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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二)夫君个个太妖孽(15)完 ...


  •   凉风习习,青鸟传音。

      长胡子的老和尚在小庙前支起一个草棚子,整理完毕后请有缘到此的香客过来一叙。

      水雾竹席间,仿佛天地中最洁白的一抹雪色飘落。

      慧觉禅师从壶中倒出热气腾腾的两杯茉莉花茶,过了三遍后才放到了对面看起来安之若素四平八稳,实际上早已心力交瘁透支过度的青年手边。

      “阿弥陀佛。不知公子有甚难言困事,为何如此疲惫不堪?”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

      “师父。”

      老和尚一听这话就知晓他造化匪浅,只是还来不及发表言论与此人探讨交流,未曾想刚刚回来,一向不省心的小徒弟竟独自从山顶上下来了。

      宛如盲象走钢丝般的大胆操作,惊得他差点就把桌上烧炭的炉子打翻。

      “翡台,你怎么!?”

      “正是贵客到来,怎能躲懒失礼。”

      玉叶金柯的男子在看见眼含温柔的英俊僧人走过来时,僵硬的脸上才微微的挤出了一点弧度:“大将军。”

      体弱的蒲英飞在跟师父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以及容卿君后,就拉着魂不守舍的人到了山上的冷泉旁,让他把被火烫伤草草了事的手臂赶紧沉进去:“早前皇宫走水,怎么连你也……”

      不经意看见他低垂下去,长睫中透露出破碎到无以复加的眼神,蒲英飞见微知著怎么还说的下去一句话。

      最后两人半蹲在喷涌而出的泉水旁,将他的袖子拉开,长痛不如短痛的撕下之前贴的干涸膏药,洗净后便把他半个触目惊心的胳膊都慢慢沉了进去。

      旧痂脱落血色弥漫,伤患硬是一声没吭。

      眼看容卿君闭上眼睛都痛的直发抖,作为知己之遇的出家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顺德曜天皇帝驾崩,我以为你应该会高兴才是。

      现在却不好好爱惜身体,难道是要把收获的成果拱手让人?!”

      敷衍过去许久不见好的手臂此刻又痛又麻冰凉刺骨,仿佛被‘在世华佗’医治好的容卿君终于恢复了不少神思。

      看着蹙眉摇头的蒲将军为给他包扎上伤口,操心的都开始喘咳起来连忙将人扶着坐下了。

      知道自己逃避现实,过于失态的容卿君都不知该怎么坦白,该怎么告诉他——其实困扰难解的并不是先帝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如何处理,而是,时不我待覆水难收……

      经历过物是人非事事休后,他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处不胜寒。

      白天黑夜,漠然置之。

      仿佛世间的温暖都离他而去,所有的光景都失去颜色。桌上的食物开始寡淡无味,常年的布局都变得无关紧要。

      尤其是在做了数月里,每晚都难以逃脱的‘噩梦’之后,抵死缠绵的时候即便拼尽全力,竟然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更是叫醒来的人痛苦万分如坠深渊。

      睁眼闭眼,反反覆覆,都是一个人而已。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

      在普陀寺里以茶代酒一喝就是一整天,容卿君一个人就前前后后敬了他们不少,把大小和尚都给喝撑的跑来跑去浇灌了不少绿竹。

      还是家里飞来的信鸽带来了消息:北外寄物,请君速归。

      才叫茶不醉人人自醉的容卿君放下了杯子,看了对面一眼越喝精神越好的蒲英飞,使得他心里大半雾霾尽散,好不容易由衷的怡悦了许多。

      临走前他看着大将军那引人注目铮亮的光头,想着乱成一锅粥的朝堂,思绪万千之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为何出家?”

      健步如飞,一路将人护送到山下的蒲英飞,对他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举动自然是铭感五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足以让人柳暗花明,但是能多活两年陪师父尽尽孝心,无论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从今往后也只有值得二字躬体力行:

      “只是回家。”

      容卿君嘴唇微张,眼中了然。于是点点头去,走的潇洒。

      没想到一回王府就看见名副其实的‘鸡飞狗跳’——一只昂首挺胸的老母鸡,飞快地追逐着一条黑乎乎的小胖狗满院子乱窜。

      地上到处是湿漉漉的梅花印和引人不适的粪毛,顿时气的容卿君立马捂住了鼻子,表情嫌弃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汝于何?!”

      在场不知所措的下人们全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求主子息怒。

      只有一个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短裙子和白色的长靴,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从堆成小山高的礼品盒后面钻了出来,小脸红扑扑的上前给他行了大礼:“民女拜见公子,请您不要生气——这都是我们教主不远万里送来的心意。”

      -

      “立刻?”

      “立刻。”

      眼见天上的北斗七星摇摇欲坠忽明忽暗,天玑禄存星光芒减弱,摇光破军开始大放异彩——杀伐之星出世,邻国必也局势混乱。

      只是不知道前后夹击,他们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拿上东西,速去速回。”

      萧仪在帐篷前站的笔直,像一棵扎根沙漠里亘古不变的胡杨树,不屈不挠千年屹立不倒。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真叫人恍惚,前两个月忠心耿耿碧血丹心的人仿佛只是皮囊之下精湛的‘伪装’。

      但是一边烤火,一边喝着奶茶的晏重云对此表示理解,大战在即,这番明显的操作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声东击西。

      想起之前萧仪暗戳戳的跟在乌雅后面,被他发现了也不怵,一句“去留随意,生死随心”就把前教主堵的哑口无言。

      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的晏重云,真有一种可疑的‘孩子大了不听话’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

      但是萧仪不是小孩子,甚至在年龄上跟他是同岁,于很多事情处理的基本都比晏重云要成熟的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这几天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像是生怕人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似的,别提多紧张了。

      所以刚刚教主喊他去殷墟的时候,打水回来的萧仪脸上是满满的不可思议,惊讶溢于言表都要突破黑色的面具刺出来。

      “綦毋戋邪逃窜的不知所踪,放虎归山无异于后患无穷。属下……我,我留在这儿还能……”

      血管里隐隐传来‘猛兽’咆哮的声音,暗自放缓真气流动的晏重云站起身来,遥望苍茫的天空时语气也沉了下去:“渊虹不在,汝不动也?”

