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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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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号人出现在李家门口的时候,饶是李凤凰这样的人物,都慌得变了脸色。郭建峰瞥到三凤站在牛栏门口朝这边望。牛栏关着的牛是他们生产队的,三凤每天大清早要边放牛还要割一背篮牛草,然后吃半块红薯再下地帮她妈做完大半的活才能跑去学校,放学回来要赶在天黑前喂好牛再回来做了饭。这会她才割了牛草回来正喂着。
“你们响水冲太霸道了吧,这么多人跑我家来干嘛,欺负我们李家坳啊!”
“不像话,李三毛呢!”这是郭建峰来她家前先绕去请来的李支书。
被点到名了,躲在屋里的李三毛走出来,讨好地说:“支书,你看他们这是要干嘛呢,哪个接亲是这样的。”
“李支书,我大伯母上午来说好的事,他们下午就叫人来闹,这亲我不定了,但这口气我咽不下,这不是欺负我们响水冲嘛。”
李元凤一听他说不定了,急道:“喂喂喂,说好的事怎么能不定了。人就在那,拿钱来,领走。”那20她都买了皮鞋皮带了,还记着要那30去买连衣裙呢,怎么可能退?
“你们讲话跟放屁一个样,说了,不来往的,你那对象就跑到我跟前占便宜让我喊姐夫,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哪个要跟你们家搭亲了。”
李元凤脸涨得通红,她没定亲,下午给她跑腿的丁大路只是她勾的备选之一。
“是他瞎说,关我们什么事,谁要跟你搭亲了,谁稀罕啊!给钱,领人走。”
“那不行,五十我能讨个大姑娘了,你们欺负我大伯母老实,给定个小丫头,亏了亏了。”
“还讨大姑娘呢,就你这样的穷鬼,能讨个老婆就不错了。说定了的事,那赔钱货你领走。”郭建峰帮着大伯母上工,又是扯藤又是翻土,就找了他大伯两件破烂旧衣服穿了,李元凤一看就知道这是真穷酸,谁家接亲能穿这样啊。看郭建峰一脸不乐意的样,她朝干巴巴的李三凤看了一眼,心说要这事黄了,三五年怕是卖不了这赔钱货了,正好看到巴着三凤腿的五凤,立刻就道,“你觉得亏了,那再搭一个丫头给你。就那个,送,啊,二十给你。”
李支书盯着李三毛,语气很硬:“李三毛,你家就是这样办事的啊!”没见过这样坑人的,本来把个孩子样的三凤订给人家就理亏,还搭个拖油瓶,她李元凤还好意思开口要二十。
李三毛垂着头不吭声,他爹李好牛从外头挤进来,吼:“李支书好大的架势啊,欺负我们家没个当官的啊,老头我就站在这,要钱没有,要妹子都领走。”
郭建峰这边喊去的小伙子们一起“嘁”,庄稼人都实诚,谁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家。
李好牛生怕这些人吓到他家宝贝凤凰,又吃定这些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干脆心一横,人冲到门口躺在他们面前。
郭建峰面上勉强,拉着李支书说:“叔,你看我上这么大个当,碰上这么赖皮的人家。怪我事先没打听清楚,这老婆,我认了,谁让我穷呢,这钱要不回来我哪有钱再讨一个。不过,叔啊,这事我怕他们又反悔,等我把妹子领回去养几年,她们又来要人怎么办?我不得亏死。”
后头几个扯着他喊不行,建文做代表,粗着嗓子说:“哥,我们不怕,这闷亏不能认了,我看他们家外头晾着几件好衣裳一双好鞋呢,我们拿去换几个钱。再说了,这不还有头牛吗?”
李支书急了:“那牛我们生产队的,不能牵。”
李元凤也急了:“那衣服我的,谁也不准动。”
郭建峰挠挠头,说:“算了算了,大伯母给我定的,我认了,李支书是公道人,我不能让他为难。牛是公家的财产,我们不能挖社会主义墙脚。不过认是认了,但我现在扯不了结婚证,叔,我怕他们明天又把人领回去了。你得帮我把她们俩姐妹户口转到我家去,你也看到了,你担保的他们都敢瞎反悔。”
李支书也气这一家子乱来抹他脸面,咬了牙应了:“行。你放心,这事我给你办妥,她们俩你现在就带走?”
