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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范咏稼此刻顾不上差事进展,心口堵堵的,她去拉梦桃的手,梦桃会意,搀住她往里走,嘴上说:“姑娘身子不适,我扶她进去歇歇。你们先退下。”
      两人进了屋,梦桃仔细听了会,朝她点点头。
      范咏稼这才放心和她说起那件骇人的事:“你还记得上回蕊儿说的炼丹之事吗?”
      梦桃抿着嘴,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神色凝重,自然是和范咏稼想到了一处。
      范咏稼试探着问:“你觉着,该不该和王爷说一声,倘若说,又该如何开这个口?”
      梦桃没回答,只看着她满脸为难。
      范咏稼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不管是真是假,这事都不好说。倘若是真的,王爷若是较真,以他的性子,岂不要生大乱。倘若是假的,王爷如今得圣眷,我们莽撞去说,倒成了挑拨。人若是起了疑心,便事事指向偷斧。我昨晚冲动,竟说了有事要说与他,今儿又觉着不合适。眼下可就麻烦了!”
      既如此,梦桃开口道:“太上皇禅位之后才去练的丹,这事……兴许就是我们多想了。成日里听萌萌说那些什么权谋宫斗的,很容易想岔,对吧?”
      范咏稼看着她,很想拿这个说服自己,但她这人,对某些事上,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太上皇退位,很快离世,并非自然。
      梦桃知她不好圆昨日的话,便说:“家家,你不如说……说些别的事,让王爷高兴的那些。王爷看重你,不会多想的。”
      王爷看重你!
      是啊,他若是想见蕊儿,完全可以以王爷之尊召见,可为了她和蕊儿的亲和,宁愿着女装,遮遮掩掩成为表妹。
      他对借钱借玉的秦王动辄喝“滚”,给她那么多银子,却风轻云淡,还随手一挥“都给她搬去”。
      他说“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和我说”。
      他尊重她,他赏识她,他护着她,这是一个最好的人啊!
      瞒着他,真的好吗?

      梦桃还在纠结怎么才能说服、开解家家,就听见范咏稼突兀开口:“梦桃,我好像喜欢上了王爷,这样……太不好了。”
      梦桃倏地转忧为喜,满含期待道:“家家,为什么不好?王爷他……”他也喜欢你啊。
      范咏稼面色平静,摇头道:“王爷比我还小呢。”
      “那算不得什么,我听人说,当年王皇后,比世宗大了六七岁呢。”
      啊,等等,王皇后很快就被废了,这例子不妥当。
      梦桃赶紧更正:“晋王妃比晋王大了两岁,是他的外家表姐。”
      范咏稼一听表姐这个词,脸就红了。如今,她可不就是王爷的“表姐”。
      梦桃继续劝说:“家家,民间不还有‘女大三,抱金砖’一说,由此可见,女孩家大一些,是好事呀。咱们王爷,身边一直冷冷清清的,说实在话,我下山三年多了,往前都没听王爷说过什么话,可如今这些日子,王爷说的话可不少了。家家,王爷虽没明说,可我觉着,他也是心悦你的。只是……或许是年纪小,或许是有别的考虑,暂且没说而已。”
      因为范咏稼沉默,她绞尽脑汁接着劝:“萌萌说的那些,虽然初听有些荒唐,但也不无道理。王爷有钱,有势,对你又有心,嫁他自然比嫁别家好。”
      范咏稼认真听着,突然问她:“梦桃,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兄?”
