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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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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回-坦相告知密信得递,将揭身份谋计暗通
倪从文睨着面前人,问道:“你先前传信所言‘军中有蛮人内鬼’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真假可辨?”
付尘垂首,顿了片刻,道:“是军中个别将士传来的消息。”
倪从文狐疑:“你怎知那不是谣言?小小将士的口舌能有几分可信?”
“但……毕竟谈及名姓,说得有头有尾,想必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付尘又答。
“谈及名姓?”倪从文挑眉,“……是谁?”
“是亲卫军中的两位副将,廖辉和焦时令。”付尘道。
倪从文凝眉,又问:“你不是正巧就在廖辉手下吗?可看出他有何可疑行径?”
“未曾,廖将军对将士要求严格,平日只顾定点督训,不让我们窥探他的行迹。”
倪从文捋了捋胡子,道:“若真有此事,你进军可再留意着,这毕竟是关乎大燕危亡的大事,可马虎不得。”
付尘应声。
倪从文道:“让你跟着一路……也是辛苦,这一仗虽然面上不受大家重视,到底仍是保住了城防,听闻陛下那边给的封赏甚是丰厚,都也是你应得的。”
付尘面色淡然,依旧一副涂了石灰的黯淡,连个敷衍的笑意也挤不出,道:“恩主知晓我心思在何处,这些赏赐于我并无干系,付尘也消受不起。”
倪从文叹道:“不急,很快就能实现了,我知你报仇心切,但不必将它日日搁在心里……”
“恩主,”付尘忽道,“燕蛮的宿恨重要,还是我父被害之仇重要?”
倪从文看着面前青年略显迷茫的神色,心中有水草划过,道:“何以出此问?”
付尘想起了一些人,有战场上曾一起拼杀的弟兄,有在他上面牺牲的副将,有他的兄友唐阑,有一个和他在恶劣谷底下生存几月的男人……他自责的情绪自入军后便被悄悄地放大,但又被各种突如其来的事故与情绪给压扁,他就在这样的摆动下起伏,任其牵引。
“如果我真的杀了他……您难道不担心赤甲因而离散、不敌蛮军吗?”付尘看向倪从文。
倪从文嗤笑:“赤甲仅是因他一人而存在的吗?你在军中也呆了这么久,全军都是对他俯首称臣的吗?我大燕人才济济,军中也不是只有他一人可堪重任的。我竟不知,赤甲军众遍布全国,还少不了他这一人。”
倪从文见他不言,又道:“更甚者还可说,燕蛮的仇恨与你有何干?你父亲生死为国,其殒亡本身就称得上是燕祸,杀了他才是为燕除害。有时……人心的险恶早已超过了燕蛮的界限,哪国哪地的人不是如此?”
倪从文看的清明,他身于其中,却常有困惑:“……子阶明白了。”
“……只是仍有一事相询。”
“你说。”
“敢问前些日子江东军领王闯所写自罪书可有相决结果?”付尘问道。
倪从文挑了挑眉,道:“没有……那道表章暂时被扣下来了。”
付尘皱眉,追问道:“……那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倪从文轻缓道,“便先教它被压下也好。”
“……什么?”
倪从文悠悠道:“你以为,急着将江东隐瞒的龌龊事端捅出,能有甚么益处?”
付尘皱眉:“上月子阶曾向廖辉自请往东平掳掠王闯生父,当时其人已被东平郡守私自扣押。子阶后来多方打探,方知江东一带连上延津、上原、密州几城郡守县官早便暗中联合,同帝京城的阉众私相授受,方才能将百姓举义的大事瞒天过海。这次正好借机撕破了一个口子,何不以王闯为先,再将个中阉臣一齐降罪,以儆效尤?”
“没那么简单,”倪从文道,“两年前蛮军犯边,只黔南八郡都被探查出郡守贪贿失职之责,八郡中上下三十多位官员因陛下震怒而被蠲职。可若是一打仗便要揪出这么多人,查出这么多错,岂不是令国中上下都乱了套嘛,一时又从何处寻得了合适之人顶替而上?”