“嗯。还不跟上。”郭建峰故意凶巴巴地朝着三凤五凤吼了声。
三凤知道大哥哥人好,不觉得害怕,五凤却吓得一哆嗦,抱紧了姐姐的腿不撒手。三凤摸摸她的头顶,拉着她手哄她:“五凤乖,不怕,姐姐在呢。”
五凤贴紧了她,小脸仍然满是惊慌。
郭建峰有些后悔,这是三凤现在最在乎的人,他好像吓坏这孩子了。
三凤往屋里走,想给五凤和自己收拾下东西。
李元凤之前被落了面子,这会找着地方出气了,尖着嗓子喊:“我家的东西别想动,赶紧滚,出了这个门就别说是我家的人。”早点断了才好,省得将来我李凤凰富贵了,这两赔钱货沾上来占便宜。
李支书气得不行,当场拉着郭建峰就要去帮他打证明转户口。
郭家来的这群小伙,心里气不顺,但郭建峰不计较,他们也不好闹大,临走了都踢篓子踹墙在门槛上刮鞋泥的,李家晾衣服那竹竿也给拔了,新衣服掉地上,心疼得李元凤又叫又跳。
郭建峰扯了三凤一下,五凤也跟着被拽过来。
“那些破烂不要算了,到我郭家,给我踏踏实实过日子,再想着回你们李家,我打断你们的腿再把你们李家一把火烧了。”
三凤赶紧点头配合:“不回不回。”
李元凤在后头听着,“嘁”了一声,示意她爹给她洗衣服去,自己专心数钱,这穷鬼30块钱给的全是一堆散票子,她得好好数数。
刚才郭建峰特意给的是在长塘换散的一块五毛的零票,就是让她们觉得他穷酸,反正就算她们去打听,也只会听到他净身出户,有伤即将退伍,一穷二白铁板钉钉的。
等拿了转户口证明,一行人走下山了,五凤还缩在三凤脚边小心翼翼的。
郭建峰跟大伙道了谢,等人散了,才笑着转头跟五凤说:“五凤,刚才是哥不好,等下哥给你买糖吃。”
五凤听他说话就怕,躲在三凤后面不出声。
三凤拉拉她,哄:“五凤乖啊,记得早上吃的肉肉吗?就是这个哥哥给的。”
五凤吸溜了一下手指,说:“肉肉,好吃。”
郭建峰一直笑,接着哄她:“是的,肉肉好吃,五凤乖,不吃手指,等下去伯伯家,哥给你个大鸡腿。”
听到有鸡腿,五凤口水立刻就下来了,三凤大了,忍得住,五凤刚满四岁,每次看李元凤吃得满嘴流油,小五凤见着了或者闻着味了,馋得直哭。
“姐姐,鸡腿。”
三凤为难,这大晚上哪给她弄鸡腿去,哥是好意哄五凤高兴,她也不能怪他。
郭建峰摸摸她的头,再摸摸这会被鸡腿勾着心思完全没再怕他的五凤。
“走,咱们吃鸡腿去。”
建文看着这“一家子”,挠挠头,为难,他自己的老婆还没影,但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娶这么小的,难哄啊!
