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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水晶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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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姑娘,这街上潜着百余名家丁,捉妖阵也已布下,只要那妖怪一出现,定然逃脱不了。”初嘉月半蹲着身子,仔细地对椅子上的缩小姜舒讲解部署。
说完家丁、捉妖阵,初嘉月又问她软甲穿上了没。姜舒晃着脚点头,并不是她想要晃脚的,只是如今小了一大截,坐在椅子上踩不着地,忍不住就晃荡起来。意识到以后,她立马克制地并住腿,严肃起来。
初柳柳拿剑戳了戳她的小腿:“你现在也是个小不点了,到时候记得跟紧人,一有不对劲就大声喊人啊!”
“届时有可能不便传音,那就吹响这个。”初嘉月也递给她一枚玉哨,青玉雕作蝉的模样,串着一根红绳,拿在手上看着颇为有趣。
姜舒把玉哨挂在脖颈上,又摸了摸身上的软甲、腰间的乾坤袋,确定样样都带齐了,从椅子上一跃而下:“那我们出发吧。”
既然已经吃下了那回春丹,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了和小白龙还在那妖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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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被捉起来以后,四下摸了摸才发觉是被关进了一个小木桶之中。先前迷倒她的香风里怕是掺着散人灵力的药,她初醒来时竟然运不上力。不过那妖怪还是小瞧她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便能够从丹田聚气,周身燃起火焰,顷刻便把关住自己的木桶烧成了一堆灰烬。
原来背着这个木桶的人也被烧着了皮肉,赤身裸体地在一旁的地上不住打滚。满地尘土中,了了眼睁睁地看着不夜天酒楼老板那张苦瓜脸长出了黄毛,是他已经显出了原形,乃是一只土黄色的老狗。
了了刚想要再添一把火把他烧成碳狗,就听见旁边想起一道仙乐般的声音:“黄三,看来我们这回是抓到了一个厉害小鬼。”
从最西的昌州到东边的岷海城,风寄子在天梯下城一共唱了三十八场,了了一场也没有落下。此时此刻,她不用回头也听得出那说话之人便是风寄子,原来迷晕自己的那股香风就来自他身上。了了熄了大战之心,收起掌心的烈火,毫无抵抗人畜无害地乖乖被风寄子用锁链捆了起来。
了了人被捆着,嘴上倒自由,开口就问风寄子:“你一只狐狸,不好好地唱歌,怎么跑来和这只老狗一起作乱?”
风寄子那双魅惑的桃花眼一眨,用手遮住唇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白玉破碎,其中韵律轻快又像是流动的山泉。了了一时听入迷,只顾着感慨人家连笑都能笑成一支歌,没分神去看那只黄狗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显着狗形,却像人一般站着,两只后腿立在地上,前爪取出一罐两米高的水晶缸。那缸中装着澄黄色的油,黄狗用爪从其中勺了一点泼在自己身上。
了了听得声音才看去,那油一覆在黄狗身上的烫伤处,便升起一道白烟,烟雾散去,那本来被烧毁的皮毛焕然一新。她惊奇的咦了一声,突然被抓住脚踝倒提了起来,在她叫嚷之时就被扔进了那个水晶缸里。
了了怕水得很,在缸里挣扎了半天才勉力漏出口鼻来,那黄油粘稠之极,裹在身上十分不爽。只是想要和风寄子多相处一会,却万万没想到玩脱了,了了决定和这黄狗速战速决,伸手便要燃起火焰解开身上锁链。却不想那火焰还没燃起就被油给浇灭了。
这下是真的玩脱了。
那黄狗将装着了了的水晶缸驮在身上,搬到了另一间房去。房间四壁都是青石,除了四角燃着的油灯,露不进旁的一丝光和风来。地面上满满当当地摆着许多木桶,鲜血的腥气混合着木头的腐朽充斥着整个房间。
风寄子也跟了进来,他手上捏着一只空水晶杯,在一只木桶前弯下身,纤长的指尖在桶身上轻轻一划,木板便裂开一道痕,汨汨鲜血便涌了出来。他接满一杯,仰头一口饮尽了。
只见他仰着的脖颈咽喉处亮起诡异的红光,风寄子唇边的血液还未拭去,他便开始放声歌唱,一声比一声清亮,像是能够越过紫光云霄。
了了这才真的恼怒起来,只觉得这些年的情与义都是错付了,这狐狸竟不是靠着自己勤学苦练改变天生的嗓音残缺,而是走得邪门歪道,靠着吸食孩童的鲜血换取的好歌喉。
她在水晶缸里剧烈地挣扎起来,瞳仁里都燃起火焰,只是那油着实克她。任她在缸中搅得翻天覆地,火焰刚冒出来便被油湮灭,锁链牢牢地锁着,水晶缸也稳如泰山。
黄狗得意地笑起来,豁着一嘴黄牙,伸着狗腿踢了踢水晶缸:“獾油专治火,你就搁着好好待着吧。”
风寄子摇着那杯染成血红的杯子,一脸期待:“不晓得小火鸟的血是什么味道?”
