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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流言 ...

  •   说是休息,但这一夜,就没几个真的阖上过眼。

      天刚蒙蒙亮,上清弟子就分成三批,一批跟着祁城主全城巡逻,第二批去调查邪魔,最后一批人悄悄易容,潜入四方,去查邺城城主祁渊絮。

      昨日白玉京那一问,到底让人起了疑心,他们不是不相信,只是这种监守自盗的事,并不少见。

      以防万一还是查过才能安心。

      不过,虽初见算不上好,商量出这个决策后,上清弟子却没想瞒着闻星河,甚至还特意派了擅长敛息之术的人去了趟他的院子。

      低低地呜呜声像有鸟鹊不经意撞到了木门上,浅眠的闻星河睁开眼,他起身开门,见到上清弟子时并不意外。

      他扫了眼外边,退开半步用口型道:“进来说。”

      上清弟子进了卧房,又掐了个隔音术,这才放心地压低了声音,将计划全盘托出。

      闻星河静静听着,思索片刻后问:“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上清弟子回道:“如果祁城主问起来,我们到时会说那几人潜在你们身边。”

      邺城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他们人不生地不熟,平白无故的少了几个人,定会引人怀疑,而那位道友身边的煞,就是个很好的由头。

      “至于其它就没了,我们说到底也只是猜测,还没个定数。”说着上清弟子有些俏皮地眨了一下眼,“而且闻道友的名声我们可都听过。”

      “我们相信你心中已有成算,若我们贸然打乱,指不定弄巧成拙。”

      闻星河无奈地扶了下额,“怎么连你们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周围气氛好上了许多,两人又核对了一些细节,直到天有亮的迹象,上清弟子才匆匆道别,跑回了自个儿院子。

      当白玉京昏昏沉沉从卧房走出来时,整个城主府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他闭着眼坐在廊前木栏上,松垮的薄衫迤逦了一地。

      闻星河提着食盒一进来就瞧见了,他将东西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转头道:“若是困的话就进屋去睡。”

      他看了眼沉沉天色,“待会恐怕会下雨,着凉可就不好了。”

      白玉京语气含混地拒绝。

      闻星河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声,“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醒神,只是雨天生困恹。”白玉京小声咕哝道:“反而更想睡觉了。”

      “想睡就去睡。”闻星河以为白玉京担心邺城的事,开口道:“上清弟子与祁城主一早就出去了,想来就算暂时抓不住邪魔,他也不敢出来。”

      白玉京没应,伸手朝闻星河的方向勾了勾。

      闻星河走了过去,仰着头正想问怎么了,下一瞬脸色大变,抬手接住从廊前坠下来的白玉京。

      就在他以为白玉京遭了什么暗算时,怀里的人轻声说:“不睡,我闻见了,你带了桃花酥。”

      静默了一瞬,闻星河难得咬牙切齿的开口:“白玉京!”

      他忍了忍道:“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往下跳,万一我没接住你,受伤了怎么办?”

      邺城临着绛河,天气潮湿,雨水又多,因此城主府建的房屋都离地面约有三尺,不算高,但就凭白玉京那闭着眼往下倒的架势,磕碰是免不了的,要是运气不好,还会被地面嶙石划伤脸。

      白玉京微微睁开眼,眸底清明。

      他说:“可是你接住了啊。”

      闻星河又生气又好笑,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从卧房里飘出来的离荧惑愣怔在原地,半响后咆哮道:“你们在做什么!”

      ——

      这一碟桃花酥吃的极为艰难,因为离荧惑差点把这个院子掀了。

      城主府的下人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邪魔,跑过来时脸色都是苍白的,还是闻星河再三解释,才堪堪安慰住。

      他回过头,瞅了眼摇摇欲坠的院子,又看了看在端着碟子吃桃花酥的白玉京,最后有些头疼的望向离荧惑。

      下人生怕他们当场打起来,连忙说:“这院子本来就用的少,又久未修缮,正好这次给它翻新一下,客人不必烦心。”

      闻星河道了声谢,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离荧惑。

      “闻星河!”离荧惑被看得受不了了,他道:“这件事你也不能全怪我!”

      闻星河硬生生被他的话给气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有错?”

