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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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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村为山中村,想去镇上走大路需花一上午的时间,而那条小路只需两个时辰,但着实崎岖难走,雪后的山路与光秃秃的树林混为一片,都是黑白相间,看得人眼花。
柴微于一片黑白相间中看见了一个雪堆,有的地方有些微微化开,露出了陈种粮穿的那身灰褐色衣服,覆盖的是陈种粮早已僵硬的身体,而药却被油皮纸好好的包着,收在他怀中。
柴微捡起药包收了起来,好心将陈种粮埋好就去了陈种粮的家里。
柴微换了一身农妇装扮,轻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开门,便轻轻一推门,迎面扑来一股尘土味儿。
先映入眼帘的是厨房,柴火都整齐地堆在一边,锅碗瓢盆都有序排列,只是灶台周围蒙了点儿灰。
“陈种粮把家照顾得很好。”柴微心里称赞着。
正当柴微观察着周围环境,里屋传来了一声咳嗽。柴微寻声来到里屋,屋内只有从窗缝透进来几丝光,凭借这点光亮只见一老妇躺在床上,正是陈种粮母亲。
有人进屋,但陈母已经意识不到了,柴微近看陈母气息微弱,嘴唇已干燥起了皮,是一副将死之人的状态。
柴微拿出药包口中念决,一碗药汤便已备好,将药给陈母细心喂了下去,待陈母脸色有所缓和,才起身离开。
出了门走到院中,听到隔壁有人在唤自己:“姑娘啊,你是陈家什么人呐?”
柴微看对方粗衣布衫,面带笑意,慈眉善目,便回道:“大娘,我是陈种粮拜托来看看他母亲的,他在镇上有事被耽搁了。”
大娘从院外面推门进到陈家院中亲切地拉着柴微手问: “到底什么重要的事儿啊?他母亲卧床了,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啊,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柴微受大娘笑容感染,脸上也有了笑意说:“他没钱买药了,给富户做短工,这不回来托我看看嘛。”
说罢,柴微从短袖中掏出散碎银两塞进大娘手中:“大娘,种粮他提前要了工钱,还请您多帮着关照关照他母亲,这里有一些是给您的报酬。”
大娘一看手中银两,足够她一家生活很久了,惊讶之余连连推拒:“这钱我不能要,邻居间帮着照看应该的,这种粮啊还是要他回来才好。”
柴微没给大娘拒绝的时间:“大娘,我就是个传话的,您不要这钱可就为难我了。”柴微没时间再劝说,双手一推转头便走了。
大娘望着柴微离去的方向,双手紧紧捂着银两,站在陈家的院中站了好久:“种粮啊,你到底如何换得这些银钱啊,可别干傻事儿啊。”她的心中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变故了。
当然,陈种粮也没再回来过,这大娘也是个守信之人,照顾陈母直到陈母去世。
柴微隐去身形飞身来到斌国皇宫,找到了斗兽魂转生的所在地——凤康宫,斌国皇后的寝宫。只见殿外站着皇帝的侍卫,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他们地站成一排,就像一堵墙。这皇帝自从上位,也知道自己不作为引起了许多人的不快,他怕死,走哪都带着这一群人。明知有错却不改的人最是可恶。
柴微走进殿中,一股香气袭来,让人舒心放松,那是特意给皇后研制的安胎香。殿内宫女围了好几层,手中端的盘子里,水果是最新鲜的,吃的更是花样百出。地面由大理石铺砌,干净的能照出人影,雕花的红实木椅子和桌子上铺的是动物皮毛,怕皇后冷着,足见这皇帝对皇后的喜爱。
“哼,这畜生,倒挺会找地方,知道去哪不能委屈自己。”柴微一边观察着殿中布置,一边往里走,拐了三个弯才找到正主。
那昏君正美滋滋地趴在皇后肚子上听胎动:“诶哟!这声音大,有劲儿,长大一定是个机灵的。等他生下来,朕定要给他办个隆重的庆生宴。”
皇后倚躺在床边,穿的是最好的绫罗绸缎,趁得她温柔妩媚,说话也是柔声细语,让人骨头软一半:“皇上聪颖过人,胆识非凡,皇上的孩子以后肯定不会差的。”
“皇后说得对,哈哈哈哈。”
柴微忍不住腹诽:“那哪里是个机灵的,生出来,吓不死你。你的国家被你败得都差不多了,居然还有脸办生日宴。”。
柴微暗中查过,原来的皇后可不是这个,原来那位称不上贤德倒也安份,现在这位是原先的宠妃,长得好看当个花瓶倒也罢了,偏偏与奸臣勾结,野心极大。斌国皇帝上位后只顾享乐,沉迷声色,这贵妃会谄媚会吹枕边风,前朝奸臣再美言几句,最后把皇帝哄得找不着北,沉迷于宠妃的温柔乡,最后甚至离不开她了。原来那位皇后被随便找的由头打入了冷宫,哪位大臣反对,昏君就下令处死,不管是重臣还是新登科的。刚开始宫内还有反对声,被折磨半年,也没人敢反对贵妃当皇后了。
斗兽仍在人类女子腹中,柴微作为冥界之人无法插手,只能暂且回去禀明冥帝。
冥界呈书殿内,冥帝如墨般长发披散在宝座上,一身玄色暗银盘龙纹外袍随意搭在身上,眼部周围是暗淡的青色,已经好久没有真正睡过一觉了。
柴微立于殿内,作了个揖轻声说道:“君上,师父她若看见您这样,不会好受的。”