“待会你亲自尝一尝就晓得了,和你说着岷海城好东西不少吧。”黄狗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抽动着鼻子,过了一会说:“还有一个小娃,我们先去捉了这个,回来这小鸟也该化了。”
了了听得他们两说些什么化不化的,心里开始发慌,一边不住抬脚踹缸,一边仰着脖颈破口大骂。只是那狐狸和黄狗都不理她,转身便出去了,黄狗两只后腿像人一样快步离开,长毛大尾巴直直地垂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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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被抓走的时候,眼前天翻地覆,有个不长眼地一脚踩在她的手上,根本来不及掏出初嘉月送她的玉哨。被迷晕以前,她想到先前初柳柳指着布置得当的大街,拍着胸脯保证要让那妖怪插翅难飞。
这旗立得真是迎风招展啊。
一开始都很顺利,初家人在城中名声太大,初家少公子和千金小姐的脸无人不识,所以初嘉月和初柳柳两人皆不能出面。初嘉月亲自为她挑选了一个忠顺的家仆,由他扮成一般百姓抱着姜舒上街,其余人都跟在暗处。
两人按照计划来到须海魄失踪的十里铺,姜舒故意挑了一个馄饨摊子坐下来,指使着仆人四处去买零食来,露出许多破绽就等着那妖怪来抓。可那妖怪左等右等偏偏不来,还是馄饨摊老板先看不下去,过来送了一碗葱花大骨汤馄饨就把仆人拉住了:“大兄弟你可别到处跑了,闺女想吃啥你喊一声,让人送过来就是。这些日子城里孩子可丢了不少,小心着些啊。”
老板热心又说得在理,仆人只好陪着笑脸:“孩子闹,这不是还有老板你帮忙看着吗?”
“哦哟,我看着怎么有你这个爹盯着好。不夜天请来个风先生,最近这条街上可热闹得不行,人一多就乱哦。”
老板话音未落,街前头就一片喧哗,姜舒半只馄饨还咬在嘴里,就见到街上人突然变多了,各色衣衫挤满了街道,个个都摩肩接踵地往前挤。馄饨摊上也有不少食客好奇,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怎么回事啊?”
“不晓得,看着人好像是往不夜天冲。”
“前面说是不夜天今晚被人包场了。”有个好事的放下碗筷就从人群中挤过去,过了一会又像游鱼一样从人群中挤回来,兴致冲冲地汇报着自己搜寻到的消息。
当时就有人撂了碗筷:“那怎么行!今晚不是说不夜天开露台,请风先生给大家唱曲的么!”
“可不,所以前头正闹着。多少人前几场没买到座就等今晚呢。”
“走!我们也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干出这样缺德事,有钱了不起么!”
说话间,馄饨摊上也不少食客往街前冲去。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把馄饨摊上的桌椅都挤得东倒西歪了,而且群情激昂,街面的嘈杂混乱十倍胜于往日。姜舒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已经感觉不到原本潜伏在附近的家丁了。她想喊人撤退,却见到三五个人群冲她这边寄过来,桌子掀了起来,青花海碗在空中倒了个,滚烫的热汤眼见就要洒在她身上。
她记得自己躲了一下,接着是要冲过来抱自己的家丁踩着地上的热汤滑到了,人群中又有人被地上的家丁绊倒,推搡之中也有人使出了法器,顿时红光蓝光闪成一片,混乱之中又是不少人跌在了一起,姜舒也被压倒了。
一片黑暗之中,她还挣扎着去抽出被压着的手臂去拿玉哨。还没等她够到,就有一双手把她抱了起来。从重压之下抽身,还以为是得救了,但随即就闻到了一阵香风。
玉哨含在嘴里还不及吹,眼前光影变化,那妖怪竟是缩地成寸将她从拥挤熙攘的大街上带走了。
事到如今,姜舒只得双眼一闭,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