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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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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茜吃了两块饼干,想着反正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说:“我先回去吧,不用送,打个出租或者坐公交就是了。医院门口车多 !”
师戴铭看着师戴森,师戴森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拍到他手上,说:“太晚了,不安全。阿铭,你送一下,我等下有话要跟大哥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催相亲这事呢,师戴铭心里吐槽,却不得不领命。
师戴铭和魏子茜走了,就剩了师戴森和青英。
青英有些紧张,师戴森主动开口说:“青英,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全,今天委屈你了。”
他今天都道歉很多次了.青英摇摇头,别人待她冷淡或苛刻,她可以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不去计较。但人家对她释放善意,她就会忐忑不安,生怕情义太重无法回报。比如她无法拒绝善良又主动交好的魏子茜的邀请,尽管自己要抓紧一分一秒多学习。
师家大嫂在这关键的时刻依赖她,她就无法丢下她不管。
“师先生,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肯定也很为难。今天还是你的生日呢,师先生,今天乱成这样,我就不祝你生日快乐了,希望你过了今天之后天天快乐。”
师戴森笑起来,认真道:“青英,谢谢你。”
成年人不像孩子那样盼着过生日,等着别人说生日快乐送生日礼物。
他每年的生日更像一场交际。秋家兄妹找他是为着生意,唐德锋找他是为一个门路,表弟是为着考研的事,乔纳森他们是为着合资公司的事,就连伯父头一次来都是为了给师霖铃走后门。
除了家人,只有青英,是纯粹的祝福。
师戴森从读书时代就定下了不婚,因此他没把此刻自己内心的激荡和喜悦往男女情()事上去想。在别的事上他敏锐而睿智,但在情感上,他还只是一个初尝糖果的稚儿。他的理智糊弄着自己——有个青英这样的妹妹的感觉真好!不怪妈妈遗憾自己没能生个乖女儿。
师戴铭走了一会,又回来还钥匙,青英不肯走,师戴森就打发师戴铭回去休息。
师戴铭走后,师戴宇拎着一大包东西来了,后面跟着师伟业和家里的保姆曲婶。
师伟业有些别扭地跟师戴森道谢。
他们一出现在走道里,师戴森就起身挪了个位置,挨着青英坐了。
青英跟着往左边挪了一点点,师戴森靠近让她不自在,师家人出现也让她不自在。
“没事,我陪你。”
师戴森说完这句,站起身,对着他伯父简单说了下情况。
师戴宇没说话,一直盯着青英。
师戴森侧身,挡住跟着站起来的青英,朝师戴宇说:“定的病房是406,你先带曲婶去把东西放好,曲婶把卫生搞一下,大哥你带套衣服和包被下来,吃的先放这。”
曲婶忙把保温饭盒交给他。
师戴宇想说“她怎么还在这”,可师戴森的姿态是护着那女的意思,师戴宇就没说话只领着曲婶上去了。
今天的事太复杂,师伟业失了体面,不好和侄子说些什么,僵在那里。师戴森主动开口说:“大伯明天要上班,单位离了您可不行。不如早点回去休息,这里让大哥和曲婶守着。你放心,我晚点才走的,有事我会打电话到家里。”
他在这青英太不自在了。而且该来的婆婆没来,来个公公难道还能照顾产妇和新生儿不成。
师戴森这话给足了关心和体面,师伟业顺着台阶下了,点头道:“ 那就辛苦你了,明天我让你伯母过来。”
为什么要明天才来,不用说也是因为那宝贝疙瘩。该说的已经话翻来覆去说烂了,可这一家子还是分不清轻重。师戴森无奈,没了继续说话的冲动,忍着怒气,拉了青英袖子,两人一起重新坐下。
侄子没有要送他的意思,独自站着的师伟业只好讪讪地走了。
师戴宇在楼上耗了一会才下来,本来很多话要说,一看到师戴森挨着青英坐着,一肚子话硬憋了回来。
他不明白,阿森不是个重女色的,为什么这样不管不顾护着一个外人。今天的事但凡这个姑娘和阿森那表弟懂事点,就不会闹到铃铃生气和李文英早产了。
指责的话忍了,赶人还是要赶的,师戴宇走到他们对面的长凳上坐了,把手里的布袋放在身侧。
“阿森,今天辛苦你了,这事……是李文诗她气性太大了,给你添了麻烦,要不,你们都回去吧。”
阿森是师家最出息的人,按老家那边的习惯,男人不该沾生孩子这事,晦气。还有,这个女人也得走,罪魁祸首杵在这,他妈或者铃铃来了不得更生气哦。
他瞧青英不顺眼,青英也不待见他,做丈夫的,不仅不护着怀孕的妻子,还要把罪名往她身上推。要是嫁人都是这样的,那还不如不嫁。
青英怕师戴森忘了她答应李文诗要留下那事,轻轻撞了下师戴森的胳膊。
师戴森回头看她一眼,笑了下,然后转回来对着他堂哥。
“大哥,我的生日过成这样,你觉得我不生气吗?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怪青英,不怪嘉一,更不会怪大嫂。我怪你!”