失去至亲,并非旁人安慰就能缓过来,也并非时间长就会淡忘。冥帝与他姐姐在天地混乱时一同杀出一席之地,互为依靠,共同生活了千年,思念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多。
冥帝开口带着疲惫: “微儿,我和姐姐走过的地方太多,以至于任何地方都会觉得她还在,我不想回忆起的事情,每个物件却都与她有关,都在提醒我。”
冥帝是与柴微说话,但也似乎自言自语:“但我若不想她,时间长了会不会忘了她长什么样?要是我忘了怎么办,我还得想她,我还得想。。。。。。”说完,冥帝抱着脑袋又痛苦地蜷缩起来。
柴微见状上前跪在冥帝身边扶着他说道:“君上,您所承担的是师父全部心血,就算您痛苦,冥界的大局也请您撑下去!如今最要紧的是十八层半的斗兽跑到了人间,还请指示,不能让它在人间太长时间。”
“那畜生,还是姐姐收服的。”冥帝一提到姐姐,又想哭。
“师父她当年牺牲自己,是希望三界过得更好!您若还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就不怕师父她失望么?”柴微气他沉浸在悲痛中不肯振作,急得不行,忍不住吼了一句,又马上意识到有失礼仪心里充满了歉意。
这么一吼,冥帝好像看到了当年自己不争气时,姐姐也是这么压着怒火规劝自己来着。
怪不得是师徒,身上的确有她的影子,冥帝不是好计较的人,反而心情好了些。
“那斗兽好斗,但与当年其它混账东西算是好多了,有人和它打就开心,不想打了还可以与它商量着来,算是所有恶兽里有灵智的一个,所以当初姐姐与它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和它打一架,它也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十八层半。”
冥帝长出一口气缓了缓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陪它,怕是不甘寂寞了吧。真是个蠢东西。还说找什么姐姐,要是能找到我早就找到了。”冥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过了一会儿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还请君上下令将其捉回。”柴微轻轻推了推冥帝。
冥帝发觉自己出神了,歉意的笑了笑说: “那畜生的事情我听说了,魂已经是转生为人子,冥界暂不可插手,魄那边我刚刚收到报告,已经出生了。”
“什么!已经出生了?”柴微惊叹这么短时间内,魄居然被生下来了。
“微儿,若那畜生不是自愿将魂魄合体,就算带回来,也容易逃出去,不如等它自己回来。”
“君上,万一它没回来之前为祸人间怎么办?毕竟是我手下没看住放出去的,也有我的责任,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保证将其捉回。”柴微眼神坚定,会让人忍不住信任她。
但冥帝脸色沉了下去说:“微儿,你要知道当年的恶兽是怎么来的,都是由人类欲望而生,本就属于人间,只不过是我和姐姐出手,将它们制服压于底下,你不用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见柴微还要说什么,冥帝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一句:“微儿,冥界所有事物都是共进退的,出了事,所有人都要一起去解决的,你这样大包大揽的,你想想吕杉的压力将会多大?”
柴微想起自从斗兽跑了之后,没有吩咐过吕杉该怎么处理斗兽,以吕杉的性格,应该会非常内疚,便说道:“是我思虑不周,我是想把事情快解决完就都不用担心了。”
冥帝摇摇头说:“吕杉因为自责已经自罚跪了多时了,你去让她起来吧。斗兽之事只可观察,魂魄合体之前,不要管它。微儿,这也算是斌国必须经过的一劫,神也不是什么事儿都得管的。”
冥帝说完,准备慢慢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寝宫。柴微想上前搀扶,被他拒绝了。他身形消瘦,外袍像搭在衣架子上,让人不自觉地怕他不知什么时候就那么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柴微看着冥帝走远看不见背影才放心离开。
柴微从呈书殿出来,马上跑去找了吕杉,只看见令魂殿外跪一人,浑身破破烂烂还沾着血迹,小小地缩成一团。
柴微轻轻拍了拍吕杉肩膀,吕杉抬头看来人是柴微,头又低了下去说:“大人,祸是我闯的,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去弥补,我。。。。。。”
柴微蹲下,将手搭在吕杉肩膀安慰说道:“我刚从呈书殿回来,冥帝说那妖兽本就是人的欲望而生,本就是人间祸,我们不必如此自责。”见吕杉仍然耷拉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柴微一把将她拽起来:“傻姑娘,哭什么,咱们冥界还没有见过谁因为失误就被人数落的情况,你不用担心,走,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咱们去吃饭!”
吕杉被这么安慰着,心头一暖,心里的石头落下,终于憋不住情绪,抽抽嗒嗒地被柴微拉着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