      “属下不敢。”

      悚然一惊的萧仪跪的格外果断,就像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只是沉默以后再开口时声音便低哑了许多:“那,那您呢?容将军还在沛水——您怎么办呢!?”

      “磨磨唧唧,难成大事。”

      为了这场戏别烂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表演系差生’的晏重云只能一甩袖子进了帐篷,徒留下形单影只的现任黄泉教教主可怜巴巴的跪在外面。

      好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萧仪连着他给的包袱都不见了踪影。

      还算从令如流。

      刚刚穿好盔甲,骑着马来的副尉就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参见营长,时辰已到。虎贲营集,随时可袭。”

      陇西平调的楚悦然大大咧咧的一掀篷布就迈了进来,带着数十个小姑娘眼睛放光的围观着他收拾东西。

      得亏晏重云搬离了主营地三公里远,不然真不知道最后到底吃亏的人是谁。

      “昨天往东探查十五公里的侦查队回来没有,綦毋戋邪为人奸诈狡猾,敢偷渡边境绕路过来就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虽然被我们狭路相逢打了一场遭遇战,但是大部分兵马实力还没有折损,就是要预防他再动歪心思暗度陈仓。

      既然来都来了,不给他一个血的教训也是得不偿失。

      你写三封信,一封送京呈上一封给飞渡关提醒,一封给打到梁宫的容景殊,就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们要去抄老窝了。”

      *

      “汪汪汪!”

      吃饱了的小狗欢快的在一家之主的脚边扒拉着玩,希望‘高不可攀’的新主人能分给它一点关心和注意力,要是能再多些宠爱加身可不知道该有多幸福啦。

      娇憨幼犬散发的可爱无人能敌,容卿君能忍着先把堆积的公文看完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刚想悄悄的把偷溜进来的小狗抱起来摸一摸,风风火火的十一娘就满头大汗的闯了进门。

      屏住呼吸睁着杏眼在地下飞快寻摸着,片刻后终于惊喜的猝然一笑:“找到了!嘟嘟你怎么还不睡觉?小朋友晚上不可以乱跑的知不知道……”

      接着她将嗷嗷叫,挣扎个不停的小狗从桌子底下抱出来,直起身子看见一双平静无波却璀璨夺目的眸子时,才发现自己粗心大意的到了什么地方。

      一天不闯祸就浑身难受的萧潇,对低头认错的事情是驾轻就熟。

      还没等人开口就瞬间‘惶恐’的跪倒,哽咽着对主君努力深表歉意:“民女看管不力,还擅闯内室……实在罪该万死,请公子责罚!”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容卿君又怎么会这样不通人情,想到堆满了一个丙字库房的奇珍异宝,就是生气他也不会冲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发。

      明明就是那个姓晏的搞出来的事情,大张旗鼓的一掷千金,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心头乱如麻尽是胡思乱想。

      “王府里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本也不必劳烦你们教主——”

      “不是!这不是给府里,这是给您的……月底就是您的生辰了,我们都记着呢。”

      刚才还‘畏畏缩缩’的小丫头一下子就激动的跳了脚,十指紧扣于胸前言辞恳切的说着:“教主从各个地方买来了许多您喜欢的东西,就是想等日子到了一并送给您。希望您看见了以后开心、快乐、多笑一笑……”

      不知名的火气燃烧于脏腑,容卿君耳朵听的声音嗡嗡作响,心中暴怒的情绪疯狂滋长,桌上握住纸张的手早已将它捅破掐烂。

      现在算什么,他又凭什么。

      “知道了,出去吧。”

      “公子……”

      看不出来对方情绪变化的萧潇,完全处于一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帮越忙的状态,鼓足勇气还想再说什么,下一秒震耳欲聋的雷声就响彻云际。

      “轰隆隆——”

      “要下雨了,早些休息。”

      主君站起身将一旁的窗户关了起来,又从烛台上拿出一罩小灯给她,让十一娘出门慢些走莫要摔着了。

      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捅出篓子来的萧潇,委屈又羞愧到眼泪很快蓄满眶子,临走前却倔强的不曾滑落于颊:“教主他对您是真心的,我看的出来。”

      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

      当初「他」喜欢慕灵玉不也是喜欢的要死要活,要星星不给月亮宠的无法无天。

      妻主‘失踪’以后就开始对自己无微不至,难道就凭一张引人瞩目的脸庞便可勾魂摄魄,叫他朝秦暮楚‘移情别恋’?!

