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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江上红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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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杜宇来到和铃屋子。
“这几日怎么无精打采的?”
“酒坊事都忙完了?”和铃给他倒了杯茶。
杜宇坐下,“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启程回家。”
和铃喝着杯中茶,没有说话。
杜宇搁下茶杯略带埋怨道:“之前是你吵嚷着要随我来虎方,如今,这几日只有我一人在忙,你倒是与在朱提时无异,回头江伯伯问起,你只说在虎方吃了睡睡了吃,我可是要挨你舅舅一顿骂了。”
奈何,武徽昶黎一事后,她便再提不起精神,整日整日都在想着她和杜宇之间的事。
想起这些时光,和铃的确倾尽了自己的心去爱杜宇,那杜宇呢,哪怕一点点也好,可是没有,他就像那抹阳光,在你身边,却无迹可寻。
曾经,杜宇说,他没有办法给和铃承诺,没有办法为和铃付出,当时和铃的回答是她可以付出更多。
从秋意转浓到春意盎然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确付出很多,她用她的一整个心去爱他,那杜宇呢,他的心里有叔父,有族人,还有那个遥不可及的复仇计划,她和铃的存在在他心里到底占了多少呢?她愿意付出,可这种单方面的付出无休无止,得不到一点回馈,这让她很担心很害怕。
和铃问,“杜宇,换作是你,你愿意为了昶黎公主,放弃家仇国恨,陪她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么?”
杜宇楞住,迟迟没有回答。
“你不愿意是不是!那我呢?你愿意吗?”和铃明显有些激动,却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杜宇看着她那双渴望得到答案的眸子,不忍心道出那句“我不会”,可却没有办法给她一个“我愿意”的承诺。
和铃激动地站起来,“你还是不愿意!你一直把我当做什么匆匆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么,还是只是一个你可以随时驻足观赏的一季风景?你的蓝图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对不对!”
杜宇站起来欲安慰她。
“你别说了,虽然我不在乎你的一句承诺,但这样没有结果的付出我受够了,我从来没能入得了你的心,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说完,和铃转身离开了屋子。
一季春光残,一轮离殇月,夜深无人轻语,孤舟无人摆渡,试问,试问,流水归往何处
“央央!”杜宇一路追着她的身影。
和铃立在萧江河畔,望着一轮残月,在萧江里影影绰绰,世上最无奈,不过水中月、镜中花,可观之却不可得之罢。
“央央……”杜宇轻唤。
“我不想见你!”和铃背对着他。
杜宇垂目道,“如果你累了,我们就放手吧。”
“你……”和铃气得手都在发抖,“好!我走。”
和铃拔腿就走,可刚走了三步,她心软了,她不忍心,这么多年,他只对他恋恋不忘,这么多年,她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和铃走到他面前,趾高气昂地说:“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她霸道地拉起他的手,“我不会放手!”
杜宇唇角微微勾勒,刚刚那一罐五味杂陈的心绪渐渐消失,“想泛舟去吗?”
“你有船?”
“今早租来的。”
“好。”
舟上,杜宇架起一个火炉子,“你等着,我去给你寻点好吃的。”说完褪去上衣,一跃而下,如鱼一般落进萧里。和铃望着他消失的水面,再看看这寂静黑暗的周遭,自小没有水性的她内心有些害怕。
还好杜宇没有让她等多久,出水时手里拎着两箩筐。
和铃回到船舱拿了一条毛巾,这条船似是有准备过夜的打算,毛巾被褥一应俱全。
和铃一边给杜宇擦着身体,杜宇一边拣着水货,这样的生活,真像一对渔民夫妇。
和铃不禁掩嘴轻笑,虽然她知道,杜宇并没有表示要放弃仇恨和她在一起,他们不是武徽昶黎,他们也不会有那样的结局,只要她陪着他,等复仇之路走完,他不就完全属于她了么。
多年以后,她还会这样想吗?茫茫复仇路,遥遥无绝期。
杜宇见她一副喜滋滋的样子,笑问道,“笑什么?”