师戴宇忙说:“阿森,你生日宴变成这样,我们……确实有一定的责任。”
师戴森打断他的辩解,摇头说:“大哥,你人好,对我们都很关心,我以前很尊敬你的,但我不得不说,现在我对你很失望。你是大伯和伯母的儿子,他们一味宠溺师霖铃,你没有规劝。作为兄长,师霖铃胡作非为,你从不指正,还帮着粉饰太平。作为丈夫,你没有尊重爱护妻子。作为父亲,你也没有重视这个孩子。你别急,听我说完,从进医院到现在,你主动问过一句他们什么情况没有?我跟你说,嫂子大出血,是有很大风险的,她在里面拼命生孩子,你却在这把过错往她头上推,你问问你的良心在哪!”
师戴宇脸涨得通红,但师戴森问的这个问题,一下就把他钉死了。“我”了半天,他还是没说出一句整话。
师戴森接着戳,“你说她有错,大嫂从头到尾只是为了大局劝了几句,给你们台阶下。真的,在我们眼里,你们这一家子,除了二哥,就她是明白人了。二哥中午来过了,他为什么不愿意和你们结伴来,这些年又为什么不肯回家?你们从没想过为什么,只一味地在怪他叛逆不懂事吧。”
师戴宇张了张嘴,想说“就是阿志总是针对铃铃,家里才吵个没完没了”,可是师戴森现在提起铃铃都是厌恶地叫全名,明显不可能站在铃铃这边为她着想,他解释也没用了。
叔叔一家不喜欢铃铃,那是他们不知道铃铃生下来身体不好,爸妈和他都好担心她活不下来,是重视了些。铃铃有时候是淘气,但不至于到一无是处要被批判的地步吧,何况师家人不该凝聚在一起吗,怎么阿森非要帮着外人。
“这些年,哪个邻居跟你们交好,哪个朋友愿意上你们家?”
“那不是他们小心眼呗,小孩子间打闹常有的事,大人们这么计较干什么!”
师戴森叹了口气,不指望这个冥顽不灵的堂兄一下就能醒悟。
“大哥,随你怎么想,但至少等下大嫂出来,该说什么话你好好想一想。嫂子为什么来医院前推开你,你该知道为什么!”