      是与不是,谁是谁非。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与其天涯思君,恋恋不舍,莫若相忘于江湖。

      想不通的容卿君索性一笔抹煞,将无意义的猜忌锥心进行到底。仿佛只要那个人‘目的’不纯,就可以全盘否定他对自己所有的爱护与付出。

      就好像与一个‘过客’匆匆一别,很快就能把他在记忆里淡忘抹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狂风暴雨推开窗棂侵袭而来,将桌上的宣纸笔墨全都横扫出去,蛮不讲理的登堂入室,在它喜欢的地方进行‘写意’作画。

      电闪雷鸣。

      银色的四把长剑架在陶瓷般洁白纤细的脖子上,那人却是从容不迫的一边收了伞一边掀开自己的斗篷:“别来无恙。”

      挥一挥手让暗卫们退下,容卿君目不斜视的坐在圈椅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何事。”

      “北外急报——虎贲营擅自奇袭百里直奔库尔契单于庭,却整整三天音信全无仿佛人间蒸发。

      公子,金沙深处的那座城不是普通的城,是秘密铸造的翁城,是筹谋已久的陷阱。

      晏教主对胡狄各部的了解并不够深,手下带的兵马也是萧素梅特地照拂过的名门望族的嫡系们,此去只为沾沾显赫军功充做资历脸面……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如此危机时刻,哪怕神兵天降以一敌百,怕是也……尸骨无存。”

      茶杯被轻轻搁下,容卿君侧过头意味深长的扯了下嘴角:“哦,那你是来‘报喜’的?

      白吟,忘了我说过什么吗。”

      像是被扇了一耳光。

      半晌后他咬紧唇瓣颓然一叹,最后扶着双膝缓缓而跪,五体投地哽咽难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恳请公子看在小人以往尽心尽力伺候您数十载的份上,救救他。”

      “碰!”

      茶杯在地上摔的稀碎,容卿君碾碎齿间的竹叶青,怒气磅礴的目光中仿佛能射出寒光照人的冰凌来:

      “数十年的情分,早在你平安无事用‘白身’出细雨阁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

      汝为何物,怎敢造次?!

      何况晏重云跟吾有什么关系,你不不去黄泉教不上普陀寺不找东方铉,偏来这皇女府——怕是‘迷路’了吧。”

      乍听闻此言的白吟已是面如死灰,捂着自己先前受伤的胸口简直是难以置信,一双猫眼里火光冲天,干裂的红唇吐出字字诛心:“当真绝情至此?”

      “仁至义尽,何谈‘绝情’。”

      “好,好——公子,有朝一日你可不要后悔才是!”

      愤然的人撕了伞化作白影奔入雨中,天地间来去无踪的‘风行者’朗声讥讽发笑。冰冷的雨水斜打在千疮百孔的身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痛还是不痛了。

      装聋作哑的小厮进来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衣衫浸湿的主君却踩着他要捡起的书本撑手伏案:

      “给景殊传信,八百里加急——速派万兵于王庭,斩单于收失地,拦明威得国本。

      快,要快!”

      心脏在急剧跳动着拉扯着绞痛,使得坐在炉子旁的容卿君竟浑身越来越冷。白露千丝万缕飞落进眼中,蓄满‘深池’带下蜿蜒不尽的道道水痕。

      似乎将他的灵肉也一分为二,一半在人前春风得意,一半在人后怅然若失。

      没想到。

      ‘晏重云’三个字,就像是扎在心上的一把刀,动不得,拔不得,弃不得。

      《大涅盘经》中说人: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

      终是一一应验,轮回苦果自尝。

      …

      『宿主,Are you sure?』

      本来好不容易可以大被长眠安心休养的0571,在‘睡梦’中被晏重云的[紧急按钮]夺命打call,到底给硬生生的强制开了机。

      眼见屏幕上倒计时只剩30秒就要关机了,头脑疯狂运转的锡得尼已经预想到,自己第10001个[年终奖]可能要破天荒的告吹。

      如果情况再严重点,基本就可以收获到各部门发来的上百个警告处分,以及最后一封信——宣布到此为止的《停业整顿计划书》了。

      惊世骇俗到极点,甚至觉得还挺酷。

      毕竟有‘靠山’的话,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就算被总部发现系统超负荷,放小世界的[生命体]进URE空间,大大污染了「内胆」的纯净模式,甚至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带来不可预估的蝴蝶效应。

      但是看见宿主都被‘欺负’成了这个惨样,打落牙齿混血吞后还颤巍巍的求0571帮忙,自觉失职还心疼宿主,一股义气涌上头的锡得尼能有什么不答应。

      哪怕是遭格式化了,也无怨无悔在所不惜。

      『宿主,三百——你要记得给我买混合口味的小熊软糖。』

      “好……”

      陷进恶臭尸海里的晏重云,一边杵着手边血迹斑斑的铭铜戈支撑住,一边捂着自己泥泞的口鼻慢慢呼吸,不叫碎裂软烂的肺腑脏块随气管呛出来。

      紫金蟠龙诀升到了第十二层,多年累积的真气散空一招一式的武功皆废。肉/体凡胎好像都变成了一座不知疲倦的搅拌机,疯狂且无情的将皮囊下内在的一切囫囵绞成烂泥。

      要不是身体素质没‘达标’,龙肝凤髓麒麟血不存于世,晏重云真是毫不怀疑自己差点就要结丹登仙了。

      这他妈的果然不是个普通的[世界]。

      -

      高墙之上,无数胡狄人中间有一者被簇拥在前。

      长而卷毛的头上戴着古朴形状之金冠,披着羊羔毛牛皮兽衣的人身材矮小健硕,大掌上布满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一举一动都是彰显了贵不可言。

      面目黝黑且孔武有力的綦毋秩訾,纳罕的看着唯一站立在半月城中的那个男人。

      瞧见他周围数不清倒下的儿郎,脚边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草场’般葱郁。燃起来的火把及滚石擦着沥青连番而下,使得空气中到处都是焦糊的‘烤肉’味道。

      除非天神下凡,否则所有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在百试百灵「瓮中捉鳖」的铁囚之下,这里面怎么会就他一个人,还能‘好端端’的喘着气坚持到天明。

      一觉醒来以为能大获全胜,还想挑几个美女脑袋,砍下来装酒喝的单于很生气。

      “呼延荣,你不是说凤徵的婆娘们杀过来了吗?”