      梦桃不多话,十六岁的小姑娘,说起动情却头头是道。而她常在自己面前提起的人,除了王爷就是师兄,她对王爷是十成十的崇敬,对她师兄,应该是喜欢了。
      梦桃哑然失神,好一会才答:“喜欢过的,他只当我是妹妹,他初见那位就惦记得不得了,人家家世好,羞辱了他,他就拼命去挣功,只求配得上她。”
      她说到这,垂下头,沉默了一会,才抬头,笑了一声,道:“不说了,那事早过去了。”
      倘若真过去了,她不会是这个反应。
      范咏稼顾不上自己的纠结,伸手抱抱她。
      “别难过,我们梦桃这样好,往后肯定会找着一个疼你懂你的好男子。”
      梦桃此刻完全没心思考虑自己的悲,揣着一颗满腔撮合的媒人心,等范咏稼一松开她,立刻说:“家家,王爷疼你懂你,这般好,咱们就听萌萌的,抓紧机会……那个。王爷定不会负你。”
      范咏稼摇摇头,她这样的人,在过去那些磨炼中,早就练就了沉稳妥当。她笑笑,平静地说:“我是有些喜欢他,可他是王爷,我是家都没有的落魄人。他在山顶,我在山脚,我们之间,相隔甚远。梦桃,再好的男人,我也不愿意做妾的,我可以为喜欢的人付出,但我不愿意为此舍弃自己。而且,我……现在的喜欢,是因为他待我好,这种喜欢,能长久吗?我不确定。我也不确定他待我好,是一时兴起,还是心之所向。”
      梦桃跟着她,在萌萌那儿听了不少诸如《XX传》之类的宫斗宅斗大戏,方才的兴奋劲一下就去了大半。
      是啊,眼下王爷心悦家家,可一辈子还很长,他会娶王妃,会遇上更多美好的女子,到那时,家家又该如何自处。
      理清自己心思的范咏稼,此刻新奇大过纠结,比梦桃看起来轻松多了,反过来安慰她:“好了,眼下无需细想,说不得差事一了,王爷就丢开不管了。我们想再多也无用。”
      他若是想要她,她愿不愿意也逃不开。他若是不想,“趁机睡他”这种事,也不可能发生。
      王爷是那样半点不从人的人啊!

      两全其难取其轻。
      申初一刻,王爷那边派人传她上去。
      范咏稼深吸了口气,对梦桃笑笑,独自上了那二十一阶。
      紧张的不只她一个,她进门时,王爷正在那低头检查自己穿戴。
      她刚要行礼,他抬头,笑着阻拦。
      “家家,你来。”
      他牵着她袖子往里带,到了内室,两人分坐在罗汉床两头。
      许是他吩咐过,溪边亲自端了茶盘进来,放下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楚王摸了摸衣襟,满脸欢喜道:“家家,昨儿你说有事要同我说,现下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只管说。”
      范咏稼看着他,心里打鼓,他的目光,炙热同日光。她撇头避开,小声说:“蕊儿走之前,有一回说起,在他们那,有一种人们编出来的那个……套路,哄着人说修道炼丹可成仙,可是那丹药,其实是有毒的,叫那个……”
      “你只是想说这个?”楚王的脸,从晴转阴,还带着些没有掩盖的怒。
      他蹭地站起来,范咏稼跟着站起来。
      他从墙上取了剑,对着帐帷乱砍。
      范咏稼胸口蹿出一口恶气,堵上了嗓子眼。她冲到他身后,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他肩头一下,怒道:“你又不是无知小童,为何这般不讲道理。这些东西,不是天生地养自然就有,是工匠们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你一有不顺就折腾它们,它们又有何错。”
      挨打的人手僵在半空,木木地转身。
      范咏稼看那柄还指在空中的剑,怒气未消,对着他胸膛,狠推了一把,接着骂道:“是我惹了你生气,你要刺我吗?”
      楚王躲开她的视线,微微垂下头,手也软了下去,剑掉在地上的瞬间,他还怕误伤到她,一脚把它踢远了。
      “我没有。”
      范咏稼也不知自己心口为何这般郁结,但此刻她顾不上什么妥善,什么体面周全,只想把那点儿不顺意发泄出来。
      她上前一步,又推了他一把。
      他卸了体力,顺着她的力道后退一大步,愣愣地看着她,语带委屈道:“我以为,你要说的,不是这个。这个有什么要紧的,我昨儿惦念了一晚上,不该是这样的。”
      “你想要我说心悦你,喜欢你,想留下来,做你的女人吗?那你为何不说,为何不问?”
      范咏稼边说边上前,用力又是一推。
      这一次,心虚纠结的他,助她将自己推倒,不躲不起,就那样坐倒,抬头怯怯地看她,小声嘟囔:“我以为你想先说。你莫哭,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别哭才好。你一哭,我我我……我便不知如何是好,怪难受的。”
      不该打的,已经打了。
      范咏稼抬手掩面,蹲下身,伏在膝盖上平复情绪。
      楚王撑地而起,凑上来,想递帕子,可她双手垫着脸,腾不出来。他只能凑近了,小心翼翼地替她擦。
      “那……还打吗?”
