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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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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的深渊拉着我不断下坠。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坠落,坠落。
疼痛在我的耳廓歇斯底里,此时比起哀嚎怒吼,却更像一场声嘶力竭的欢呼。
尽管我的四肢麻痹,尽管我的五感尽失,我仍然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解脱和轻松。
我听着蒋春舟撕心裂肺的呼唤声,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笑着——这是我二十多年来从未感受过得欢愉。
“别让他拔刀子,会失血!”
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刚准备伸手去握住刀柄,切发现那刀似乎是将我全身的肌肉纤维都割断了。
我的手抬不起来,我动不了。
“别怕,秋水,医生马上就来了。”
啊……好烦啊。
我巴不得此刻整个世界只有我和春舟两人,我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忏悔和哭泣,一直慢慢把血流干,让这枯竭无趣的人生完美终结。
但世事终不会如我所愿。
我可能是被救护车抬了走,曝光在太阳下让我感到无法克制的烦躁。
蘑菇不能离开土壤,我想,我可能真的要丑陋干瘪地死去了。
隐约中,我听见蒋春舟那位陌生“朋友”道:
“你看,我早就跟你说了,你不信。”
“他怎么可能好了?你就是自己骗自己。”
我很想杀了他,那刀在他的喉头乱划,但我动不了。
我才是躺在刀俎上的鱼肉。
但蒋春舟没有听他的鬼话,只是把我搂在怀里,哭着跟我道歉,求我再坚持一会儿。
这一刻我相信他还是我爱的蒋春舟。
便也不那么痛苦了。
*
事情闹得有些太大了。
方秋水被送到医院抢救,动静惊动了隔壁邻居,他们报了警,警察赶到了医院。
一直等医生说方秋水状态平稳下来,蒋春舟才魂不守舍地跟警察阐述了大概情况。
不是刑事案件,警察确定之后便回去了,但蒋春舟却站在原地,精神恍惚。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大意,方秋水会这么顺利地拿到刀子吗?
此时他的大脑混乱成一片,他疯狂担心着方秋水的身体,又忍不住去想,接下来会不会发生更加恐怖的事情。
他跟方秋水的关系还能延续下去吗?
他忍不住绞紧了自己的手指,光是想着过去当下的种种,就仿佛被河底的水藻缠住了脖子。
那一只选在他颈项上的手,正不遗余力地越收越紧。
他早就喘不过气来了。
蒋春舟疲惫地蹲在手术室的门口,似乎蜷缩的姿势可以缓解他全身的崩溃纠结。
他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者说,他似乎从来就拿这件事情毫无办法。
于群从楼下办完手续上来,把他拉回长椅上。
“没事,医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于群说,“得亏他力气小,没扎得太深。”
蒋春舟便更难过了——他连饭都不好好吃,又哪来的力气杀死自己呢。
他这时候才又慢慢想起来,这人原本想捅的人是于群,那人没有计较,否则现在方秋水就是畏罪自杀。
“抱歉……”他哽咽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于群安慰了两句,说自己不介意,接着问:“你打算怎么办,以后跟他的事情?”
蒋春舟看着身后亮起的手术灯,犹豫了许久。
他回想着自己没有和方秋水在一起的日子,想到一个个远离他的亲朋好友,想到本属于他现在几乎成了奢望的轻松快乐。
许久,他才捏着眉心说:“等他好了再说吧。”
“现在谈这些,他肯定承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