和铃看向远方,“我在期待着我们归田卸甲,共话桑麻的日子。”
杜宇拣虾的手微微一顿,这样的日子,他曾经多么想拥有,真的还能有这一天吗?
杜宇穿起衣服,没有回应她,转而问道,“能吃辣么?”
和铃自豪,“当然,我们蜀……属于无辣不欢。”
杜宇转身回到船舱,拿出一些烹饪用品。
“杜石头,这船你本来就有过夜的打算?”
杜宇将虾倒进油锅里,“以前,我来虎方时,喜欢虎方寂静的夜晚,总会选一日泛舟过夜,早些时候子胥兄也会陪我一起,后来他忙着进京赶考做官,我便独自一人泛舟,独自一人赏月。”
“可惜今日不是圆月。”杜宇补充道。
和铃望着那一轮残月。
幸好今日不是圆月。
“赏月不如看日出,我还是比较期待明日的那一轮江上红。”
杜宇撒了各种各样的佐料,抬头看了一眼月亮道,“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月亮。”
和铃靠着杜宇坐在船甲板上,看着虾儿“滋溜滋溜”地在油锅里蹦哒。
“喝点吧,未久酿的米酒比较甜,适合女孩子喝。”杜宇拿出一个酒袋。
和铃轻呡了一口,“真的是甜的,是你酿的?”
“央央说好喝的酒,自然是出自我杜宇之手。”不然,谁还专门替女孩子酿制甜酒呢?
“有名字吗?”
“还未曾取,等着喜爱它的人,赐它一个名字。”
“就叫——江上红,怎么样?”
你期待着那轮江上红,殊不知,你早已是某人眼中江上的那抹永不会褪色的红。
和铃发现,杜宇不怎么能吃辣,就着甜米酒,一锅变态辣味虾均被她吃了个干净,还被杜宇嘲笑了一番“果然是无辣不欢的辣妹子。”和铃也只能怪杜宇的烹饪实属一流,让她这个馋猫控制不住自己的天性。
甜米酒虽然味甜但毕竟是酒,加之和铃灌得甚多,不胜酒力的她微微有些醉态,站在夹板上就开始高歌起舞。
多次险些落进水里,杜宇只好抱住她不让她耍酒疯。
“杜石头,我从小就认识你,在梦里。”和铃揉着眼睛对他龇牙笑了笑。
“你开始说胡话了,我扶你进去休息吧。”杜宇无奈,早知连甜酒都能灌醉,就不给她喝了。
“我没胡说!”和铃一本正经。
“好好好,没胡说,快进去吧。”杜宇一边搀着一边拉着把她拖进了船舱。
本想就把她放在被褥间,没想到被和铃一拉,脚下一个踉跄倒在了和铃身边,本就拥挤的船舱使得二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和铃转身,一环臂抱住了他,腿勾住了他,嘴里还轻轻呓语。
天啊,这是一个二十三岁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能忍受的姿势吗?
“央央,”杜宇摇晃着她,“你转过去。”
“不转不转,你身上好温暖,有阳光的味道。”和铃闭着眼满足地笑着。
杜宇抚额长叹,“央央,你再不转过去,我可是会干坏事的。”
和铃睁开那双绝世美眸望着他,“你会干什么坏事,你能对我干什么坏事?”
和铃将整个身体压在了杜宇身上,呼呼睡了过去。
……
这回春光看不见了,却实实在在地让他感受了一回,酥酥的好柔软。
杜宇无奈,将她扶起安顿好,“真是怕了你了。”
独自一人坐到夹板上,平缓刚才的心情。
远远的东方天际,渐渐露出了一片鱼肚白。
和铃缓缓睁开眼睛,走到夹板上,“你一夜未睡?”
呵!被她这样一扰,能睡着才怪。
“睡过了,起得早,替你守着江上红呢。”
和铃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二人默默地看着天际由白转红,至于昨夜事,她没有刻意忘记,也没有刻意记起。
和铃和杜宇又在虎方停留了些许日子,游览了虎方的几处大川大河,方才回到朱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