      一个站在他身旁个子高些的青壮年男人,立刻背过右手臂,将左手放在心脏上单膝跪下:“启禀王上,昨夜的却有多名士兵穿羽甲头系带,从纳斯河上游方向过来,偷袭百里至王城南门曲池前。

      都尉宇文铁心侦查到后立即传消息于四门严防死守,最后得当户命令,假意调离站岗人手来一招‘请君入瓮’——也确确实实是将那三百多人全引进来了。”

      “哼,那人呢?为什么这里全躺着的是我胡狄的勇士!右贤王,你不会也和那个汉人内奸一样,出卖自己的同胞吧!?”

      “大单于——太阳神在上,我敢用我的榆木脑袋保证,每句话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男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就是用了什么邪术诓骗了我们,才使得各族的儿郎无知无畏的白白牺牲啊。

      我尊敬爱戴的天骄大单于,请您为我们的族人讨回公道,大发神威下令惩处这个恐怖的‘魔鬼’。

      呼延荣必定舍生忘死,做您砍向敌人最快的一把利刃!”

      无数憎恶仇恨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一个人的身上。

      但滔滔不绝把心肝脾肺肾,当‘八宝粥’吐出来的晏重云,哪怕握也握不住长戈,连带着看人也要看花眼了,也不妨碍他唱最后一出‘空城计’:

      “准确的说是三百八十四个人……不如我们做个交易,要是一招内有人能赢了我——自然就告诉你她们在哪。”

      “哈哈哈哈哈!”

      城楼上的士兵们无一例外的捧腹大笑,对这个‘愚蠢至极’上赶着送死的人十分看轻。

      ‘蝼蚁’的挣扎,让他们更觉有趣。

      众人一边高歌一边舞蹈,热情高涨的用手中的长刀敲击皮质的盔甲,发出叮叮当当整齐划一的破阵乐。

      好奇心激发出来的綦毋秩訾,在宠爱的妾室大腿上躺下来。

      先拿了块香甜的奶酪刷牙,再又饮些烈酒漱口,最后一并吐到她嘴里让美人吃掉作为赏赐:

      “中原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们胡狄男儿顶天立地,也不欺负你个瘦弱的‘侍郎’。

      呼延荣,让他一只手。”

      身高七尺的右贤王似大鹏展翅,赤手空拳的从几十米的高楼上一跃而下。

      浑身爆发出来的气势像鹰般凶猛而有力量,又像狼般残暴而狠毒叫人不得小觑。

      而征战多年的呼延荣也很明白打蛇不死随棍上的道理,哪怕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已经‘独木难支’,他也不会让眼前的事情有超出掌控的机会。

      所以他亦废话不多说,锐利的眼睛一眯,背手上腿瞬间就直踹晏重云的胸口,很明显是要速战速决力图一击致命。

      本以为是胜卷在握,王庭的将士们叫好声都要滑出口,可下一秒十几斤重的长戈,在那人手里突然抡起来转了个七八圈,出人意料的直接把右贤王祖传的耳坠子削了下来。

      死一般的静默蔓延开去。

      当然如果晏重云现在不是半个身子还埋在尸山血海里,可能准头还要好一些,瞬间掉下去的就应该是他的项上人头了。

      “鏖战了一夜居然还有点力气吗?

      罪人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想留个全尸的话最好赶紧跪下,诚心诚意的磕头来祈求长生天的原谅吧!”

      听着他充满杀意且拗口难听的汉话,晏重云对于点燃他自负的怒火也是喜闻乐见:“如果高傲的神明真的存在,为什么不先处罚了你们这群只会伤害虐待女子的畜生呢!?”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能使我胡狄儿郎享受快乐,是这些下贱坯子活在世上最后的价值。

      要怪就怪你们的表子女帝,在内和男宠睡睡就算了,在外却非要和天佑的勇士们作对……要是她早点想明白奉出国土自来暖床,我们也——”

      “呼。”

      两人在血泊中边互骂边打架,都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可已经发现自己技不如人,变得气急败坏的呼延荣再也没有猫捉老鼠戏弄‘弱者’的耐心,只想让面前这个好像越打越厉害,越来越难缠的小白脸立即下到阎罗地狱,再不能说出一句话吐出一个字来。

      他看准时机撕毁‘诺言’,趁晏重云不注意,用了另一只铁爪将这汉人的手臂翻折。

      打掉他亵渎的武器扯下他孱弱的小指掰碎他难啃的骨头,电光火石之间似乎局面已成定局,就是唯一很可惜没听见他痛苦的惨叫。

      甚至在两人仇恨对视着过程中,呼延荣还在男人的眼里看见了满满的嘲弄。

      这让他怒不可遏,刚想拔出吃烤羊肉的匕首将他千刀万剐,身后就传来人群骚乱的声音,匆匆赶到的宇文铁心惊恐大喊:“单于!”

