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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仰望即俯视（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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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摇着雪克杯的手突然停下，白无缺立即冲了出去。
王言扑在两个女孩的身上，她们的脚边有几根断裂的电线，正滋啦冒着火花。
赶上了！
短发女生惊魂未定，盯着地上的电线久久无法平息，马尾女生看向突然出现的王言，警惕道：“你是谁？”
“醒醒。”王言喘着气爬起来，“你，你们已经，死了。”
话落，马尾女生面色不虞：“你在说什么鬼话！我……”
“小果。”短发女生拉住她的手臂，神情悲凉，“我们，该醒了。”
马尾女生看向身旁人，在对方泛着泪光的眼眸中感受到了莫名的痛苦，一时无言，泪水从自己的眼眶中流出，她轻声道：
“原来，已经死了吗？”
场景在消散，意识也随之而去。
“哇，好漂亮的一条小蛇。”
蛇？哪里有蛇！
白无缺意识复苏，忽然弹跳惊醒。
这是哪？怎么什么都看不清？这么多很复杂的味道又是什么？还有眼前这红成一坨的东西，是个人？
“拍个照吧，带回去给爷爷看。”一个小型相机倏地怼到白无缺的眼前，“真乖啊，还站起来让我拍，乖蛇蛇。”
乖，蛇，蛇。
垂死病中惊坐起，乖蛇竟是我自己。
“哎！小蛇，你怎么了？怎么倒下去了。”女生惊呼一声，拿了根棍子戳了戳，“晕了？还是死了？”
“嘶嘶嘶。”别戳了！没死！
白无缺被迫接受跨物种的转变，开始判断眼前的情况——
宛如吃了毒菌子一般的浓色彩画面。
白无缺：“……”除了能判断哪些是活物，哪些是死物，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走啦。”女生起身，抬起手挥了挥，“下次再见啦。”
“嘶嘶嘶。”不能走！
这荒山野岭的野外，连个人类载体都没有，眼前的女生肯定是主意识。
白无缺扭动着身体，小心跟在她的身后。
这次是什么？天灾还是人祸？
还是……吃的。
嗯？吃的？
信子在空气中捕捉到微小的分子，一股对他，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对蛇来说很美味的味道在舌尖绕转。
很近，非常近……
找到了！
一小团红色活动着的生物，就在自己的左斜方。
好香。
白无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一个猛扑，蛇身紧紧地缠绕着它的身体，血口大开，尖锐的獠牙冒着寒光。
‘等等！’
‘等什么等！乖乖到我的肚子里来！’
掠食者天性上头，白无缺一时间顾不上究竟是自己饿了，还是原始的野性在作怪。
‘白无缺！冷静！’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白无缺瞬间清醒。
蛇身的禁锢松懈下来，怀中的生物猛地蹦出二里地。
我靠，我刚才在干什么？
我竟然想直接生吃了一只动物？
白无缺呆愣在原地，动物的本能让他把人类的道德礼仪完全抛之脑后，眼里除了食物再无其他。
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的某生物，揣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强装轻松道：‘小白同学，你准备的惊喜太过于惊吓，我一时间还真招架不住。’
熟悉的称呼熟稔的语气，白无缺不自觉向贾子虚靠近：‘你是什么动物？’为什么这么香？
‘鼠。’贾子虚脑中警铃大作，一点点后退，始终和他保持距离，‘白无缺，冷静。’
‘啧。’白无缺强行压下脑中的种种想法，换了方向追上前面的女生，‘冷血动物，很冷静。’
‘呼。’贾子虚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迈开四肢跟了上去，‘那再好不过。’
听着更加清晰的声音，白无缺问道：‘非人类的交流，需要比较近的距离？’
‘嗯。’贾子虚点点头。
‘那我们还是挨得近一点。’白无缺吐着信子，一点点挪到他的身边，‘刚才都听不到你说话。’
太香了。
贾子虚应了一声‘好’，压下令他毛骨悚然想要逃走的冲动，任由他的靠近，和他并肩而行。
更香了。
白无缺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那几句话，他自己都唾弃自己，就像是看到骨头就直流口水的小狗，完全控不住自己嘴原始的食欲，他只能转移注意道：‘太平静了。’
这个女生在葱郁危险的丛林中，悠然自得，时不时停下来拍拍照，欣赏自己喜欢的各种动植物，她对这里十分熟悉，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你看那边。’贾子虚指向不远处，‘是个玩家。’
‘在哪？’白无缺探头探脑，左顾右盼，‘我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贾子虚看着他这幅样子，圆溜溜的脑袋显得莫名可爱，他轻笑一声道：‘蜘蛛。’
白无缺恍然：‘怪不得我看不到。’
小蛇扭着身子兴致勃勃地爬过去：‘走，去看看。’