这话师戴宇听进去了,说:“阿森,你放心。”
有师霖铃这个随时引()爆的炸()弹在,他怎么可能放心,可该想的办法他早就想过了。一个顽劣的孩子尚且有救,再加上身后是非不分、不管不顾护得严实的家长,那真的要捅破天他们才知道怕。
他操心,不仅是因为担心堂哥他们,还因为大房的事严重影响了生病的母亲。
父亲总说做人要光明磊落,为国为民要全心全意奉献,他唯一违背原则就是早年间帮兄长操作,让他从老家那边一个普通教师直接进了蓝津市里一个区教育局做干事,又很快调任为副局,对外说法是大伯能力出众。可实际上这么多年了,他在副局的位置上屁股都坐出疮了,也没能凭自己的本事动一动。
师霖铃出生那年正好他升副局,他不感激弟弟,不感激国家和单位,只把女儿当福星,加上是老来子,又内心觉得这是弟弟再也没办法超过自己的地方,于是把女儿宠上了天。
师霖铃多年胡闹,焦秉瑛出于关心,好言相劝过,帮着管教过,半点不得好,只落一身埋怨。师伟民听大房挑拨还要怪焦秉瑛为着某些原因小心眼,焦秉瑛恨他偏信偏听偏心眼,本就脆弱的夫妻感情一度即将崩塌,只是为着孩子们勉强维持而已。
师戴森立誓不婚,根源就在父母这里。还是少年的他,撞见父亲私情。父亲当时是这样解释的:“阿森,我爱你妈,但是我是男人,有男人的需求,你妈她身体不好。阿森,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妈离婚的。你别告诉她,她受不住的。”
师戴森宣告不婚的那一晚,母亲焦秉瑛喊他到房里,跟他推心置腹。
“阿森,我年少时和你一样,也觉得结婚就是一团琐碎,是一件再世俗不过的事情。后来我遇到你爸爸,他长得好看,人优秀,说话谈吐不俗,待我殷勤。那时候的我,很幸福,突然明白,一个人的人生是不错,但有了另一个人的加入,会更圆满。他爱我,关心我,守护我。我也爱他,愿意为他付出。相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师戴森苦涩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可是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啊!
焦秉瑛笑了一声,说:“阿森,他外遇的事我知道的。好孩子,你不用那么为难。”
师戴森蹲下来,握住母亲的手,内心痛苦,他没办法想象母亲有多痛苦,又是多艰难地熬过来。要不是为了圆心爱的丈夫想要女儿的梦想,母亲也不用拼着本就不好的身体坚持生下了阿铭,从此落下病根。
焦秉瑛爱怜地摸摸他的头,说:“阿森,你不必怨恨他,爱他嫁她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生阿铭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单是为了他。阿铭来了,他在我肚子里,这是我的孩子,我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只是阿森,生下阿铭后,我也后悔过,不是为了丈夫的背叛,而是妈妈愧疚,没有好好地照顾你们。阿森,你从小就懂事听话,一直很优秀,妈妈为你高兴,你是好孩子,可妈妈却不是好妈妈。是妈妈没有给你任性淘气的机会,是妈妈逼着你懂事老练,放弃了做孩子。阿森,你不想结婚,妈妈尊重你的决定,你爸爸那里,你放心,我会让他答应不再干涉你的。妈妈只是太难过,是我们做了不好的榜样,也是妈妈……剥夺了你幸福的权利。阿森,你答应妈妈好不好?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让你心动,让你快乐的人,不要抗拒,试着去接纳好不好?如果遇不到,不用勉强,不用凑合,不要去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师戴森埋在母亲的膝盖上痛哭。
焦秉瑛抚摸着心爱的儿子,接着说:“阿森,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的,把他当成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朋友就好了。我爱的那个人,早就死了,只要不介意了,离不离又有什么关系。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丈夫不够好,爱情不能到头,但是这段婚姻给了我不一样的体验,给了我珍贵的礼物,让我能拥有三个心爱的孩子。阿森,我不后悔的。”
她不是没想过离婚,阿森懂事与她亲近,一定会支持,阿烨对父亲很敬重,夹在中间很为难,阿铭那时候还小,她身体太差没办法好好教导。何况如果父母离婚,对三个儿子将来影响太大了。
痛过之后,焦秉瑛理智回来,仔细盘算了一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伟民愧疚,对妻子和儿子更贴心,也不许外头那个生孩子。只有在大房的事上,他始终记着小时候大哥自己饿肚子省下粮食给他的恩义,一味的偏帮。
焦秉瑛想得长远,同一个师字,大房有事,她们脱不了干系,避不了影响。师霖铃要是弄出什么丑闻或者大祸事,必会影响自己三个孩子,所以她才会忍下厌恶,一而再再二三地干涉。
从前师戴森还会关心大伯这一家子,事情了解得越多,厌恶渐渐冒头,只是父亲还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今天的事,彻底把他心里对他们那一点残留的亲情冲刷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