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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有我一个还不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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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煊已经将近三天没怎么睡觉了,红血丝布满了双眼,开车的手指骨节僵硬苍白,脸上没刮干净的胡渣诉说着显而易见的颓废。衬衫的领口有一抹引人遐想的口红印,是他刚入职的秘书。秘书八面玲珑名校出身,手里不仅有人脉家境也很不错,他不介意用这种方式让事业的路走的更顺,逢场作戏,男人天生都会的技能。在没有睡眠的时间里,在秘书红唇奉上的香艳瞬间,在无数个分分秒秒中,他想尽办法抹杀掉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女人。不去想她小学一年级被人推倒哭鼻子,他挥拳上去的心里强烈的怒气,不去想她翘着马尾,走在操场上袅袅婷婷的背影,不去想那年回程车上,那软软的小手握住自己时带来的热度,不去想他们第一次亲吻,他轻颤触碰到的温软。
李泽煊觉得窒息,觉得压抑,觉得不管做什么都缓解不了刺骨的疼痛。所以当对面的卡车忽然失控,整个人只剩下呆愣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
他醒不过来,混沌,模糊,挣扎却无力动弹。李泽煊仿佛是一场电影中开了上帝视角的路人,旁观着片中的主角爱恨交织。
他看到了大学毕业后,明明是夏凌提分手没多久的时间,他们结婚了。画面中的男人眼光流转中都是幸福的颜色,熟悉的白衬衫,一丝褶皱都不见,牵着女人的手,一起走进了民政局。再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手中已经多了两本小红册子,女人笑的开心,他们躲在民政局门口的角落没人的地方,偷偷接吻,像两个背着大人早恋的孩子。他听到那个男人说说:“你终于彻底属于我了。”面前的姑娘言笑晏晏依偎在他的怀里。
画面反转,是一个婚礼现场,非常简洁大方的婚纱款式,很符合女人的气质。兰玉珍一脸慈爱的拉住她的手,说以后儿子就交给她了,要好好过日子,早点让她抱孙子,最好是个孙女。他听见女人叫自己的母亲妈妈,李泽煊忍不住鼻尖酸涩。
后来他们住在了一起,女人每天都会做好饭等他回来,他要负责洗碗,菜色大半都是他喜欢的口味。饭后挤在一起看电影,一包薯片,两个勺子半个西瓜。女人喝不了的奶茶都是他的,然后他会带着奶茶的香气去亲吻他的妻子 ,很多时候甚至来不及回到卧室,在沙发上就能折腾半宿,感觉不到累,身下女人满面潮红的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
后来他的工作开始渐渐做大,要见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再像个单纯的打工仔一样,开始利用李家的资源开疆扩土,男人觉得有能力给女人更好的生活。有很多人开始往他身边塞女人,包括他的父亲。他知道,只要对公司有利,这些在李德辉眼里不过是手段。他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应酬一场做做戏都是无可厚非,掌握分寸的尺从未偏差。表面上他还是那个彬彬有礼的李泽煊,待人宽厚温柔,哪怕作为上位者也不会以势压人,私下里,他也是彬彬有礼,只不过对象是那些用的上的女人。
男女之间,边界感一旦不清晰,很多事情的发展都容易失控。
比如酒后半醉半醒的时候缠上来的妖娆,意识模糊,很难抽身而去。李泽煊看着事后翻倍的业绩,更容易敲定的合同,并不慌乱,各取所需,明码标价,他永远爱夏凌。这些手段也变成了他的方式,目的达到即可,洗个澡换身衣服,他还是那个李泽煊,夏凌也永远不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真正的愉悦只存在他们彼此,她那么相信他。
当然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那得是下床的时候也有可以发挥的空间。李泽煊有钱有权,样貌英俊,身材高挑,上上之选,开始了哪里还有结束的那一天呢?男人的身体和感情分的多清楚,该做什么想要什么都条理清晰。
故事到了这里,作为看客的李泽煊恍惚,此时的他,恰巧也在往梦里的画面前行的路上。他看到了因为亲密关系利弊更加游刃有余的自己,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秘书,一个又一个合作商用这种方式更好的去讨好自己,不仅方便还能替他去服务别人。
回到了家里,他仍旧是个好丈夫,夏凌从来没有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也很小心,这种事,女人难免会不舒服。
画面翻转的似是加了倍速,是数不清的女人和一张张记不住的脸,利用和玩物。到了这样的地位,不为过。
直到,女人怀孕了。