贾子虚一愣，跟了上去：‘你的食谱里也有蜘蛛？’
‘你在想什么？’白无缺白了他一眼，‘我的眼里又不是只有吃，多个人多条信息，能快点破掉这个场景。’
闻言，贾子虚语气重新愉悦起来：‘那就好。’
依靠嗅觉，白无缺精准定位到正悬在空中的蜘蛛，他直接一个扫尾，把它打了下来。
‘oi！’蜘蛛垂直坠落，在地面挣扎着翻了个身，抬起一只腿对着白无缺指指点点，‘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干什么呢！’
又是熟人！
白无缺试探道：‘沐阴？’
‘小白！’听到是熟人，沐阴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太好啦！我以为又是楚思汇那个傻子过来挑事，差点就准备一口丝喷死他。’
经历过楚思汇的场景，白无缺大概能猜出一二，他转而问道，‘你跟了她多久？有什么发现吗？’
沐阴摇摇头，摊了摊两根前肢：‘我只看到一个热爱自然，还热衷于调戏动物的游客。’
白无缺：‘……’这家伙也没有逃脱相机的狙击。
沐阴补充道：‘不过似乎一直有东西在跟着她。’
白无缺和贾子虚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他。
‘不，不是我们玩家。’沐阴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连忙解释，‘在空中，类似那种无人机摄像，但体积要小很多。’
白无缺抬头看向高耸蔽日的巨树，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贾子虚看着快要走远的人，开口道：‘先跟着吧。’
两人齐齐点头：‘好。’
‘哇！’女生惊呼一声，停了下来，仰着脑袋朝着树上挥挥手，‘是小猴子嘛！快过来！’
小猴听到她的声音，十分顺从地爬下树，主动蹭到她的怀里，小声叫着，似乎是在撒娇。
‘这是你的好朋友吗？’女生从它的头上提下来一只小青蛙，‘绿油油的，真好看啊。’
‘给你们拍张照好不好呀？’
说是询问，但女生眼疾手快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相机，一顿猛拍。
‘有点远。’白无缺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视力，转头看向贾子虚，‘能看出是玩家吗？’
贾子虚肯定道：‘是。’
‘这么确定？’白无缺不信邪地又往前挪了一点，但依旧一无所获，他满脸疑惑，‘你直觉这么准？’竟然一看一个准。
‘当然。’贾子虚语气骄傲，‘不然怎么能成为贾老师呢。’
小白同学感叹：‘你还真有点本事。’
沐阴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小白，那只青蛙在朝我们挥手，挥得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
白无缺：‘……’
贾子虚轻笑一声，白无缺猛地一个扭头看过去，前者瞬间憋不住了，毛绒脑袋埋在自己胸前一耸一耸的，明显是在偷笑。
‘贾子虚！’
白无缺气急败坏，躬身跳起，瞬间把这只狡诈的鼠圈在怀里，后者也不躲，两只小爪子扒拉在滑溜冰冷的蛇身上，笑得自然：‘在呢，小白同学。’
信子划过他脸上的绒毛，浓烈的香气让白无缺的眼瞳不自觉紧缩，冰冷的竖瞳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美味，威胁道：‘不怕我吃了你？’
‘来吧。’贾子虚没有先前的害怕紧张，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别让我死的太痛苦就好。’
‘切。’白无缺把鼠扔在一边，‘我才没那么变态。’
贾子虚悄咪睁开一只眼，偷瞄也偷笑。
一旁的沐阴，黑人问号顶在头顶：‘他们在干嘛？’
从女生镜头中逃出的一猴一蛙，早早就察觉到动静，在蹲在一旁静静吃瓜。
‘哎呀，没事的，习惯就好。’一只蹼拍在他的身上，程子轩安慰他道：‘我以前也有这种类似的感觉，笑笑说这是他们的情趣，不用管。’
更加懵逼的沐阴：‘啥？’
白无缺倏地扭头朝他们看过去，食物链的定位本性让程子轩猛地一抖，他讪笑道：‘哈哈，白哥，好巧啊。’
竖瞳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间隙，猴子挡在青蛙前面，毫不畏惧地看着食欲上头的蛇：‘白无缺，有什么发现吗？’
‘笑笑！’
程子轩再次蹦到唐笑笑的头上，像是小蝌蚪找到了妈妈，十分安心。
动物最本能的估量告诉白无缺，猴子并不是一个善茬。
‘没有。’白无缺冷静下来，继续道，‘沐阴说这里兴许有微型监控，你们有看到吗？’
唐笑笑恍然：‘原来是监控。’
贾子虚加入群聊：‘你们看到过？’
‘我之前不小心捕到只虫。’程子轩道，‘但口感很奇怪，就吐了出来，当时还以为是副本场景的bug，现在想想那个在空中飞着的，就是微型监控。’
‘这有什么用吗？’沐阴发出疑惑，‘难道现在只是个拍摄演戏的场地？’
‘不是拍戏。’贾子虚接道，‘微型监控的价格不菲，大量分布在这里，需要庞大的资金的支持。’
‘确实。’唐笑笑点头肯定道，‘这里生物多样、气候湿热，要维护这样精细的机器可不简单。’
‘信息还是太少。’讨论不出结果，白无缺也没什么头绪，只能道，‘先跟着她吧。’
几人点点头，尾随的队伍再次壮大。
女生一路上走走停停，既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没有碰到什么意外。路途顺畅无比，平淡无奇。