付尘自觉这理由并不可靠,又道:“那方才恩主还言赤甲并非为贾允一人所担,此时只不过铲除几个昏官害将,如何就影响了全局?”
倪从文笑意冷淡几分,道:“你这两年在军中武力见长,辩才也进益不少。”
“……子阶不敢。”青年俯首道。
“黔南的郡官贪贿案到底是官员个人所行之事,可这次江东军渎职,连带着战争流民、水利兴修、蛮人外患,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真要一件一件清算,朝廷上下牵连的可就广了。且不说能否就此安稳民心,便是陛下,也没有心力能一下子撬动这整个地盘之上的纠乱。”倪从文道。
付尘道:“可子阶前往东平之时,仍然在城中发现不少聚集一起的赤眉散军,也并未清剿干净。现在边境蛮军又生异象,若来日江东又起暴乱,岂不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点自有良方,”倪从文道,“金河上游的坝渠经此一役,仍需人手继续参筑,来往的这些零散的游民正好四处无依,家室遭毁,也正好可趁着这个时候令其加速竣工,争取来年便可彻底根解沿岸水灾。”
百姓受战乱无归,又要自己收拾遗留烂摊,是何道理?
付尘抑住心中想法,又道:“……恩主避及江东军事,可是有何其他安排?”
倪从文道:“我看你是认错了方向……一开始我便同你言,若是想要快意恩仇,你大可直接在军中杀了贾允了事,何必参与这么多事端。你在京畿那一年里都是见识过内侍省里的阉人手段,不会不懂得这点。你可知季展在京畿军中伏了多少年?”
“老师身为朝廷命官,当年逝世蹊跷,若非因为其确实寻到其根基把柄,依其地位,又何人敢冒这等死险?现在,我亦只是想叫你不要循了你父的老路,”倪从文道,“结果并不如人意,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青年无言半晌,方才道:“……那便听任恩主吩咐。”
此时书房外有门房来报:“相爷,冯大人来找。”
付尘见机道:“子阶先退下了。”
于是走出书房,与匆匆而进的一个方脸官员错身。
屋檐下还挂着冻结的冰枝,径上的积雪在人的践踏下变得脏污,陨失了原本的洁白。院子里残存的几支海棠看不清色泽,只能从零落的花瓣推出些许落英痕迹。
付尘在书房口久久停立。
忽地听到房内有声音传出:“老师生前曾言武事伤民,但如今战乱不断,也应当予以变通。”
付尘听出这是倪从文的声音,言及武事,他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凝神细听。
另一声音道:“相爷所言不假,但此战贾允重伤,中途又折一员大将。结果虽胜,但我军此次派出人马远大于蛮军,赢得如此勉强。还有江东军事朽败暴露,此时一并揭了去,也可趁机剥去其职,令军中其他有能者顶上。”
“我确有此意,这次恰好有几个新人拔尖儿,趁机在军中再削削那点儿残留的余党,军中风气也就渐趋肃清了。”
“相爷之言甚是,那江东郡臣官官相护……”
“……此事得需容后再议,边境事端再起,现今不可于地方军中生乱……”
……
青年于心中回想起方才擦肩之人面容,凝眸泛起波纹。
翌日午后,冯儒来寻倪从文议事,几下未成,心中郁躁。
方一步出府门,却见一武装青年背立静候于相府府外,身形修长,他本无意搭言,却见那青年闻听其脚步声后转身迎来。
“大人。”来者抱拳行礼。
“你是……?”冯儒打量几眼,依稀记得在何处见过。
“小人名为付尘。”
“原来相爷私下所赞就是你,年纪轻轻,肯为国于沙场报效实在可表,”冯儒恍然道,他忆及除夕夜宴之时尚受阉宦羞辱之事,心中涌上些不明滋味,“年轻人未来可期,可堪嘉赏。”
“大人谬赞,”青年不卑不亢道。
冯儒见他虽为武者,却知言行知礼,心生好感,温和道:“付校尉来寻相爷?”