男人激动的感叹这样幸福,美好的不真实。可又是情理之中,毕竟所有的女人除了夏凌他的措施都是无一差漏,他只要夏凌给他生孩子。以前如果是千分温柔,现在就是万分宠爱的照顾着他的小妻子,他孩子的母亲。所有不堪的一面关了家里的门都是外面的事情,为了方便,他租下了楼下的房子,安置了一个很听话的女孩,当然,主要是节省时间,方便,毕竟夏凌怀孕了,他不舍得,小心又谨慎。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刹车失灵一般的混乱,他看到了曾经那个对手公司的女高管找到了夏凌,他看到了夏凌知道时毫无血色的脸,看到了回家之后他们关系的崩盘,看到了楼下那个听话的女孩找上来夏凌摔倒时的无力,还有他们失去生息的小姑娘被医生抱走的背影。
画面的尽头是马路中央夏凌无边的血色。
故事还没有结束,李泽煊挣扎着想从梦里醒过来,他不要看了,他不想看了,却仍旧丝毫动弹不得。
夏凌的后事是夏承明处理的,他没有被允许进去,不让靠近一步。
家里夏凌所有的东西都在他再次回家之前,被王青全部带走,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落下,婚纱照都全部消失了。
他没有办法想象两个失去独女的老人是怎么压抑着巨大的伤痛处理这些事情的,但是他知道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被原谅了。
可是他没有变心啊,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手段都是利用啊,为什么会这样?
兰玉珍不想看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泽煊只能低声哭泣,他的父亲因为孩子甩了他一个耳光之后就没有再出现。他一个人呆在夏凌的墓碑前,直直盯着连自己名字都不配存在的地方,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墓冢,那是他们的女儿。
李泽煊什么都没有了,不,他什么都有,只是没有了爱人和孩子。
他还可以再找一个女人,再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只不过都跟夏凌没有关系了。李泽煊不停的酗酒,赌博,却没有在碰任何一个女人,和曾经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可是在梦里都没有再见过那个他从小爱到大的女人,他真的做错了。多诺米骨牌一般,一步错满盘皆输。
在夏凌离开的第三年,李泽煊被兰玉珍发现在曾经的家里吸毒过量失去了呼吸,电影迎来了最终的结局。
李泽煊缓缓睁开了眼睛,生命消逝的感觉不见了,他听见医院各种仪器的声音,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空荡荡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
耳边若有似无传来梦里那个没什么生机的男人无力的声音,“这一世,抓住最后的机会。”
这场梦好长好长,思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无法动弹。
他望向窗边,忽略身上传来的痛感,恍如隔世。
在梦里走过了一辈子一样,他想到了那年,夏凌提分手的那年。没有任何预兆,前一天他们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全变了。是夏凌也做了那样的梦?知道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不对,她不是那样的姑娘,一场梦能代表什么。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他派了那么多人,早就查出来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也许,有些东西是真的。那么逼真的画面,那么真实的故事走向,都是他们如果没有分手会走的必经之路。
所以…排除所有错误选项,不管剩下的那个多不可能,也许都是真的,他好像抓住了头绪。
温路待了个周末,周一就回去了,走之前找尹怀去抽了根烟,聊了什么不知道,但剩下的一周里,小伙子很安静,夏凌忍不住觉得好笑。厨房里系着围裙的男人扎着围裙更显宽肩窄腰,怀里是沉甸甸肉乎乎的棉花糖,空气里都是甜的。她走到厨房,从背后抱住温路的腰,“我饿了。”
温路手没停,淡声说:“我也有点,不过咱俩要吃的可能不大一样,你再不走,我不介意先吃我想吃的。”
夏凌愣了一下,又马上反应的过来,使劲掐了他腰一下。没掐动,肌肉根本掐不起来,更气了。回到客厅想给王青打个电话,最近忙的联系都少了。电话没有接通,又给夏承明打,还是没接通,夏凌不由得皱眉。王青退休之后和夏承明没有返聘,很少有联系不到的情况,更何况是两个人全都联系不到。温路端菜出来看到夏凌皱起的小脸,“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妈电话没打通。”
“有我一个还不够?”
夏凌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就是当初一言不发让她转账,还自带支付宝语音到账的面瘫男子,怎么说的出口?
温路笑了下,“估计一会儿就回过来了,担心什么,吃饭。”
北北已经扒上了夏凌的膝盖,着急上餐桌,虽然没它什么事儿,但是仪式感足足的。夏凌捏着手机带着狗子去了餐厅,心里还是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