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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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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眨眼便都长大成人。
明明不久前还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团子，一瞬间就要到加冠的年纪，成了清风霁月的翩翩公子。
未来风光无限好，此时公子最悠闲。
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渐明朗，不再是当初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团子。
于长辈们而言，加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预示着一位少年真正长大，开启自己的人生。
洛家早年经历过灾荒，长辈们所剩无几，因此洛渊的及冠礼长辈只有洛老爷洛夫人，以及邻居裴氏夫妇。
为即将到来的这一天，洛老爷同洛夫人做了不少准备，他们即将亲眼见证孩子的成长。
加冠礼的前一天，整个洛府上下都在忙碌。
加冠礼在几年前裴暻煜早已经经历过一遍，但那时候的他并不会觉得紧张，反而是现在莫名的心慌。
可那种诡异的心慌之下，在确认他还在这里之后，心里有什么被抚平，他说不上来缘由，只好不去多想。
洛渊的加冠礼跟他是不同的，他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加冠礼，却没法不在乎洛渊的。
小渊拥有这个世界最好的一切，这一直都是他的愿望，他会为这个愿望不断努力。
为了不打扰洛府上下做事，裴暻煜选择翻墙入院，悄悄去找洛渊。
他现在一定很紧张，见面了该怎么安慰……事实上并没有，洛公子正和旁人有说有笑高兴得很。
裴暻煜手里提着一坛酒，一声不吭出现在他们身后，啪的一声把酒坛拍在桌子上，差点把酒坛子拍碎。
两人顿时一惊，倏然抬头。
见到来人是裴暻煜，洛渊很是高兴，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
裴暻煜眯着眼睛瞧向贺景珩这个旁人，抱起胳膊质问：“戏班子离洛府不近啊，贺公子怎么有空跑这么远？”
他跟贺景珩从小到大都不对付，这人总卯足劲想跟他抢洛渊，关键自己有时候还真的抢不过他!
贺景珩扬起笑容，眼睛里带着些胜利的光芒：“家父得知渊儿即将及冠，特地前来祝贺，今夜会宿在洛府。”
裴暻煜：“……”
裴暻煜很不爽：“你不许这样叫他。”
贺景珩眨了眨眼睛，语气很是礼貌，内容很让人不爽：“在下从小便这般唤渊儿名讳，有何不可？”
裴暻煜算是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
这时，洛渊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跟贺景珩吵架，这两位都是他重要的人，并不希望看到他们不和。
裴暻煜努力将某个人无视，高高兴兴地拉着洛渊：“好久没有一块出去过了，要不要一块出去看看？”
贺景珩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明日便是及冠……”
“今日又不是不回来了。”裴暻煜打断他的话“贺公子不要这么扫兴。”
贺景珩：“……”这倒还是他的错了？
扭头看向洛渊，等他给一个公平公正的答案。
洛渊犹豫片刻，目光落在裴暻煜身上：“哥你很想出去吗？”
裴暻煜自然点头。
“好。”
他答应得太快了，贺景珩十分恨铁不成钢。
然而最终他们还是相伴着一块走出洛府。
贺景珩看着街道上亮起的灯笼，眼中隐隐有光亮闪现。
“明日及冠，父亲为你准备了礼物，但是我还没有。”贺景珩低声说着“我先去搜罗一番，一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如何？”
裴暻煜当然求之不得，分开行动什么的太适合他们了。
不过贺景珩并不需要他的答案，他在等洛渊的回答。
洛渊自然点头。
于是贺景珩朝两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还是这个死样。”裴暻煜忍不住嘟囔。
“景珩哥只是喜欢逗你而已。”洛渊脸上带着一个浅浅的笑容“从小到大你的反应都这么大。”
裴暻煜不承认，认定自己跟贺景珩就是天生不合。
洛渊无奈，也不知道是谁知道贺景珩病重时到处求药，生怕他真的有点什么事，还哭着说不要他死，结果人一好起来立刻就变了个样。
感觉到身边人的眼神，裴暻煜直立着身躯：“先前帮他只是因为怕你伤心，才不是担心他。”
死鸭子嘴硬!
