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 鸡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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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新岁收到消息，片刻也不敢耽误地一路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来的时候饥肠辘辘，是多走一步路也走不动了，闻着山谷里一阵烤肉的香味，口水都流到地上了，正好赶上谢青云把最后一根烤鸟腿塞进许安平的嘴里。
赵新岁面对着空荡荡的烧烤架，两行清泪从嘴角留下。
“真就一口都没给师兄留么？”他的师弟什么时候如此不懂礼数了。
最后一只烤鸟的两个翅膀，一个在甄瑶嘴里，一个在甄珠胃里，她痛心地叹息道“要不您看我味道如何？”
赵新岁被她这奔放劲头吓得连退三步“在下可不是白给公子，在下只取财，不骗色。”
白给公子可是个老骗子了，脸上红都不红一下，就把那一小把傈僳给放到锅里面煮了，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乘出一小碗稀稀拉拉的傈僳粥来，端给赵新岁。
符江离想要开口阻止，却被一个飞来的鸡骨头塞了满嘴，哼哼唧唧地找鼓揭车诉苦。
赵新岁又饿又渴，甚至顾不上烫嘴，便接过那碗米粥一饮而尽，末了还意犹未尽的问“还有么？”
谢青云摊摊手，一百二十八颗傈僳，全都放在里面了，一粒也没有。
赵新岁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重视，感动地再次留出口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还是我的亲师弟心疼我呀。”
许安平看着这条上钩的蠢鱼，默不作声的瞧热闹。
“既然如此，师兄也总该心疼心疼师弟吧。”谢青云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表情，就他现在脸上这个表情，别说是要点吃的，就是要推翻中原的王权，许安平都能现在冲到皇宫里搞刺杀。
他简直想把这张他又爱又恨的脸给藏起来，每天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欣赏。
赵新岁虽然不像许安平这么极端，但也已经自己跳入了猎人事先埋好的陷阱之中，也不问清楚是什么事，只满口答应道“当然当然。”
谢青云满意露出两颗尖牙来，这笑容赵新岁直觉不对，想反悔却已经晚了，他听见这小恶魔在他身边说“外面这些病员，最后的口粮都给师兄吃了，明天可该如何是好？”
赵新岁舔舔自己的后槽牙，想把这小子倒吊着抽一顿“你们吃烧鸟吃的开心，就给师兄喝点破米汤，还要狮子大开口？”
符江离才把骨头取出来，指着那空碗委屈道“一百二十八颗，一颗也不剩。”
别人总不能帮着他骗人，外面的病号哀嚎连天，赵新岁在这茅屋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搓搓手道“我弄来银钱，你们在这荒山野岭又没处换粮食，我去抓些藜麦来，也不够你们一顿的量。”
他这一语是道破他们现在的困境了，若非如此，他们自己化作难民流寇，去偷抢些吃的也是不难，只是难在这里人数众多，吃了上顿总要有个下顿。
“周围要是有个粮仓，那就不必如此费力了。”赵新岁脑袋一转道“云舒客栈全国境内均有分号，这里附近想必也有，我去找些他们的银粮票子来，你们只管在最近的店里每日换粮便是。”
像这样的大客栈里面，每日采购均有份额，是用银票换内部的粮票，再凭借内部的粮票来采买，那些鱼肉米面的商人，也用他们的粮票再到云舒客栈去换钱，这样一来，他们自己也不必背负着沉重的银钱四处奔走。
若是赵新岁能拿到云舒客栈的粮票，那他们拿着这票子，既可以在附近农家取粮食，也可以去云舒客栈索要，无论是谁收了票子，只管在需要时找客栈换成银子，他们也不会吃亏，这倒是也符合他偷富不偷贫的思路。
论起这个，舒德启当年赌输，赌注谢青云还一直没要，此时他直接摆摆手“这样也不算你犯忌讳，是从自己人那里拿东西，哪里算偷，只是要辛苦你跑一趟桐庐，从那边直接拿就行。”
舒德启和家里如今关系还不好，从别的云舒客栈拿银粮票，那边的掌柜报案，再牵连无辜，反而不美。左右桐庐距离不远，他今夜跑上一个来回也足够，不会耽误明天午饭。
只是论起辛苦来，便苦了赵新岁一人。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他师傅教出这么个无赖徒弟来。
