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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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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宋越有点心绪难平，睡不着，十五岁的世界观很包容，充满想象力又都不够具体。
甜妹手速也很快，发了一堆消息过来。
“你家里知道你小姨是同性恋吗？”
“他们知道还让你过去住，你爸妈多少是有点不管你死活。”
“真不怕给你性取向也带偏了。”
“你小姨就这么直接告诉你，也是没太管你怎么想。”
“宋越你长点脑子，遇事多想想一二三四行不行？”
宋越不想回消息了，甜妹一直都不像个高中生，说话也总是刺人。
群里第三个人回了消息。
一个白毛动漫萝莉眨眼的可爱头像，回的语音，说话有点慢吞吞的。
“宋越，你别听她的。她暑假没人管，又在犯病，你在江城好好玩，注意安全，有事和我们联系。”
群聊消息就此停止了。
宋越很清楚，白毛又去私聊甜妹，每次甜妹一冲动，白毛都尽量这样私聊拖住她，消解她的情绪，免得又出来口不择言。
其实也没有很难过，但宋越彻底睡不着了。
她爸妈在闹离婚，并没有太避着她，或许他们自以为避着了吧。觉得宋越的房间门一关就听不见他们吵架翻旧账说要离婚。
以及在提到宋越的时候，微妙的“你女儿”“你们姓宋的”这样的用词。
离婚挺好的，宋越很支持他们离婚，但没人会问她支不支持，所有人都回避她父母要离婚这件事。
冰箱在厨房，宋越起来去拿水，看到冰箱门前的陆明谦有点不敢动了。
屋子里没开灯，黑暗的世界，只有冰箱的光照出来，照出陆明谦静立的侧影。
很安静，宋越本能地维持这份安静。
好像时间在暂停的错觉。
直到冰箱因为长时间没关门发出滴滴的提示音，陆明谦像是回了神，拿了一罐啤酒出来，也看到了宋越。
“姐……”欲言又止地拖长了音节。
陆明谦仰头喝一口冰啤酒，依然侧对着宋越，她说：“想说什么就说。”
好像有很多问题，但好像都不是她宋越应该要知道的。
又有短暂的安静。
陆明谦喝着酒，不等宋越问了。
“我上次回家是四年前，那时候你十一二岁，小学还没毕业，所以不理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和我爸妈出柜了，他们叫来了你爸妈一起来劝我，你放学之后就接过来我家，让你在房间里写作业，自己玩，吃饭才让你出来。”
“他们觉得亲情能感化我，晚上让我单独带你出去玩，所以我带你玩了一星期，天天加餐去吃烧烤炸串铁板烧，给你买东西。”
宋越有点愣住了，她对那时候具体的事情很模糊，但情绪很清晰，就记得和小姨在一起很开心，很放松，甚至可以说自由。
这种好感延续到现在。
“我记得一些，你送了我两套绘本，还有好几本中学作文大赛选集，好多杂志的故事书。”
陆明谦转头看了眼宋越，说：“都是你自己选的，我问你要什么，你说不知道，商场逛了很久你都没选出来，那些是我接你放学的时候，在你学校旁边的新华书店买的。”
宋越记起来了，那时候她在追一个杂志的连载，每天放学都要去书店问最新的刊本到货没有，那次陆明谦接她，就一起去了书店。
绘本封面很漂亮，作文选集是老师提过的，杂志故事书是宋越一直在追的。陆明谦都买了全系列，让书店喊了同城送回宋越家里。
又不止这些，宋越隐约记得，陆明谦带着她去那种很高档的新商场，商场门口有穿制服的门童帮她们开门，里面人很少，但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地面光洁地能照出她的自卑。
但陆明谦牵着她，平静又理所当然地一个个店铺挑过去，没有任何多余的评价，也没有不耐烦。好像宋越只要指一指，陆明谦就会毫不犹豫买下来送给她，不会说价格太贵了，不会说东西不实用。
其实那些高档的东西宋越看不太懂，甚至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只是觉得看起来就很贵很贵，她本能地不敢挑，不敢喜欢。
所以最后她们是空着手出来的，但陆明谦也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吃牛杂面。
好久前发生的事了，其实不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情绪不讲道理，宋越有点想哭，有种血脉相连的动容。
“姐，他们离婚了我还能不能住你家？”
宋越有点语无伦次，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她说：“我本来是要明天来的，我票都订的明天，但是下午他们又吵架，我在房里都听得见，他们吵着吵着又骂我，我爸骂我妈没把我教好，我妈说我姓宋的，跟我爸才是一家。”
“我就是不想在家里了，又不知道能去哪里，我肯定听你话，等开学了我就去住校。”
宋越拿手去抹眼泪，左手擦不完又换右手。
年轻女孩话语中是渴望得到理解，但头压得很低，是一个躲避的姿态。
陆明谦皱眉，把啤酒放在台面，过去站在宋越面前，抬起右手覆上宋越的后脑，带了点力道，让宋越的额头靠在自己肩膀。左手递了纸巾过去，然后落在宋越的后背轻拍着。
这个姿势有点吃力，宋越个子高，脊背都弯曲着，但很固执地不肯动，眼泪也奇异地止住了。
陆明谦轻声安慰她：“别怕，你可以住在这里，明天我带你买毛巾牙刷。”
其实语气还是很平淡，比起平时家里动不动就激动起来，吼叫着对话的气氛，陆明谦始终很平淡，但宋越还是被安慰到了，平静了下来。
哭过后宋越很轻松地睡着了，可能是觉得被陆明谦表现出的包容接纳，可能是新铺的床很柔软，宋越睡得很沉。
陆明谦又开一罐啤酒，客厅的胡桃木桌上电脑屏幕发出冷白的光，旁边散着白天量房记录的数据，陆明谦自黑暗中坐到这唯一的光源前，今晚又会是一个通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