洛渊的心里给他下了判决，伸手拉过裴暻煜的大袖：“到前面去看看吧，那边好像很热闹。”
“好。”
沿着长街一直往前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要是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什么都不变就好了。
一定可以的吧，他们会一直在对方身边。
察觉到身旁之人一直在盯着自己，洛渊有些疑惑地扭头，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裴暻煜停了下来，伸手在洛渊脸上蹭了蹭：“只是觉得高兴，想看看你。”
洛渊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温度于触感，轻笑着躲了一下。
商贩逐渐减少，街上来往的人们也越来越少。
他们走进了一条没有灯笼的大街。
许是跟身边的人聊得太过投入，以至于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回神时已经走得太深。
裴暻煜挡在洛渊身前，压低声音道：“往回走吧。”
这样的环境会让他觉得不安，觉得暗处总有想要他们命的危险存在。
洛渊没有异议，拉着裴暻煜的手想转身离开，只是没想到才刚转身，一个瘦小的身影朝他们撞了过来。
洛渊一时不察，被带着后退了好几步，好在裴暻煜及时拉住了他。
“没事吧？”裴暻煜紧张地盯着他。
洛渊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低头一看，跟一张幼小的脸蛋对视上。
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头上辫子乱糟糟的，脸蛋也沾上了灰。
洛渊蹲下身去看她：“小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他对城里的人，不说全都认识，但大致都有印象，这个小姑娘却全然陌生，好像从未见过。
“救救我。”小姑娘带着哭腔紧紧揪着洛渊的衣袖“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洛渊让她哭得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放缓声音去安抚她：“别紧张，有话慢慢说，是谁要杀你啊？”
这小姑娘浑身都在抖，定是被吓得够呛，一张小脸已经哭成了小花猫，看起来好不可怜。
洛渊还想再安慰安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暗处跑出来一群黑衣人，将他的安慰打断。
小姑娘看清那些黑衣人的模样，猛地一缩，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害怕：“就是他们，他们要杀我……”
洛渊把她抱起来，紧紧护在怀中：“你们是何人？为何当街行凶。”
“把她交出来。”为首之人目露凶意“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在威胁谁？”裴暻煜先一步挡在他们两身前，拔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长剑“识趣的赶紧滚。”
小姑娘不敢看这种场面，搂着洛渊的脖子，把脑袋埋好。
她太害怕了，害怕得一直在瑟瑟发抖。
洛渊眼神亦冷凝下来：“你们是何人，为何要这般伤害一个小姑娘？”
“你们又是何人？奉劝两位别多管闲事。”为首的歹徒手里拿着一把砍刀，看起来痞气十足“她是我们东家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一个丫头，本该乖乖听话做事，却妄想逃跑？”
小姑娘又颤了颤，可怜兮兮地看向抱着自己的那个人，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哥哥，你救救我可以吗？嘉宁愿为奴为婢报答哥哥的救命之恩，别让嘉宁落入他们手中，求求你了……”
洛渊听得心里一抽，这么小的孩子，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才会被下成这样？
他们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洛渊扭头看向裴暻煜：“哥!”
“放心。”裴暻煜的长剑出鞘，一边举起武器，一边开口商量“各位，我们愿意付钱将这小姑娘赎回来，毕竟我也不想动手。”
“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谁稀罕？”为首那个匪徒冷笑“把那丫头还回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压根没把裴暻煜两人放在心上，这两人一看就是高门大院里长大的少爷，根本不足为惧。
裴暻煜：“意思是你们不愿意和气地解决问题了？”
两伙人当即闹掰，拿着砍刀的匪徒毫不客气地冲上来，冲着裴暻煜的脖子直刺而去。
洛渊抱着小姑娘后退到角落，将战场让给他们。
小姑娘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断线似的啪啪往下掉，砸在洛渊的胳膊上。
洛渊单手抱着她，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别怕，我们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小姑娘好久没被这样的语气安抚过，一下子猛地涌起一股酸涩和委屈之意。
她真的好委屈!