‘是不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重新开始了？’沐阴走得烦躁起来，‘要不我直接跳到她耳边，告诉她她已经死了。’
程子轩趴在唐笑笑头上，不用出力，全身轻松，闻言他率先泼了盆冷水：‘先不说别的，你确定蜘蛛会说话？’
‘啊。’沐阴不想面对现实，‘八条腿走路也很累的啊。’
‘忍忍吧。’程子轩象征性安慰了一句，又瞥了一眼白无缺，‘往好处想，有人还没腿呢。’
白无缺现在平心静气，他淡淡道：‘别让我逮着你。’
程子轩埋进长毛中，‘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小白同学。’贾子虚凑近道，‘要不要我托着你走？’
白无缺反问：‘你是想让我拖着你走吧？’
‘也不是不行。’贾子虚有台阶就下，‘什么时候开始？现在？’
白无缺：‘……滚。’
嗡嗡嗡——
程子轩惊呼：‘那是什么？’
唐笑笑看的真切，她率先道：‘是无人机。’
‘回家？’无人机停在女生面前，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上面的信息，欣喜若狂道，‘是爷爷回来了吗！’
话落，女生双手捂着心脏平复心情，但依旧满脸欣喜，她加快了步伐，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几个人连忙跟上。
走了一会儿，女生停在一块岩石面前，抬手按了上去。
咔嚓。
岩石周围连带着空气的位置，忽然出现一片门的形状，女生推门走出。
白无缺蛇眼都瞪圆了：‘我靠，这是楚门的世界？’
贾子虚应声道：‘出去就知道了。’
然而，刚踏出门，几人瞬间就被锁进了笼子里，没有半分反应的时间。
沐阴惊叫一声：‘怎么回事！’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诧异，从幽深湿热的丛林直接穿越到装修古朴的庄园，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富有能做到的。
几人被带上车，跟着她一路向着庄园内去。
白无缺还有些恍惚：‘人造丛林……富裕真的是无法想象的。’
‘你看那个。’贾子虚示意他看向女生声旁的无人机，‘也是玩家。’
白无缺回过神：‘它让女生先一步回来，是熟悉她的人。’
‘看来这次可以坐享其成了。’唐笑笑放松下来。
白无缺道：‘希望如此。’
进到奢华的庄园内，女生直奔一间房内，保镖提着笼子迅速跟上。
‘小姐，这些动物一路上跟着您。’几个保镖各自提着笼子，走到女生面前，‘要怎么处理。’
‘没事，先放着。’女生现在显然没有分出注意在动物身上，她四处张望道，‘爷爷呢？’
保镖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才道：‘先生还没回来。’
‘怎么会，不是他让我……’
话还没说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笑着朝她走来：‘小铃铛！这么快就玩完了？’
‘爷爷！’
铃铛小跑着朝他扑过去。
‘哎！’老人应了一声，把拐杖递给一旁的秘书，双手接住她，‘小心点，别跑啊。’
铃铛不在意，埋在他的怀里撒娇：‘爷爷！’
老人无奈，只能宠着，但笑容却收不住，大声地应道：‘哎！’
‘爷爷，你知道嘛，我今天又拍到了好多小动物。’铃铛拉着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你看，这个是小蛇，漂亮吧？’
老人带上眼镜，举起来仔细看着，重重地点点头：‘漂亮！不愧是我孙女，拍的真好。’
‘嘿嘿。’铃铛扬起下巴，笑得灿烂，‘你看，还有这个！’
‘这个也好，这个可爱！’
‘我也觉得！这张呢爷爷？’
‘这张帅气！’
‘才不是，明明是清秀！爷爷，你乱说！’
‘哈哈哈，又帅气又清秀，怎么样？’
‘不要！哎呀，你听我说……’
一大一小，一老一幼，两人就这简单的话题，聊得旁若无人，聊得趣味横生，其他的仿佛沦为了背景，正在慢慢虚化。
一旁的秘书忽然开口：‘先生。’
老人面色一凝，笑容淡了很多，摆了摆手让他先待命，铃铛忽然开口道：‘爷爷，你去吧。’
老人一愣，随即佯装难过道：‘铃铛是不想和爷爷说话？’
‘爷爷。’铃铛神色认真，‘我最爱爷爷了。’
老人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爷爷，走吧。’铃铛忽然扑到老人的怀里，语气哽咽，‘我和你好好道别了，你可以安心走了，我马上就会去找你的。’
‘爷爷，再见。’
“哎呦！这是怎么了囡囡？”
老人不懂女生为什么突然如此伤心，只能面色焦急地不停安慰，但铃铛不语，只是趴在他的怀里不愿起身。
一直停滞在空中的无人机忽然凑到女生的身边，嗡嗡作响的声音似乎在提醒，似乎在催促。
铃铛缓缓抬头，重新看向老人，轻声问道：‘爷爷，如果我没能好好跟你道别，你就离开，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老人一口否定，认真道，‘我只想铃铛快乐，其他的我都不用在意。’
铃铛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外流：‘那如果我先一步离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