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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卡尔·霍克利的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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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乔伊回到房间向自己的雇主报告这件事情时，卡尔·霍克利正在小酌，并且已经喝得有些轻微的醉意了。
在男士们结束了闲谈后，卡尔便起身告辞，径自返回了房间。露丝不在，他想也许是和哪位女士到甲板上散步去了。
他放松了下来，独处让他感觉到自在。
他认为这是因为独身了太久，所以还不习惯在自己生活的房间中，总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又为自己倒了杯酒喝了起来。他渴望再回到那个梦中，去亲耳听一听碧君的回答。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躺下，他的老仆人就为他带来了一个令他怒不可遏的消息——
他的未婚妻竟然在三等舱的活动室，混迹在一堆下等人里，公然与昨天帮她打掩护的那个男人玩得兴起！
这时候，他本该强忍着怒火，等露丝回到房间再好好地和她谈谈。
可酒意上涌，一股莫名的委屈与愤怒控制了他的大脑。
他知道露丝对于这桩婚事并不满意，他不明白原因出自哪里。
但同样的，他的心里的最深处，难道不也对这桩联姻抱有一丝犹豫？
前脚才在他面前讥讽他心中对碧君的好感，就好似他是上流社会的耻辱一般。可后脚，她就自己和一个三等舱的小白脸厮混到了一处！
他的心中忽的生出了一股无名火，一股破坏的欲望。破罐子破摔算了，大家都摊了牌，索性不再装那陷入爱河的爱侣，从此以后各玩各的。
卡尔·霍克利想着，匆匆换下了居家的外套，随手从衣架上拿了件外头穿的大衣便冲出了门。
洛夫乔伊认命地跟在了他身后，他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紧锁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他此时不甚美妙的心情。
上了年纪的人是需要保证充足睡眠的，可经不起如这些年轻人一般的折腾。
此时散步甲板上的乘客不多，海上的气候依旧寒冷，而夜晚尤甚。无所事事的人们宁愿躲在温暖的室内闲聊，也不愿意在室外多走上哪怕一步。
因此几乎没人看到霍克利先生的失态，他大步流星，一路杀气腾腾地冲向了三等舱的活动室。
舞会的声量很大，人们的欢笑声与跳舞所造成的地板震动都好似火上浇油一样，在他的心头滋滋作响。
在即将走下活动室的阶梯时，他嫌弃地看了看其实还很干净的扶手，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条丝绸手帕，就在他垫着手帕打算就着扶手走下台阶时。
卡尔习惯性的举目向场内四处望去，似乎想从中找到自己未婚妻的身影。
可率先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卡尔到此时都未曾察觉，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养成的习惯。在人群中，他总是下意识地在寻觅黑色头发的少女。
他的目光在那个黑色的头顶上停留了一会，身形似乎有些像她，可她背着身子，正透过窗户不知在望着什么。
卡尔将心中的愤怒，羞耻，还有一切其他复杂的情绪都抛诸了脑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让他连那条丝绸手帕也忘记了。
卡尔一头扎进了他曾经无比嫌弃的，下等人人堆中，奋力地向着这个背影靠近。
什么未婚妻，什么杰克·道森，统统见鬼去吧！他此时的心神已经被巨大的惊喜所占据，无暇去想他们。
洛夫乔伊却没有跟上去，他的雇主又开始犯傻了。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人影，看起来像是那个迷住了小霍克利先生心窍的中国女人。
他向来极有眼力，当他的雇主需要他时，他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而当他不需要他时，他也绝不做那碍人眼的家伙。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下等人！”卡尔恼恨又焦急地推搡着一直不断涌过来的人，他的头发乱了，外套也被挤得不成样子。
可他的恼恨并不来自与此，他无暇顾及，他的心中在恐惧，恐惧会不会在他的一个不经意间，那个背影又会消失在他眼前。
那么突然，让他无从找起。
卡尔·霍克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一下，就这么艰难地，站在了她面前。
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又抬手打算去打理一下自己散落下来的头发。
就在这时，那背影似有所感地转过了身来。
两个人愣怔着互相看着对方，眼前的女人只是有着相似的背影与一头黑发，可她不是碧君……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年轻的女人露出了一丝惊喜又游移不定的神色。
虽然卡尔此时并没有穿着晚礼服，模样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出身显贵，并不属于这里。就像……就像那个刚刚还在这儿，和一个住在三等舱的男人跳舞的贵族小姐一样。