真的好难过。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用十两银子买了她的命，却不曾问过她同不同意。
那边，裴暻煜脚步已经倒了一片，他无意恋战，将人放倒点到即止就好。
然而这些匪徒当然不甘心被他钳制，眼珠子一对上当即有了盘算。
暗通款曲定下主意，趁着裴暻煜还被自己的同伴们纠缠，他们急匆匆朝洛渊狂奔而去。
察觉到他们的意图，裴暻煜眼神猛地黯下去：“……小渊小心。”
他只喊了一声，好像并没有要回身救人的意思。
小姑娘下意识搂住洛渊的脖子，心里控制不住害怕：“对不起……”
若是因为她，恩人出了什么事的话可怎么办。
小姑娘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终于下定决心：“把我交给他们吧。”
无论如何，她不能连累了他们。
洛渊低头瞧着她：“不是不想回去吗？你都哭了。”
小姑娘摇摇头，张张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
洛渊轻拍着她的后背：“没关系，不想回去就不回，没人能把那带走。”
话音刚落，试图偷袭他们的匪徒也到了，不等他们有机会接近，洛渊一脚一个将他们送到了裴暻煜身边，没想到这位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脚劲却一点都不小。
好些歹徒被他俩这一顿拳脚吓到，小心翼翼不敢上前。
小姑娘当场愣住。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洛渊竟然这么厉害，对于小小年纪的她来说，这一举动无疑于神明降临。
裴暻煜一脚踩在洛渊踹过来的匪徒身上，眼神有些冷：“你们刚才想做什么？”
“没……”
“他也是你们能动的？”裴暻煜脸色难看至极。
其他匪徒见这情形，也不敢跟他硬碰硬，扶着自己的同伴悻悻而退。
他们不敢再追了。
裴暻煜收剑入鞘，被他脚踩着的人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去，徒劳挣扎着展现自己的丑态。
“哥。”洛渊喊了他一声“算了。”
裴暻煜低头凝视着自己脚底下那个人，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把人踢得滚好几个圈，无助哀嚎。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最好别让我抓住辫子，否则他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裴暻煜一脚把另一边装死的也给踢过去作陪，转身往洛渊这边快步走回来。
得了自由的匪徒顾不上自己的伤痛，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伸手捏了一下小姑娘的脸蛋，裴暻煜开口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江嘉宁。”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开口。
裴暻煜脑海浮现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个名字这张脸，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江嘉宁直往洛渊怀里缩。
“别怕。”洛渊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不是坏人。”
虽然坏人经常标榜自己不是坏人，但洛渊认为在小孩儿面前，还是得强调一下。
“你家在哪？”裴暻煜凑过来问“我们送你回家吧。”
江嘉宁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洛渊不赞同地瞪了裴暻煜一眼。
裴暻煜：“…………”可我什么都没有干。
洛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慌乱地拉着这小姑娘哄……没哄好。
洛渊把求助的目光放到裴暻煜身上，后者更是无措，他想把江嘉宁从洛渊手里接过来，不料才抬手就发现这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裴暻煜：“……苍天作证，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们俩欺负小孩呢。”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
两人齐齐抬头看过去--是贺景珩。
贺公子悠闲自在地坐在房顶：“哪来的小姑娘？这么可爱你们竟然舍得欺负她？”
“没有欺负。”裴暻煜和洛渊异口同声。
贺景珩微微眯起眼睛：“不信。”
裴暻煜&洛渊：“…………”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他们说的是事实。
贺景珩见逗得差不多了，从房顶跳下来，接过洛渊手里抱着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小姑娘很快就化哭为笑了。
裴暻煜和洛渊对视一眼，第一次这么齐心地觉得这人很厉害。
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们疑惑期间，江嘉宁已经和贺景珩聊了起来。
“嘉宁的爹娘都死了。”江嘉宁坐在贺景珩的胳膊上，眼神中是漫无边际的难过“叔叔伯伯嫌嘉宁吃得多，把嘉宁给卖掉，嘉宁不想被卖掉，那里好可怕的，所以逃跑了出来。”
贺景珩问：“那你现在是没地方可去了吗？”
江嘉宁难过地点点头。
没有爹娘，她失去了自己的家，早就无处可去。
“那便跟我回戏班如何？”贺景珩抱着江嘉宁走在前方，后面跟着裴暻煜两人，他们没有买什么东西，但是贺景珩买了不少，现在那些东西全落到他们的手里。
裴*苦力*暻煜：“他为什么能跟小孩相处得那么好？”
洛*苦力*渊也想不明白，最后猜测道：“可能是因为他家里小孩儿比较多。”
戏班子里有很多小孩，长大一批又一批，小时候洛渊被带着去戏班子玩的时候从来都不缺少玩伴。
裴暻煜沉默许久：“我果然不喜欢小娃娃。”当然了，洛渊除外。
洛渊是他见过那么多小孩里面最讨人喜欢的一个，虽然现在已经长大了。
裴暻煜半路借了一辆板车，将自己和洛渊手上杂七杂八的物甚都放上去，两人推着板车走，完全丢弃了翩翩公子的形象。
江嘉宁趴在贺景珩肩膀，回头看着他们，笑了。
他俩现在这状态非常有趣，贺景珩余光也瞥到他们的动作，嘴角微翘，心里轻叹。
这两个人啊，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