“不,小人为找大人而来。”
冯儒心诧:“缘因何事?”
青年道:“小人先前曾仰慕故御史谢芝大人已久,听闻大人也是谢大人学生,特前来拜见。”
冯儒叹:“自谢大人故去后,世上能有怀念其人的人已经不多,有心了。”
青年接着拦问:“有关谢大人,小人还有些事情相请教,不知大人今日有无时间?”
冯儒心起警惕,自己乃一介文官,即便有这层渊源也不致私下单独会面,于是道:“今日尚书省仍有公务,怕是没时间了……”
青年看出他的犹豫,于是道:“是有关谢大人生前遗务……他生前曾遗留下一物,无人领认,您是大人的学生,想必认识。”
“那你随本官一同回尚书省罢。”心中怀疑这青年话中真假,但见他目光诚恳又复杂,冯儒还是忍不住应了下来,只是心中警戒仍未消下。
一行来到冯儒书房内。
甫一入门,那副潇洒端正的行草映入眼帘:
丈夫所志在经国,期使四海皆衽席。
笔力矫健弥满,大幅长卷直衬得整个房间阔达偌敞。
冯儒叹:“这是恩师生前所就,本官一直铭记于心。”
付尘定定地看着这书法,他不懂如何评判一副笔墨的好坏优劣,但当这字迹铺面,他顷刻感到那种方圆兼贯的练达和柔顺,或许只有真正的士子读书人方能练就这样的字迹,含而不露,又有锋藏中。
曾经那面绢布上的字迹早在山中便已被雨汗濡湿过半,他有些后悔年幼时没有趁着做空余暇好好同东家少爷学识几个字,现今认得字后反倒又忘了当初绢上零零散散的画符为何言。
他幼时没见过爹什么样子,迄今他连画像也没寻见过,或许这个人已经被他人所遗忘,甚至为他的死而快意。他唯一见过的也只是那个能证明他身份的、被雨水冲洗得脏臭污浊的破绢子。他娘因救他而死,爹成了他这世上唯一存留的羁绊,尽管这人是陌生的、匿迹的、隐藏着的。
这辈子他的寿数无多,只盼着为这个陌生的至亲送一份互会的贺礼,送上一个他曾经存在于此的真相。
见青年怔怔得发呆了好一阵子,盯着那字一直不吭声,不禁开口道:“付校尉?”
青年回神,没听到他说什么,紧接着细看向那副字末端,问道:“这字……为何不带谢大人落款?”
冯儒叹:“若说起这幅字,还并非是恩师手书于我的。恩师一生为官清廉,虽在文臣中有‘行书圣手’的名号,却从不沽名钓誉,流泻在外一幅真迹,更不要谈有人出金相购了……后来恩师殒世,家中被打理时我前去帮忙,也是在恩师平日中习字的书稿中拿的这一幅,想必恩师在天之灵,得知我有此行径,可要怪罪于我了……”
青年看着这书迹,一勾一画,皆是曾赋魂灵。他颤着嘴唇问:“我……我能摸一下吗?”
“不可。”冯儒斩钉截铁道,感到他要求的无礼。
青年不语,冯儒接着说:“你刚刚所说的谢大人遗留之物到底是什么?”
见青年依旧在原地不说话,他心中亦有些恼火,道:“谢大人生前家中遗物尽依其愿火化殆尽,你莫不是再拿谢大人之事欺瞒本官?”
正待他摸不清状况之时,忽见这青年神色忽地坠落冰冷,仿佛携了层面具一般,转视相对:“大人,小人一年前曾于京畿军中受任,暗中得了些赃物,其中隐了一份名单,看到上面有一为‘冯远山’的名字,想必大人应当熟识。”
“……你想说什么?”冯儒眯眼,面陷严肃。
付尘道:“小人在当时便听闻大人有意于私下搜集物证,为冯远山大人翻案。”
“你从何处听得的?”