这艘邮轮是怎么回事？还是这个世界变了天？怎么住在头等舱的少爷和小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三等舱里钻？
可管他呢，万一是自己就要交上好运了呢？
女人有些羞怯地看着卡尔，却被他冰冷又嫌恶的目光所摄，不敢再轻举妄动。
卡尔·霍克利此时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像个被命运愚弄的傻瓜。碧君怎么会在这艘船上呢？他竟然因为一个相似地背影，就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
可他心中弥漫的失望，让他想要自欺欺人地无视都做不到。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卡尔·霍克利面无表情地说道，并在下一秒转身。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拥挤、嘈杂又气味难闻的地方呆下去了。
而被这样一个变故搅扰，他此时也无心再去追查他那个爱惹事的未婚妻的下落了。他只想赶快回到他的房间里，好好洗一个澡，然后躺在睡上一觉，好忘却今天晚上这离奇的遭遇。
可不期然，他一转身却和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脏鬼！离我远一点！”他不耐烦地伸手一把推向那个人，在一下秒，待他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后，却呆立在了原处。
“碧……碧君小姐……”他惊讶地连声音都变得结巴了起来，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恨不能让时间往前倒退几秒，那样他在被她撞到的第一时刻，一定会像个绅士一样，彬彬有礼地扶住她。
她刚刚听到自己说的话了吗？她会不会觉得他莽撞又粗鲁？卡尔开始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霍克利先生，霍克利先生？你还好吧？”碧君的声音传进的他的耳中，终于将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少女的声音里透着一些担忧，似乎是他方才的失态惊到了她。
卡尔却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臂，他惊喜地看着她：“碧君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在泰坦尼克号上。”话才说完，他就注意到了碧君身着的，泰坦尼克号女服务生制服。
“您在这艘邮轮上做服务生吗！真是太巧了，我也在这艘船上，真是太巧了！”他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些显而易见的废话，一边拉着碧君挤过人群，向着甲板走去。
“您在哪儿任职呢？我想，等您有空闲时我可以去找您拜访您，陪您说说话，聊聊天。”站在甲板上，冰冷的海风吹过来，让卡尔清醒了一些，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终于又可以正常地聊天了。
他脸上笑容可掬，看起来亲切又温和。北极上空吹来的寒风，也冻不住他嘴角那正拼命往上翘起的弧度。
也许是卡尔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快乐来得太过明显，他不得不抽出一只手装作咳嗽似的捂住了嘴。
“我在施特劳斯先生与夫人的房间做服务生。”
“啊，是梅西百货的联合创始人。他们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你的工作累不累。”卡尔·霍克利担忧地看着碧君，问题似连珠炮一样地问了出来。
碧君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他们是好人，对我很好。今天晚上还允许我和爱丽丝在结束工作后出来消遣时间呢。”
碧君看着身旁的青年，连她自己都觉得奇妙，他们总是能在一些看似不可思议的地方相遇。
就好像现在，他们重逢在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上，一艘孤舟里，拥挤的人潮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的卡尔·霍克利让她感到分外亲切，话也格外的多了一些。
“和我一起服侍他们的是他们带上船的私人女仆，爱丽丝。她的未婚夫现在也在船上，据说是打算回美国结婚的。总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碧君自顾自地说完，忽然一转头，冲着卡尔·霍克利露出一个笑容来。
“您呢？霍克利先生，你是打算去美国做什么吗？”
说起来，碧君对卡尔·霍克利同样一无所知。
可当她的话问出口时，卡尔·霍克利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半截。他冷静了下来，他的心和口都拒绝，拒绝亲口将自己返回美国是打算同另一个女人订婚的消息告诉她。
他明知道她不会在意，甚至会笑着祝福他。可他不想听到她的祝福，不想看到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露出的笑容。
“我家在美国，生意也大部分都在那儿，我正打算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卡尔·霍克利对着少女撒了谎，并打算就此敷衍过去。
他有些后悔，他也许不该再遇到她。
因为他知道，如今他心中对于这桩他自己亲手促成的婚事心中产生的动摇，再也遮掩不住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