四人进了门,大伯母正好把饭弄好了,晚上没有别的荤,中午的菜也不可能有剩,就这一只鸡,两鸡腿留出来,剩下的她砍成很小一块,配了些土豆块一起焖,临出锅了再配点辣椒翻炒。
五凤闻着肉味了,站在院子里不动。
郭建峰看着心酸,领了两姐妹洗了手,带到爷爷大伯和大伯母跟前认了亲,再安排她们到饭桌上坐好,拒绝让三凤起身干活,他自己去厨房帮大伯母端饭菜。
大伯母在围裙上擦擦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喊了建义他们。”
“没事,一家人热闹。”郭建峰知道大伯母是心疼孙子,他也不会在意这个。
两人才把饭菜摆定,刘永红领了东东进来占了四方桌的一面坐下。
四条长凳,平常吃饭就是坐8人,但今天人多,这么坐肯定不行,三凤就比她有眼色,早早地把五凤抱在膝上坐了个桌子偏角。
郭建峰知道三凤拘谨,也不强喊她坐中间,挨着她坐好,再招呼建文坐他旁边,然后三两句和三凤五凤介绍了东东他们,五凤跟着三凤一一喊了。
大伯母一看,他们这一条凳坐四个,刘永红却心安理得地和东东占一条长凳,心里立刻不痛快了。中午喊她们来,也是踩着饭点来,吃完就走,既不帮忙做饭也不帮忙收拾。晚上又是这样。
“永红,抱着东东,不然你男人坐哪,建文,和你爷爷坐。”
刘永红嘴一撇,刚想说“现在这样不是坐下了嘛”,被站她后面的郭建义悄悄扯了下发尾,瞥到桌上那好菜,就住了嘴不情不愿地把东东抱到腿上,挪了下屁股让一小半位置给郭建义坐。
建文坐到郭狗金那,郭建峰就往边上挪一挪,说:“五凤是大孩子了,自己坐好不好?哥给你夹鸡腿。”他边说边动筷子给五凤夹了个鸡腿到碗里,五凤看到大鸡腿,赶紧从姐姐腿上下来乖乖坐好,接过装鸡腿的碗还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坐她们右边的刘永红哪里忍得住,立刻就跳起来指着郭建峰骂:“建峰,你这也太没规矩了吧,自家的侄子不管,鸡腿给个野丫头糟蹋。”说着就要上来抢五凤手里的碗。
郭建峰护着五凤,不好对一个堂嫂动手,大伯母心里的火气升到极点,一把薅住她头发往院子外扯,“我去你娘的,建峰买的鸡买的肉,爱给谁吃给谁吃。中午吃顿肥的没见你道声谢,这会喷粪你就来劲,赶紧给我滚。”
建文站起身想上来护老婆,被大伯一巴掌拍下来:“不吃你也给我滚。”这大儿子长得牛高马大,但娶了这刘永红就跟瞎了眼似的,只一门心思听老婆的,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爸妈说话也听不进。
建文看老婆被他妈关到院门外,听着她在外面又拍又骂,吃肉也不香了。
东东见惯了他妈跟人吵架干架并不着急,只专心吃他爷爷给他剔下来的鸡肉。
郭建峰看大伯母搞定了这泼妇,专心给爷爷和三凤挑些好咬的鸡肉。他要不给她夹,三凤就捧着那碗一脸满足地干扒饭。
“哥,我够了够了,我不爱吃菜。”三凤看他给她夹了半碗菜,急得不行。
郭建峰上辈子就是被她“不吃肉”给哄了,这次哪里还会信,虽然大伯他们这些长辈也在,但他们中午到底是吃过一顿好的,所以他就厚着脸皮先顾了她。
大伯母也是这么想的,把郭建峰留到东东碗里的鸡腿也夹过来给三凤。
“大伯母,这不行这不行,我不是小孩子了,给东东吃。”三凤端着碗往边上藏。
郭建峰看东东专心吃肉,并不在意鸡腿被夹走,就把三凤碗往大伯母这边一掰,说:“你吃这一回,下次我再给东东买。”
五凤捧着大鸡腿吃得香,刚才一直没吭声,这会突然接口:“也给五凤买。”
郭建峰笑:“好,也给五凤买。都是乖孩子!”
三凤看着碗里的鸡腿,又感动又为难。
郭建峰看着她,温柔一笑,哄她:“吃吧,吃饱了好干活呢。”
三凤一听用得上自己干活,不纠结了,立刻专心吃饭,等下她要帮哥哥好好干活。
大伯母看这孩子还是很像样子的,那小妹子也乖乖巧巧,先前的担心去了大半,开始安心吃饭。
郭狗金吃饭时也在留意这孙媳妇,看她规规矩矩的样子,虽然不满意年纪这么小,但到底比建文家那个像样多了,就没再说什么。
吃了饭,三凤要去帮大伯母洗碗,大伯母赶紧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