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无止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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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明歌拖着一身血衣缓缓走进，十二层殿堂比之前的所有殿堂都要平静，古朴幽雅，深远长隽。
可就是这样静谧旷阔的堂中却毫不着调地摆放了一处莲池，突兀得像是滴落在白画卷上的一滴浓墨。
她眸色平静，从容地走向堂中央的一处水池边。
“无止境。”
褚明歌呢喃着水池边上的一道石碑上的金色字样。
褚明歌将头凑到水面上去看，她从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
果然是如同镜子一般啊。
正感慨着这水面的清晰，池中之人的面容却悄然在水纹细微的荡漾之间，将她的眉眼逐渐变为模糊然后再倏地变幻成另一张脸。
褚明歌对上水纹涟漪间的那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眉眼，顿时四肢僵硬，自内心深处而升起一阵阴冷骇然！
水面觳纹点涟，一圈圈的涟漪之下，涌出来一张雪白容颜。
巴掌大的脸上精美的五官占据大部分，面部少有留白，让人一眼就注视到那赤红的眼尾和上挑的凌厉的眸子。
此刻正毫无情欲地盯着她。
褚明歌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她大脑中像是断了弦，猝不及防地就向着那一片水池里倒去，清澈透明的水花激起了一片。
——
过水镇，正值大雪。
本是极为清寒的天气，过水镇之上的山头上却是天雷滚滚，狂风大作。伴着漫天而下的雪点好不凄清寒骨。
山下的过水镇也被这阴雷和着白雪渲染得悄怆幽邃了不少。今日的天黑得比往日还要早上几分。
镇上的人群虽是哄闹，气氛却是肃然。
众人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小女娃娃，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是哪家的女娃？怎么伤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看她身上的穿着，怕不是本地的。不会是被爹娘故意丢在咱们镇上的吧。”
“啊！你们看她的背上！好大一个窟窿！”
“快走吧，快走吧……别是被仇家追杀到过水镇来的！”
褚明歌刚一睁眼，就到了一条巷中，她愣了一会儿，想这应该是无止境中的幻境吧。于是就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的走到了街上。
待她终于穿过那一条冗长的小巷，视线却被围成一堵墙的人们所占据。
她模糊听见几句后，人群就开始哄散了。
微微暗下来了的天空落起了雪点，待到人群完全散去，远远站在一旁的褚明歌才看见了方才被人们围堵在一起的“一团”。
那是个孩子。
褚明歌不知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她常年未经感情的大脑空白一片，但脚下的步子还是向那瑟缩的孩子走去。
褚明歌走近了，才清楚地看到她的惨状。
那一身衣服原来不是黑的，只是是被鲜血在衣服原有的颜色之上浸染成了接近黑色的颜色。
她背上的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匍匐着的背上已然落上了雪花。原本纯洁晶莹的雪花在落到她衣裳上的任何一处之际都瞬间堙成血红色。
褚明歌眉毛拧起，内心不知为何有揪心的疼痛，仿佛被什么堵塞一般。
褚明歌蹲下，掌心中握含的灵光温润清雅，丝缕灵光如同针线，全部钻入那女孩的身体。
只是片刻，女孩的伤口便被她全部治愈。
“起来。”褚明歌将身上的外袍解下，将那女孩的身体裹上。
她扶着女孩的肩膀，本想将她往怀中带，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女孩居然又立即软趴趴地倒下了，比烂泥都还要有气无力！
褚明歌连忙撩开她的衣袍，瞳孔放大。
居然被挑断了脚筋！褚明歌又倏地将她裹上，将那个软趴趴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死绝了的女孩横抱起，朝街上尚未关门的客栈跑去。
等寻到了一处客栈，褚明歌将人放在榻上后，又给那女孩口中塞了一枚荣辱碧绿还闪耀着淡淡光芒的丹药。
这可是元鲤宗的用来修复伤口的上乘丹药！肉疼！
据雪烬荣说这就算是心脏上受到了伤害，也能治愈好。
那丹药入口就不见了，根本不需要忍吞咽。
褚明歌将女孩的衣袍撩起，去看她的脚，果然，眨眼瞬间原本恐怖狰狞的新老伤口就恢复如初。
褚明歌不得不感叹元鲤的炼丹之术。
她替那女孩擦拭了脸，一张帕子上全是血污，不过换来的是一张秀气白净的稚嫩面庞。
褚明歌不禁看呆了，这女孩的眉眼……竟然如此凌厉，浓墨勾勒而成的上扬的眉毛，蒲扇一样密的睫毛，紧抿着的唇瓣。
嘶，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褚明歌替她擦拭好脸蛋和身体后，就疲惫得不知不觉就伏在榻边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榻之上已然空无一人。