赵新岁来时的马已经气喘吁吁，不能远行，索性借了谢青云的枣红马快去快回，才疾驰到山脚底下，看见几个背着药匣子的医师在下面摸摸索索，不像是正经样子，喝了他们一声。
那些医师便立刻小鸡仔似地挤成一团，瑟缩的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不等他细问，他们已经叽叽咕咕把自己的来龙去脉，此行目的，家在何方，关系如何交代地清清楚楚，官府上状子的时候，都问不到他们交代地这么详细。
赵新岁听个音知道他们没恶意，也没在意，给他们指了条上山路就打马跑了，他心里着急，甚至忘记管他们要个饼子带着随身吃。
甄瑶现在的身体已经比从前好上许多，晚饭刚刚用过，又出去给伤员换药和清洗伤口，现在组织他们病情好转的，倒不是药材不足，而是他们吃不饱饭，没有力气，站也都站不起来，又谈何恢复呢。
远远看见几个人影，彼此搀扶着想她走来，还以为是来换药的，便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那几个人猫腰垫脚地走近之后，看清她的面容却大叫一声“有鬼”，随即就四散跑开来。
这里黑灯瞎火的，他们撞见鬼后，本能地便往光亮处逃窜，几个人倒是殊途同归，在谢青云歪着的茅草屋里相遇。
谢青云抹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又揉揉眼睛，还是没认出来这几个人是谁。锦上添花人多，雪中送炭人少，人生一世，又能有几个朋友肯在你落魄时，真正伸出援手呢？
那些惊魂未定的小鸡仔抚着心脏，战战兢兢把刚才见鬼的见闻，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番。
关于他们几个是如何在极端惊恐的情况下辨认方向，又或者他们祖籍的山沟沟里盛产的某一种草药，谢青云一概燃不起兴趣，他现在饿得眼冒金星，只想知道这几个人身上带了多少粮食。
这几个人也没见过这样的饿死鬼，一时间倒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进了地狱，颤颤巍巍从药匣子里掏出几张干饼子。
谢青云一把抢过来按在怀里，嘴里一叠声地叫“安平，安平。”
许安平以为自家后院着了火，火急火燎冲进来，本就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又被他的鞭刃打断一根顶梁柱，现在正中心唯一的一根支柱左摇右摆，显得独木难支。
谢青云把怀里的饼子递给他。
是他不对，把自己老婆都饿傻了，接过饼子掰碎，泡在刚刚煮粥的水里，吹凉后一勺一勺地喂谢青云吃。
谢青云起先还犹豫着，不舍得张口，到底是被他哄着一口口把饼子全吃了，才恢复些力气，神志回笼，打量起来人。
这几个人明显是医师打扮，看样子也不像是名医，否则也不至于这样穷酸，可能是在哪里办医馆的江湖医生，听到苗头便赶过来的。
那几个医师在这还算温暖的茅草屋里一座，也才算理智回炉，想起刚才看见的女子，不确定地问到“传闻回春堂有起死回生的医书，今日一见，竟然是真的。”
说到此处，几人当即跪下磕头道“还请师傅收留我们为弟子，我们几个一定尽心尽力，为师傅养老送终。”
他们师傅自己都快饿死了，哪里供的了这么多张嘴，谢青云摆摆手正要把他们打发掉，许安平却拦下来，问他们“这里收徒弟，自然有收徒弟的要求，你们若是肯做，回春堂自然肯收。”
几个人从地上抬起头来，连连点头道“我们听闻医书的消息，远道辗转来此，今日得见如此高明的起死回生之术，自然是什么都肯的。”
许安平点点头“回春堂可以免费治病，却不免费收徒，每个徒弟每天要挑十个扁担的粮食上山，从明日起便如此，若能接受，你们留下便是。”
乱世中这么多粮食可不算好找，越是难，越是让他们想要达到，欲罢不能。况且这乱世之中，若说最有钱的，只怕不是商人，而是这些救命治病的赤脚医生，那些有钱治病的人，若是治不好治死了，这些医生便会去他们家里洗劫一空。
有的医生明明能治好，却偏偏拖着吊着，只为让那些豪绅多交些银钱，这些都是乔乔在信上，曾经像甄珠描述过的人间疾苦。甄珠未曾打开看过，许安平看过后，倒是都记在了心里。
这几个江湖医生，既然能听到医书的消息，也不是简单之辈，听到这个他们跳一跳便够得到的目标，当下连连答应下来，即便是将家里的祖宅给卖了，也万万不可放过如此扬名立万的机会呀。
事不宜迟，几人下山后一番宣扬折腾，倒是让那些早就虎视眈眈的帮派，真正决定行动。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80章 鸡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