      这一声仿佛石破天惊,顿感不妙的呼延荣立马抄起地上的弯刀,将这‘恶魔’开膛破肚狠狠的钉在城门上,接着便冷汗涔涔的回了头,就看见一杆在熟悉不过的长戈像一道惊雷,笔直的插在‘城墙’里。

      跪倒的奴仆手里都是血。

      那可是足足有七十二米高的城墙,承载了千年的风霜百年的兴衰,在残酷黑暗中指引迷路游子唯一的方向,在荒凉的沙漠中带给胡狄绝对安身之所的地方。

      为什么会成为‘希望’的陨落之地。

      他怎么会,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雏鸡国的小子,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唰唰唰。”

      无数的刀枪棍棒像长了眼睛一样,猛然间从地上全都飞起来,冲向了那个不可一世金玉满身的右贤王。

      回光返照的晏重云拔下腹部深捅进去的弯刀,将它送进来呼延荣破口大骂的脏嘴中。

      看着他的下颚被强行打开分离皮肉之间藕断丝连,动动自己新长出来灵活的小拇指,在他死不瞑目的脸前挥了挥:“多谢老兄祝我一臂之力,不然刚才丢出去的矛戈可能还扎不准了。”

      几斤重的半拉脑袋咕噜噜的掉进尸骸里,和之前的耳坠子一样很难分清在哪去了。

      带着黄沙的罡风从厚重的门外挤进来,晏重云扶着自己刚增生好的脊椎在藏兵洞里掏出来一柄铁弓,将被撞开一道口子的城门用它来系个蝴蝶结,当插销固定着牢牢地给再次锁上了。

      重塑的机体已经更新换代,混乱的大脑却不受控制,走火入魔的冲锋号被迫吹响,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清理干净所有向他挥刀的人。

      “猎杀……开始。”

      *

      刚目睹完淮国太后穿着嫁衣跳楼,兵临城下的摄政王从马上摔落毒发身亡的容景殊,就接到了大哥跑死八匹马,派来探子千里加急的来信:

      “战况有变,速击王庭。”

      胡狄的大本营一向处在可嘟尔沙漠深处,前有中原母亲河阻断敌袭后有无尽草原能牧牛羊,能说是天时地利在手精兵强将必有。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发疯去啃这个硬骨头。

      所以在心腹手忙脚乱的扑过来,拉着他的裤腿子大喊单于庭乱了的时候,容景殊都怕自己笑的太大声一不小心给笑醒了。

      怕终是大梦一场空。

      可是在带着三万人紧赶慢赶,穿过要命的沙尘暴第二天晚上到了王城外围十里地的时候,他又发现情况跟自己想的格外不同。

      单于庭无灯无火无人烟,黑暗中寂静非常,仿佛一座矗立了千百年,刚刚从沙子下显露出来的古城十分神秘。

      而它斑驳的城墙外,则是密密麻麻来了许多藩王的兵马,五颜六色的各执一方偏居一隅,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进也不进走也不走的,十几万人就支起帐篷升起火的扎在那了。

      颇有几分守株待兔的架势。

      知道这几个藩王不老实又无利不起早,容景殊摸摸下巴计上心来:“抓只‘狐狸’回来,问清楚怎么回事。”

      跟着将军一直南征北战的军师,眼看大业将成也是老怀甚慰。

      在沙盘上推演多时,刚想回去思索一番从长计议,就看见容景殊目眦欲裂怒发冲冠,从内帐中奔驰出来,大晚上还穿好了金龙盔甲提起长剑就要发兵:

      “东西南北中,各率三千人扰乱敌营。

      燃起狼烟并万箭齐发,后所有人分阵营皆呼白羊王折卢王之名讳,张冠李戴浑水摸鱼。

      众将士听命——”

      “将军万万不可啊!”

      一把年纪的老爷子熬夜几日下来,听闻此等调令真是禁不住眼前一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何不等天明以后尘埃落定,藩王们狗咬狗两败俱伤之时再渔翁得利呢?!”

      急昏了头的容景殊看见军师老泪纵横,拉住自己胳膊的枯手颤抖不止,就好像一盆冷水倾盆而下浇灭了他燃烧的心火。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是里面的人是晏重云,是谁都有可能死掉唯独他绝对不可能的晏重云啊。

      “原地修整,去去就回。”

      小狼王头也不回的跑走了,留下安北军几名大将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应对。

      -

      “尊敬的长生天在上,请您聆听子民的祈求……慈悲的福泽笼罩科尔丹草原上善良勤劳的人们,庇佑您最忠诚的信徒大单于化险为夷……”

      满脸彩色刺青的巫觋坐在綦毋秩訾温热的尸体前,面容平静双手合十的低声念着咒语。

      角落里双目无神狼狈不堪的綦毋戋邪,看着大锅里煮沸的热水和依旧栩栩如生的‘魔鬼’,心里面如附骨之蛆剃不尽的开始后悔恐惧。

      为什么要害死领兵的叔叔,为什么要抢这份‘泼天的功劳’。为什么要招惹这个恐怖的恶魔,为什么要王庭里所有的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连秃鹫都会厌恶他的尸骨,永远也回不到长生天的怀抱。

      “大王子请您不要伤心,宽宏的神明会谅解祂的孩子。

      只要过会儿单于喝下这碗‘汤’,必定就会再次醒来,神威降世天命所归,带领族人们过上富饶的生活……”

      又往锅里撒了些香灰的巫觋刚刚坐回原处,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神迹’忽然莅临,一阵刺眼的白光瞬间铺天盖地充盈着整个木屋,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光芒转瞬即逝,綦毋戋邪心存敬畏的赶紧抬头看去,竟看见满屋子地上都躺满了凤徵国的士兵,她们面容平静呼吸顺畅身上毫发无损,仿佛只是安稳的睡了一觉,醒来时便已是天翻地覆大势所趋。

      “衲鲁谒——您放弃我们了吗!?”