“只要是做过的事,自然有探听的办法,”付尘道,“只是大人或许并不了解此中内情,当日监察官罗列的吞金窃银的罪状,却是有实据可考。依小冯大人当时境况,怎敢凭一己之力将钱监贿事公然表明,旁人议论是大人暗中授意,但大人于此事参与多少,想必大人心中比我要分明许多。”
“你的意思远山本就勾结钱监钟官,私下因怨反目才将银钱短两之事揭出,”冯儒沉声道,“你如此言之凿凿,究竟有何实证?”
“大致如此,也不尽完全,”付尘道,“具体的物证只怕当日将小冯大人下狱之时,监察司便已大致托出,只是大人不信罢了。若说人证,倒尚还在,只怕大人不愿见。”
“……谁?”
“何利宝,当初的何大监,”付尘道,“当日风波之后,其被贬至内书堂当一掾宦,但到底仍是被保下一命。他知晓此中内情,想必时过境迁,冯大人若特地相问,他未必会再多隐瞒。”
“你来告诉我此事,是何用意?”
付尘垂目道:“只是来告予大人,不必浪费无用功在此处。”
“本官的事,同你又有何干系?”冯儒拧眉,莫名其妙道。
“大人若想咎过阉党,眼前便有一件,”付尘未直接回答,“江东翊卫军瞒天过海,将结众叛乱的重犯百姓私剿过半,趁外患在前的时机寻报私仇往咎,便是一大案。”
“此事如何,自有本官同其他大人慢慢计较,”冯儒沉吟片刻,道,“只不知你特地来寻本官,是想本官帮你参预此事?”
“是。”付尘利落道。
“若不呢?”冯儒冷笑一声,道,“你方才说了那么多,难不成远山人已殁,你还想拿旧事来威胁本官不成?”
“不敢,”青年不卑不亢,道,“知人知面未知心,小冯大人实为宦官弃子,若是大人有心除患却搞错了方向,最后只会是白费功夫。”
“……那你起先所言谢大人之事,就是来打一幌子?”
青年凝眸:“……是。”
冯儒隐怒渐生,失了耐心,道:“那你便回罢,朝政上事,本官自有计较。尚还不需付小校尉参言。”
他心中想着面前这青年人不过是初在军中立了功名,便亟待来参与政务,要么是有人支使,野心太深,要么就是自不量力。无论何者,单凭其言语冒犯故师,便知其不足以相交。
“你走罢。”他摆手道。
付尘知晓暂急不得,便道:“小人既然敢来拜谒,便是知道大人忧心何事,也有主意助大人渡过难关。”
“……你有主意?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冯儒渐趋不耐。
付尘知他此时无心言语,也沉了面色,道:“等大人愿听之时,小人自会以实情相告。”
说罢,退后几步,转身走了。
冯儒望了他出门的身影一眼,脑中错综不断。
待到午歇之时,他去了一处他自以为再也不会主动踏进的地方。
宪台的门房领了他进堂屋,奉了茶盏上来,笑道:“韩大人正处理公务,现在已派了人去知会大人……冯大人您倒是许久不见过来了……”
冯儒心中藏事,无心与其客套,严肃无言的模样令那门房讪讪退下。
片刻,韩怀瑾进门。
逆着门外光亮,能现出其愈发消瘦的面庞身量,脸上的颧骨隐隐约约露出端倪。
他一靠近,脸上三分喜,三分愁,还有三分不知所措的尴尬来。
“……冯大人。”韩怀瑾率先道。
冯儒瞟见下人将房门扣合上,言道:“韩大人,我不绕弯,只有一事相问。当初你们宪台联合审查司署纠察出的冯远山私下贪贿名录,几分捏造,几分为真?”