      范咏稼本来还在懊悔自己刚才太冲动,一见他这找打的模样,怒气在肚里转了个弯,又杀了个回马枪,脱口而出:“打打打,打什么打,生了气就要打打杀杀吗?”
      楚王看着她,怂怂地摇头。
      这样的他,哪有平常的样子。
      范咏稼叹了口气,想起他比自己还小呢,且小小年纪离了父母独居山上,又好似他做的一切,都能被谅解了似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改蹲为坐,眼睛虽不看他,问题却一个一个抛向他:“先说正事,我方才说的那事,你听清了吗?你父皇,是得了什么急症去的?你……想过为何这差事是落在你头上吗?秦王他……跟这事,是不是扯上了关系?”
      楚王一直看着她,悄悄地挪动自己去贴近她,喃喃自语:“这又算不得正事。”
      等范咏稼去看他,他便收了这话,改答:“褚焕把我当刀子使,这事麻烦,便交予我。老四是个傻子,应是被那女人利用,那位也是邪灵入体,一言一行都和过往截然不同。”
      “褚焕?”
      “宝座上那个。他要收拾人,又要个仁德的名号,就借我的手收拾人呗。家家,你放心,我不是傻子,那些事,帮他敲山震虎只是顺带的,主要还是那些杂碎为非作歹我看不顺眼,我学的,都是侠义之道,不是那平衡之术。”
      范咏稼沉默。他又凑过来些,小声问:“家家,你还气吗?要不,我们重来一次,这次我先说。”
      范咏稼冲动过了,再一听他提这个,脸一下涨红,推了靠得很近的他一把,娇嗔道:“过去些。”
      “哦。”
      他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范咏稼又心软了,转头问他:“刚才跌伤了不曾?”
      楚王赶紧摇头,挺着胸脯道:“我学艺十余年才下山,师父师祖都夸我是练武奇才,只在年纪经历上,略输他们二位一分。”
      这个评语……有点虚吧,毕竟你是山上第一尊贵人。
      “我怎么听人说你胎里弱,学不了心法?”
      楚王笑得得意,“那都是故意传出去的,你瞧!”
      他摘了腰上香囊,轻轻朝宫灯甩出,轻飘飘的香囊却笔直飞出去,撞上宫灯,噼啪一声,二者皆碎成细屑。
      范咏稼惊呆了,怔怔地去看他。
      他只怕是萌萌说的那什么“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吧。
      好像吓到她了,楚王尴尬地收回手,揽她肩,想让她调转个方向,别去看那满地碎渣。
      范咏稼盯着肩头那只手,他立刻缩了回去,小声说:“你说的那个,我起过疑心的,不过,我疑的不是褚焕。那是个老古板,打小就是按着千古明君之路被教养的,他应当做不来这样的事。我怀疑的是我母后,她和老头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家世也可,专心专意等着他迎娶。她嫁进王府那一晚,才知道他通房已有孕在身,当年生下了庶长子褚炯,也就是晋王。据说当年她恨得不行,几年后,为着争储位才夫妻相合,生了褚焕,隔年生了老三褚炚,再是老四。老三离宫,他们又闹起来,便有了个庶子褚煜。等生了我,又为了送我上山那事吵过。退位后,又是她要求住環龙山。”
      范咏稼嗫嚅:“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对不起。”
      “无防。老头去得快,倒下就没了。她日常待我,要么哭,要么骂。我能有多难过?送我上山的是他们,返京后痛哭流涕的也是他们,给我留了花不完的银子,金牌那些,也是怕我脾气坏,惹了事没法收场。家家,我有这些,你愿意……留下来吗?”
      诶?刚不是还在说你家那些狗血吗,怎么又拐回到这事上了?
      好吧,既然他坦诚,那她也将她的顾虑实话实说好了。
      “你是王爷,你能称我为家家,我却只能尊称你王爷。将来你会娶名门贵女,我……我不想那样。”
      “哪样?家家,我为什么要娶名门贵女,这京里,谁比我贵,谁比我有钱?我只想找个合我心意的人,一起过一辈子。我称你家家,你……便唤我户户,这样可使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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