      眼见为实,信仰着神明的巫觋心神恍惚猛然跪倒下,似乎是已经全然失去了意识。

      在这震惊三观的一刻,终于有一个人动作了起来。

      凤徵国白花花精良的盔甲里,突然钻出一身红衣的少女。

      她扶着额头先是左右环顾了一下分辨情况,看见綦毋戋邪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也不喊打喊杀的,下意识就要去摸自己的佩剑正当防卫,可是面前那口煮沸着的大锅热气腾腾的不容忽视。

      楚悦然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就吓得立马丢掉了手里的长剑,失声痛哭着飞奔上前,不顾一切将手伸进了滚烫的热水里:

      “营长——”

      …

      容卿君这几日心慌气短,夜间怎么睡也睡不好。

      于是一大早就起来,跟着管家去东大街西大街转了一圈收了租子,走的汗出了不少人也精神多了。

      看着路边上香喷喷的豆浆油条也有了两分胃口,趁着现在人少就取下了脸上的面纱,跟着小厮一同坐到边缘处,掏了几两银子让管家去买些来。

      可是容卿君吃饭吃的慢,温文尔雅又风姿绰约很是令人心驰神往,不多时卖早餐的小摊上就挤满了贵客,皆是穿着不凡出手阔绰的小姐女官们。

      眼见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就差拿着花朵诗集上来问公子春秋几何,小厮面红耳赤食不知味小脸上写满了窘迫,可又不敢催促主君快些离开以免吃亏,遭人非议。

      好在救命‘稻草’从天而降,跟他一起侍奉公子的莘儿突然急匆匆的从人群中扑出来,瓷白的脸上充满了激动的红晕,笑逐颜开的低声说道:

      “公、公子……侧,晏教主,回来了!”

      豆浆油条的风味并不如想象中可口,骑虎难下的做做样子,此时正在思绪放空,脑海里想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的容卿君,听见这个消息时一下子就被浓烈的香气唤醒了味蕾。

      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他忽然豪放的抬起比他脸盘宽的碗来,咕嘟咕嘟几大口热汤下肚,仿佛才切切实实的回到了烟火寻常的人间。

      “走。”

      戴上面纱一马当先的冲出了围观的人群,脚步有史以来最轻快的一次却连自己都没发现。

      拿着账本算盘和店老板们送上的心意,两个小厮和管家是跌跌撞撞跑的气喘吁吁,也跟不上公子风驰电掣的步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王府的大门后。

      “莘儿,侧君回来了,那其他人呢?”

      “不知道啊,就他一个人……”

      .

      找遍了会堂厢房也没看见人影,终于意识到似乎不对劲的容卿君,才惊觉发现府内已是空无一人。

      四周明亮鲜艳的花草树木,全部褪色成阴暗的青灰色朽株。天空之上无云无日漆黑一片,四周寂静无声令人无端胆寒。

      脚步下意识往自己熟悉的地方跑去,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见,一身白衣黑发的男人坐在茶几旁已经静候多时。

      好像一切尘埃落定。

      手心濡湿的容卿君忽然忘记今夕何夕,心里面此刻暖融融的,只剩下许多说不出的情感软和了他的棱角。

      “你回来了。”

      晏重云放下把玩着的茶杯,对着他点点头,看见他慢慢向自己走来目光里尽是温柔。

      “不是说要打大半年吗?这么快,我们是胜了对吧。”

      赢不赢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只是怕要是不多说点什么,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要不然先去休息一下,等会儿饭做好了我再来喊……”

      一言不发的晏重云还是摇摇头,将人拉到近前摸着他的脸,嘴巴奇怪的没动声音却清楚的传进容卿君的耳朵,把他的大脑炸的分崩离析:

      “送你的铜鸾镜还喜欢吗,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物件。

      自己做的,是丑了些。

      ……

      如果可以,如果你不再喜欢慕灵玉,可以喜欢我就好了。

      我知道你在利用‘晏教主’,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你不会多看一眼。

      可我存在的意义,哪怕诸多无奈缠身,最后也希望你能幸福。

      竭尽所能的到底,也算是死得其所。

      ……

      但是我太自私懦弱了,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每一次我管你叫‘卿君’的时候,都是在心底里偷偷默念‘卿卿’的。

      抱歉,我要走了。

      还有,你总是不在乎自己,经常受伤。十一都告诉我了……礼盒里还有些好用的复方止痛膏,需要的时候……

      抱歉,废话太多了。”

      愿为西北风,长逝入君怀。

      面前的‘晏重云’温度身影气息都在渐渐消散,被直击要害的容卿君忍不住头痛欲裂起来,拇指和食指扣上痉挛的太阳穴却不能缓解,许许多多混乱又陌生的碎片记忆突然闪现在眼前。

      “其实,晏重云——我喜欢你。”

      “……他是我哥。”

      “别走……别走……”

      为什么要送我棒棒糖,甜一瞬间,苦一十年。

      为什么总是这样无牵无挂走的潇洒,留下他一个人看尽世间破败荒凉。

      晏重云,你好过分。

      “啊!”

