在“甜蜜负担”中的安瑾慧都察觉到了。
“喂，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安瑾慧放下论文，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林知意，
“从实验室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怎么了？”
“没什么，遇见一个将精力和时间资源浪费在无意义的表白行为的男同学。”
“嗨，这对你来说不是重复性高频次事件嘛，这不挺正常，这次哪个不开眼的又撞冰山上了？
还是……”
安瑾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有点八卦的小火苗升起：
“这次的很特别？”
“嗯。”
林知意应了一声，眉头微蹙，似乎在组织语言，寻找精准的词汇来描述那种陌生的感受：
“今天下午，这个男性追求者，在被我拒绝后，试图进行肢体接触。”
“卧槽！然后呢？你没事吧？”
安瑾慧瞬间紧张起来。
“我对他实施了过肩摔。”
林知意语气平淡地陈述。
“……干得漂亮！”
安瑾慧先是竖起大拇指，随即又疑惑，
“但这也没什么啊？那家伙进医院了？”
“没有，我有分寸。问题不在于此。”
林知意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
“在于我的‘反应阈值’和‘应激模式’出现了显著的、与历史数据不符的偏差。”
她抬起眼，看向安瑾慧，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眸里，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真实的困惑。
“我检索了过往类似情境的数据记录。
对于绝大多数非必要社交距离内的、尤其是来自男性的肢体接触，我的厌恶和排斥反应是稳定且可预测的。
但今天，对方的接触程度极其轻微，仅仅是指尖触碰袖口布料，
我的排斥反应强度却超出了预期值三个标准差，
直接触发了最高级别的物理防御协议。”
她顿了顿，补充了那个关键的对比样本。
“而作为参照，约两周前，那个给我送还校园卡的高中女生，
在情绪极度不稳定状态下，曾用力扯破我的衣角。
当时的情绪日志记录显示，我的主要情绪标签是‘麻烦’、‘责任’，
以十分制衡量，厌恶指数仅为1~2，远低于今天的7~8。
这两组数据之间存在显著的、无法用‘接触力度’或‘情境压力’等变量解释的矛盾。”
安瑾慧听着她这一长串用科研报告风格叙述的情感困惑，眼睛越瞪越大，嘴巴慢慢张成了O型。
她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一种混合着巨大发现和极度兴奋的光芒。
“等等！等等！让我理理！”
她猛地抓住林知意的肩膀，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你的意思是，你对男生的轻微触碰厌恶到直接动手，但对那个小学妹扯破你衣服却只是觉得‘麻烦’？
甚至还有点…
…‘无奈’和‘得负责’？！”
林知意基于数据，点了点头。
“卧槽！林知意！我的冰山大学神！”
安瑾慧几乎要跳起来，脸上洋溢着一种窥见惊天秘密的狂喜：
“这哪里是什么‘反应阈值偏差’！
这他妈是典型的性别特异性社交距离偏好，和潜意识性取向认知导致的差异化排斥反应啊！”
她用力摇晃着林知意，试图把这份“觉醒”的喜悦传递过去：
“用你能听懂的话说！
你的边缘系统和前额叶皮层在处理不同性别个体的亲近信号时，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反馈！
对男性，你的** amygdala （杏仁核）拉响了最高警报，触发了战斗或逃跑反应！
而对那个小姑娘……”
安瑾慧眼睛亮得吓人，带着戏谑和笃定：
“你的神经反应模式温和得多，甚至可能激活了与照料行为相关的神经通路！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的性取向认知光谱，大概率是偏向同性别**的！
通俗点讲，你个冰山学霸大美人，你喜欢的，很可能是女生！
是个女同（Lesbian）啊！”
她一口气说完，兴奋地喘着气，看着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明显有些发直的林知意，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可太有意思了！快，跟学姐详细说说，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比如，你想到那个小学妹的时候，自主神经系统有没有什么反应？
心跳加速？体温升高？注意力资源是否会出现无法抑制的倾斜？
这可是活生生的、高智商样本的性取向认知研究案例啊！”
林知意没有通常人初次意识到自己性取向可能是同性时的震惊和慌乱，
只写有短暂的茫然，然后就恢复一贯的清冷：
“你得出的结论所参照的信息和数据单一，并不具备准确性基础。
充其量只能作为低概率的可能性之一。”
“低概率？我……”
林知意起身，对身后鬼叫的安瑾慧毫不理会，
出门洗漱去了。
夜色渐深，城市上空阴云浮动，月光隐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异常信号与过肩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