“……这么许久,你依旧于此事上耿耿于怀?”韩怀瑾面容显现出一道忧暗的裂纹。
冯儒垂目:“回答我的问题便是,我知道你不会忘的。”
“四六分罢,”冯儒说错了,在他心中,思虑的时间过久就畸变成了模糊破碎的记忆,像是山岩忽然凹陷的黑洞,再也不敢向下探去,“大致有四分为真,六分为伪造罪名。”
韩怀瑾不认为现在再纠缠什么真假便会令故友对其芥蒂冰释,许多错事只要跌足一次,便已经错过了挽回的时机。
陷害是真,欺瞒是真。
冯儒只若验证了心中所疑一般,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反倒平静下来:“我知道了,告辞。”
韩怀瑾拦道:“你特地前来只是为了问这个?这个时候来……可用过午膳了?不若……”
“不必了,多谢韩大人好意。”冯儒趋步出离,自始至终的疏离态度半分未改。
他匆匆上了轿,又回到尚书省。
临窗而立,院中青石板砖被磨掉了眼色,变成了洗练的青灰。天寒无雪,只有茫茫的冬日冷雾笼罩,分外寒凉。
凉彻的寒风将他的积习已久的头风病症吹将出来,脑内嗡鸣,只剩下一张张淡去的旧颜。
相与同知的仕林英才,雏凤清声的常棣华彩。
尽是镜中花月,难堪思量。
羽簇拭空,火球一般的光亮裂放浑如被搅动变态的流星,撕裂开悄谧的暮船烟景。
火势顷刻蔓延至龙一样的船行中,战船内的喧嚷惨叫声不绝。
船上的将士们个个脸色凄惶,有的干脆扑到河里,在水火之中恳求最后的一丝生机。熊熊烈火间,有个从水中上岸的人影爬到了船首一个火势小的位置,踉踉跄跄,拖着湿漉漉的的外衣刚刚登上船板,便见到舱门便静坐的男人。
他狼狈上前,只见坐着那男人丝毫不显惊讶仓忙之色,只是静坐如常,仿佛没有置身燃船之上,仍在高处俯视他人,一如往常。
“果真是你。”
宗政羲脸色淡淡,没有惊讶,也没有痛恨。
可在面前人看来,缭绕的火光不断闪烁覆于容,好似被千百巫鬼附身,转而铸成了一张又一张狰狞面具。
其中一双平静的眸子愣是让面前人感到一阵心虚的畏惧,那人硬撑着水浸的衣物,俯首道:“殿下,受人食禄,替人成事……我既已经开了个头,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了。”
宗政羲眸中划过讽意,道:“做了便坚持做下去,给自己寻什么堂皇的理由。还想扮做身不由己的模样夺人乞怜吗。”
面前人沉默,然后道:“于赤甲我并非没有感情,只是那也是从前,现在自赤甲分配翊卫出京,裁至现在的八千军卫,对于军中私下的怨怼……虽然殿下在面上看不到,但将士们心中早成了盘散沙。殿下先前言说分权,便是已知我等顽疾弊端为何处……可英明如殿下,不亦是别无他法嘛。”
宗政羲道:“所以你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蛮军的恩惠?”
面前人再次沉默,然后“嘭”的一声直直跪在男人身前。
宗政羲挑眉,脸色愈发深沉不可测,磁感的音色响起:“我只问最后问一句。”
面前人轻轻动了动。
“你当初是在收受贾允的提携恩入军之后被收买……”宗政羲上前,不留情地掰着面前人的脑袋,右手被火势灼烧后滚烫的暗血流到他面前人眼中,目光中终于露了些情绪,“还是在入军之前,早便串通好?”
林平的瞳孔猛地放大,连呼吸都不敢再发,就在他这惊骇的一瞬,他看到了面前男人了然的、阴森的笑意。
那个答案他虽没有言明,但以煜王的心思……他知道他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