      惨叫着的伊人从梦中惊醒,守夜的小厮拉开软帐看见公子在被褥之间抱头痛哭,也是被吓得惊慌失措,赶紧呼唤到:“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我去找人来——”

      莘儿三步并两步赶忙跑出去叫外援了,留下床上哭干了眼泪的容卿君终于怔忪着回了神,第一时间就是掀开被子赤着双足直奔丙字库房。

      所有的东西他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不信,他不信。

      “哐当。”

      又细又长的天青剑削铁如泥,一下子就将设有密码的机关锁拦腰斩断。

      门外看管库房的方圆被抢了蜡烛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的捡起地上四分五裂的宝贝古董放在怀里,盼望着日后得以修复。

      把所有人拦在屋外,心头巨痛头脑发昏的容卿君将眼熟的盒子全都搬了出来,一件一件的层层打开。

      不知拆了多少个,连嘟嘟都悄然无声的钻了进来,自主的窝在他怀里呜呜的嚎叫着。

      到最后终于看见一个五六寸靛蓝祥云绣竹枝的木盒,拆累了的容卿君,一时间居然近乡情怯又不敢立刻打开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撕扯着心脏将盒子一打开,里面琳琅满目尽是些奇巧精美的稀罕物,贝壳骨折扇、绩溪良才徽墨、三清凉香珠……以及大量的房产地产庄子金银铺契书,全堆的满满当当的厚厚一沓在里面。

      “没有,镜子。”

      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起了一颗心,容卿君瘪着嘴的笑了笑,暗叹自己被虚幻假意的梦境蛊惑,竟如此‘疯狂’做出这么荒诞的行为来。

      可是在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去的时候,一块红布包着的‘铁块’却当啷一声不知从何处掉到地毯上,把胆小的獒犬吓得开始啊呜大叫。

      晃动的烛火在昏暗的屋内映出他细长的影子,避无可避痛到麻木的容卿君自虐的拨开红布,终于看清了那面光彩照人清晰美观的铜鸾镜。

      一笔一划,皆出他手。

      镜子对准光源反射出的阴影放大在墙上,除却一些牡丹兰草,还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八个,丰腴雄浑气势恢宏的楷书字体: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

      长长的送葬队伍绵延千里。

      容景殊骑着高头大马跟在棺材后面,看着受伤的楚悦然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跟着大部队走,好不容易软下来的心脏又是一阵涟漪泛起。

      “到后面去坐着。到崂山还有十几公里路远,你一介女子重伤未愈怎么受的了。”

      “女的怎么了,女的打仗哪个不比你们臭男人强!我走路碍着你什么了?!”

      看见楚悦然骂着骂着又哭了起来,容景殊一个脑袋两的大。一天天哄完这个哄那个,再多的悲伤,也被这些女孩儿们用无尽的泪水带走了。

      “还不知道家里那个怎么办呢……你们尽会添乱。”

      眼见两人针尖对麦芒又要吵起来,仿佛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忽然刮来一阵狂暴的大风,将他们口不择言的话通通淹没在尘埃中了。

      马儿被惊的撂起蹄子,差点就把大元帅掀下了背,还是楚悦然不计前嫌帮人拉住了缰绳,才使得更多的状况没有出现。

      受宠若惊的容景殊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满天沙尘中静静的走出一个赤脚白衣的‘女子’。

      眉眼娇丽绝伦浓桃艳李,仔细一瞧身量气质和自己大哥还有些像,只是‘她’这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似乎是要砸场子的,骇的容景殊当即翻身下马,走到了前面准备拦住这位美人:

      “姑……哥,哥!?”

      平地一声雷炸响,抬棺材的将士们都不可置信的差点松了手。

      无论如何也没人敢相信,离京万里的藜州境内,居然会有一名似玉软花柔的郎君独身与此。

      简直无异于是把小白兔放进狼窝里,他怎么可能平安无事的穿过荒郊野岭而来呢。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享誉京都的第一公子‘容卿君’不仅来了,而且现在是精神抖擞头脑清醒的不得了。

      推开屁颠屁颠跑到自己面前给他披上斗篷的容景殊,伸出修长的手腕子一转,无数的蓝色数据链就破空而出,将那大棺材的盖子一下子就掀开来去。

      人仰马翻的场面一下子仿佛被按住了暂停键,白云不散山风凝滞,万万名士兵皆是惶惶然不知对面何方神圣。

      借精神力升至高处,才得看清‘晏重云’生气全无的躺在里面,墨发披散的‘容卿君’不哭反笑神色狠厉: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晏重云,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化为一抹‘流星’冲进了棺材里,顺手将数据链甩起将棺盖严丝合缝的盖上。

      生不同衾,死亦同穴。

      [番外]

      “你果然是装的。可惜孟将军识人不清,还以为你是什么良家女子……不知道你早已被我玩——”

      “啪。”

      “说够了没有,我答应你……不会再跑了。把解药拿出来,把解药拿出来!”

      “他的血都流尽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情?当初对我用这招数屡试不爽,现在又忍不住再勾引一个……

      慕灵玉,没了男人你是不是活不下去啊。”

      跪倒在血泊中的少女伏在爱人身上低头哭泣,为他大好年华不再而懊悔,为自己误入歧途而怨恨。

      痛定思痛退无可退,当即咬破舌尖用自己的血香做饵。回头吻上司空衍不可置信的嘴唇,一边把长刀插进他的心脏,一边戳破他岌岌可危的自尊:

      “你口口声声说根本不爱我,为什么不推开我为什么要追到这里为什么不是杀了我而是杀他——

      司空衍,你根本不敢承认,你就是爱上了这个人尽可夫的‘慕灵玉’!”