      离荧惑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要不是你同白玉京搂……搂搂抱抱,我又怎么会因为生气掀了院子?”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嚷道:“闻星河,你居心不良!”

      闻星河眼神一沉,“我居心不良?离荧惑,那你呢?你又凭什么说这话?”

      “闻星河!”

      离荧惑想了很多反驳的词,最后又一个个咽了回去,气急败坏的他钻进了白玉京的袖口里。

      “离荧惑,你是小孩吗?”

      离荧惑冷哼一声,从袖口处探出一个头,“闻星河,你就是羡慕。”

      就在下人不知所措,以为这两人要将城主府掀了时,白玉京终于将最后一块桃花酥咽了下去,然后把碟子放回了食盒里。

      这动作让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话音一顿。

      白玉京伸了个懒腰,他看着哆哆嗦嗦的下人,颇有闲心的开口安慰,“别怕,小孩子拌嘴而已。”

      下人:“???”

      下人眼神诡异,闻星河被他们看的耳朵都红了,拉着白玉京转头就走。

      离荧惑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没少被解清池说过小孩脾气。

      只是闻星河走得太快了,翻飞的衣袖呼在脸上,直接将他还未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闷头走了半天,闻星河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一抬头看着陌生的大街,意识到自己草率了。

      离荧惑还没消气,见状呵呵了一声,“闻星河,你不会迷路了吧?”

      闻星河嘴硬:“我这是在找人,打探消息。”

      说完他扫视了一圈,这里离城主府不远,街道上还有不少人,孩童急走,小贩叫卖。

      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角落,那里坐着个面容憔悴,眼神木讷的女人,直觉让闻星河走了过去。

      他蹲下来,还没措辞好,女人便直愣愣地抬头看向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们是来找我问邪魔的事吧?”

      闻星河表情迟疑地点了点头。

      “上午有几个同你很像的来找过我。”女人脸色僵硬地笑了一下,她抬手拢了拢头发,通红的手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还冒着鲜血。

      女人像察觉不到疼痛一样,絮絮道:“他们问我,还记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我说我记得……”

      记得当时天色已经很沉了,一家五口和往常一样缩一张床上,丈夫抱着她,同她说:这些天我辛苦些,多去跑几趟腿,挑几担货,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给你和孩子买身新衣裳。

      还有前几天他们吵着要的糖葫芦,也一并买了。

      孩子高兴地叫了起来,她笑盈盈地没有说话,心里却盘算明日也去多拿点绣活来做。

      记得当时天过三更,破败的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她朦朦胧胧睁开眼,还不待清醒,就听见孩子在哭。

      她以为是着凉了,想起身掖被子,结果被丈夫猛地拽到地上,用力塞进了床底下。

      记得鲜血浸透陈旧的棉被,记得家人凄利的惨叫声,记得丈夫最后跟她说的那句别怕,记得她捂着嘴从缝隙里看到的那双赤红的眼睛——

      后来天亮了,有人喊了声“这还有个活的”,她浑浑噩噩地被人拖了出来,祁城主给她喂了水药,然后问她,昨夜的事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女人声音撕哑,却在努力说清楚每一个字,像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别人听漏了,便再也找不到邪魔了。

      闻星河静静的听完后,放缓了声音问:“你见到他的样子了?”

      “我只见过他的眼睛,但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认出来!”女人神情激动,尖锐的声音划过耳膜。

      闻星河知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有快些找到那邪魔。

      他劝慰了会,又拿了些银钱想递给她。

      女人摇了摇头,“祁城主时常派人送给我东西,而且就算我一人,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我还要看着那邪魔死!”

      看着女人执拗的表情,闻星河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道:“会见到的。”

      女人通红着眼睛喃喃道:“是啊,会见到的,会见到的。”

      “所以我不能死……”

      闻星河有些魂不守舍地起身,白玉京神色平静地跟在后面,直到一个拐角时他回了一下头,看着那个女人,她面前又站了一个人。

      其实来问话的未必都是来除魔的,有很多是来看个热闹,但她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重复着那些话。

      就像是无数次在夜晚因梦魇惊醒,哭着咬牙告诉自己,还不能死。

      耳边惊雷乍响,长风籁籁,白玉京收回了视线。

      这一刻,他竟然难得有些想回天域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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