褚明歌睡眼惺忪，脑子宕机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无止境的幻境之中，她惊恐地看向床榻上那剩下的一件血衣，差点儿就尖叫出声！
褚明歌“啪”地推开门，都来不及走楼梯了，纵身就是往下一跃！
客栈中一片惊哗。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居然能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
掌柜咽了一口口水，僵硬地陪着笑，“这位仙女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褚明歌一脸阴寒，“我昨晚带回来的孩子呢？”
“这……这小的也没看见啊。”
褚明歌倏地拍案，一张美如毒蝎的脸凑近，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着牙吐出：“我醒来她就不见了，你确定你没看见她从你这大门出去过？！”
“仙女饶命！仙女饶命！小的真的没有看见有孩子走出去啊！不信……不信你可以问问大家伙！”
褚明歌冷哼一声，又转过头去看向一众吃瓜群众。
群众集体摇头。
褚明歌：……
褚明歌脚下赫然出现一柄赤红长剑，然后“唰——”一下的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哎哟你看看……”
“修仙的都这么狂妄吗？！”
褚明歌都御剑离开客栈八里远了，耳朵都还听得见一些客栈中的细微谈话声。
她算是敏捷小心的人，怎么那女孩走了她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难道仅仅是因为身在无止境的幻境中？或者是因为她闯楼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褚明歌寻找了一天都无果，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夜又黑了，过水镇上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怕是过不了一会儿雪势就会渐大起来。
褚明歌漫无目的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走着，一呼一吸间都是雪花清冽甘凉的气息，那寒凉之气的冰丝仿佛都沁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枯桠之上积满了雪花，一阵风吹，便会簌簌抖落下来。
在清寒雪天之中又下了一场朦胧大雪。
褚明歌走到一半，发现了还有一家尚未打烊的馄饨店，她头脑简单，只是粗略一想，然后就走了进去。
也不管自己想不想吃，肚子饿不饿，或许只是想找个地方暂时歇歇脚而已。又或许只是这天实在是太冷，太过寂然了，她需要暖身的吃食，和一盏能照亮她内心孤僻的灯火。
总之，褚明歌就在靠窗之处坐了下来。
“老板，一碗馄炖。”
“好嘞。”
店家也是奇怪，大晚上还不打烊，明明正在落雪也不关窗。
褚明歌喝了口热茶，视线投在窗外一处，就算有雪花飘进，她也未曾把窗关闭。
雪势果然在她坐下不久后就大了起来，她慵懒地坐在窗边，欣赏着这窗明几净的雪天风光，热腾腾的混沌热气飘向空中，与白茫的雪雾一起腾升交融。
可就在她心情好不容易短暂平静下来时，视线中又莫名闯入两抹身影。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那高的女子一身白衣，头上戴了帷帽叫人分辨不出她真是的容颜。从她这边望去，只能模糊看见那女子的侧脸轮廓，和一张鲜红的唇。
她手执一把通香桐伞，伞上却未积有一点白雪。她不动声色地将伞倾斜到那女孩头顶，神色冷峻。
“好心人，给点食物吧……”
“好心人，给点食物吧……”
那个小的身影一把就攥住了那白衣女人的衣角，随即对上她的眼神，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又立即撒开了手，开始向她不停作揖。
褚明歌这个方向只能看清那小孩子的背影，但她不知为何，却是将那女人细微的神情变化都收入了眼底。
褚明歌揉了揉眼。
怎么回事？她开透视了？为什么会看见那女人的表情。
只见雪天中遗世独立的白衣女人红唇微启，一张一合间说了什么话语，叫那女孩高兴得跳起，并且又再次捻上了她的衣角。
那白衣女人目光深邃，瞬间转过身来，至锁她这处。
褚明歌心脏都被吓得漏了一拍，手中滚烫的茶水跌落。
她来不及思考了，心中的不知名的心虚作祟，催促着她在对上那女人的眼神之际就一把将原本敞开的窗户关上。
“啪——”
关窗瞬间，扑面而来了一层冰雪凉气，那一丝丝的凉，诡异地沁入骨髓。
“店家，结账。”
褚明歌神色紧张，忙地朝桌上拍下几枚铜币后，就踩着剑身从后门逃出。
她也不知她在怕什么……
褚明歌心跳加速，如急促鼓点，一遍一遍的刺激着她的耳膜，她怎么会，有些畏惧那个女人……
不，不是畏惧，只是畏惧她走过来，看见她。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无止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