      “胡说!”

      一掌将慕灵玉如翅膀损坏的蝴蝶般打飞出去,看着她倒在孟梵的身上生死相依,眼中是情真意切恋恋不舍的光芒,他心中又嫉又恨,妒火中烧。

      不敢面对,自己付出一切求得长生不老之法,想与之共享的女子却是如此不堪设想避自己如蛇蝎。

      当初说过的那些话,在现在看来也拙劣的要命。

      可是情窦初开,怎敌谎话连篇。

      “要骗那就骗一辈子好了,为什么骗到一半又抛下我。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就好了。”

      司空衍捂着胸口奔出小屋不知所踪,留下唯一呼吸孱弱也是大限将至的慕灵玉,留下最后一滴属于这人世间的泪水,她抱着孟梵冰冷的脸颊喃喃自语:“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早点遇到你……

      我想你好好的,白头,到老……”

      (全文完)

      .

      [……这啥呀这是,我进错网站了?]

      [作者大大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写了什么!?!发刀子很过瘾嘛?!敢不敢把你的地址发出来!我给你寄一吨啊啊啊啊!!!]

      [我靠,我追了小半年终于TM的追完了,写的真尼玛的辣鸡,看的我眉毛一直没展开过。]

      [哈哈哈,我记得当初这是个H文来着,还上了新人优秀榜单的,刚开始真的贼劲爆哦!后来就清汤寡水的,就跟往白开水里加盐差不多!]

      [是呀,聊天群里大家彻夜不眠把‘妙龄娘子’煎炒煮炖炸骂了一个月后,集体粉转黑把这文举报了……我还以为没有了。结果今天在热搜上又看着了,可巧,我们粉丝还是心软手下留情了啊……]

      [你们暴躁个啥捏看不懂,当正经文看不是一样的,哪那么多毛病。]

      [吼,你清高你了不起。有本事去山西别喝老陈醋,去新疆别吃炒米粉,去成都别吃红火锅,去武汉别吃热干面!]

      [谢谢你。我没有钱,还真去不了。]

      [没有钱你怎么进我们VIP富婆群的?!是不是对家的小黑子!?集美们给我把这只因摁住了!]

      ……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

      好不容易从枕头下面摸到了手机,随手一滑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对面的女人开始大喊:“孟梵你在哪呢!?

      今天洋桔网站年终表彰大会就要开始了,多少千万级大神作家来莅临指导啊,你这种昙花一现的小写手都能得到这个机会还不珍惜!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吗?快点呀!宏丰大厦五十八楼金莲花厅,快点!!”

      一声怒喝叫浑浑噩噩,睡的天昏地暗的孟梵彻底清醒了过来,揉开眼睛仔细一看,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十二月三十号11:25了。

      想起刚才编辑说的什么年会,脑子依旧发蒙的孟梵,迷迷糊糊的想起来似乎是有个这件事。当即啧了一声,花了五分钟洗头洗脸刷牙换衣服,再拿上学生证和钥匙,就下了宿舍楼跟着导航骑自行车。

      可偏偏是越急越要出事,在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名打扮时髦头发卷成大波浪的女子,正捂着口罩跌跌撞撞的打骂另一个看起来岁数颇大,似乎是她‘父亲’的人:“都说不来这个心理诊所了!

      那个医生又年轻又没素质,能给我看好什么啊,不就是骗钱来的吗?!

      你还说什么儿子的女朋友都在这里治好了——要不是冯叔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怎么会……哎呀,想起来就烦,快送我去九号公馆吧,只有酒精才能让我的头不疼!”

      带着墨镜的女子闯着红灯就要过马路去开她的玛莎拉蒂,还是孟梵骑车故意挡在她面前,才制止了这一危险行为。

      卷发女子刚想看看是哪个家伙不长眼,就有一辆加长版的宾利突然急刹在前面和一辆宝马相撞,把她吓得差点都不会说话了:要是刚刚状态不好的走过去,说不定真的会……

      孟梵不知道她心里的庆幸,只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在交通堵塞的时候下意识跟着大家看热闹。

      就见白色宾利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富帅,怒气冲冲的走到宝马车面前叉着腰猛拍车门:“楚悦然,你发什么疯。

      快点跟我回去结婚别任性了!”

      宝马上坐着的,一袭钻石婚纱的新娘子气的也狂按喇叭:“三个月前你说协议恋爱——没说还要结婚啊?有你这么骗人的吗!”

      “骗你怎么了,不骗你让你被别人骗走?”

      “容景殊,你要不要脸——啊!”

      高富帅果然人狠话不多,利落的掏出了备用车钥匙一下子把门打开,一个敏捷的公主抱就将人拥进怀中。

      “你跑,你青梅竹马早就上飞机了,你跑的过飞机快?”

      “你成心的是不是……”

      两人吵吵闹闹的连车子带交警一块安排好了,很快消失在通行顺畅的道路之中。

      头一次觉得强扭的瓜有点甜的孟梵也是会心笑笑,刚准备出发,低头一看就发现表针已经走到了11:48。

      “完蛋!”

      立马蓄势待发准备加大马力冲刺的孟梵,忽然被一只芊芊玉手拦下:“你要去哪,我有时间。”

      面前的卷发美女摘下墨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叫关小玉,如果你爱看新闻的话,应该是熟悉……不会把你卖了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夫君个个太妖孽(15)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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