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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大黄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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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天阴晴不定的,上午还是大太阳,下午又开始下雨了。
在学校里的人多半是期待下雨的,毕竟能逃过那一节跑操。
一般在这个时候不跑操,学生会就要去开会了,今天不一般,今天不开会。
但任方洲要去一趟办公室。
服。
任方洲对他那些小学鸡做法有一定的认知,还在想怎么弥补一下,松白胡就把他给叫过去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和那个姓方的有点瓜葛。
“胡主任好。”任方洲装乖。
“嗯。”胡清酒抿了口茶,语气说不出来的不好,“本来上个周就应该找你的,因为方欲行那点事耽误了一会儿,加上这几天出去上外课,差点忘了。”
那请您下次忘的干净点。
任方洲心里骂骂咧咧的,嘴里还是很老实:“什么事?”
“你的心理问题,跟父母说了吗?”
胡主任平时说话很认真,这句话语气却有点缓和,任方洲心里一震。
关于这个“心理问题”,已经是刚入学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了。
说实话,如果任方洲发挥正常的话,不可能只在南城附中读书,他完全可以改户籍到别的更好的地方去。
当然南城附中也不差。
但偏偏他失利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很怪 。
在中考的前段时间,他第一次觉得上学很无聊,任方洲第一次除开淡漠这种心情意外的感觉,厌烦。
还偏偏是对上学厌烦。
任方洲请假在家里待了三天,丝毫没有感觉到放松 。
好像是因为在家里和学校的进程是一样的,就算是节假日回家,也是在学习,学习礼仪,学习书法学习课本。
任父却说。这是义务。
读完9年就可以不读了吗,读书这么久以来,他第1次这么想。
本来他想着就是结束也要完美收场,给自己的初中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那天很不好的是,英语听力时,他突然听不见声音了,头也很晕。
接着是在数学考试,他差点晕倒在桌子上。
任方洲觉得好奇怪,明明自己休息好了的,明明考前睡过觉了,怎么会这样?!
任方洲考差了,但也没差到哪去,他还是在继续读书,继续完成他的“任务”
完成了他的任务之后,他就能像他的名字一样想去哪就去哪。
学生会竞选时,他依旧是去了,随便当个官玩儿玩儿,也能哄爸妈开心,毕竟。
他第一个接触的老师本来应该是那个矮矮的“嘞嘞嘞嗷嗷嗷”徐老师,但很不巧的是那老师那段时间有事,所以换成了胡主任。
又因为学生会,又与这两位主任关系更加密切了一点。
当时是什么活动来着,是由胡主任一个人主持的关于心理健康的活动,没人参加也尴尬,任方洲就赏脸过去了,结果没想到就他一个人。
因为所有人都抱着,肯定会有人去的心态。
任方洲做了一套测试题,他觉得里面的问题都挺莫名其妙的。
那是他印象最深的一天。胡清酒拿着测试结果蹙眉望了好久,问:
“你喝酒吗?”
任方洲懵了。
“喝过?”他回应。
“只是喝过?”他咄咄逼人。
“我们聚会的时候会喝,但不常喝。”任方洲真的觉得莫名其妙的。
胡主任没多废话了,三言两语说了一下任方洲是怎么回事。
抑郁症。
当然,这种随便答的测试题肯定不能太当真,所以胡主任特意带着任方洲去了医院检查。
这下好了,不仅抑郁,还重度,然后还有个更牛逼的。
中枢神经系统的微观结构改变、神经内分泌紊乱等因素引起的一种精神疾病——双向情感障碍。
“…没有。”
“为什么?”
“嗯…”任方洲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本来他就忘了,也没人提醒他。
有时候看见老胡可能会有点印象,但转头回家又忘了。
而且毕竟是上学期的事,忘了很正常啊。
再一来,他也不想和父母说。
胡主任揉眉心,“忘了?”
“嗯。”任方洲装乖。
“本来说你父母有什么话了我再跟你说一下这个问题,”
“既然没说那你先走吧,记得要说,别憋着。”胡主任挥了一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任方洲刚转身,胡主任又开口了。
“还有,”
“少和方欲行这样的人接触。”
任方洲觉得莫名其妙的,这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并不坏。”
“好。”
任方洲继续上了最后半天课,也没什么新颖的,和平常一样,他很出众,又很平凡。
病什么的,他压根不在乎。
如果说了肯定要去接受什么治疗,说不定要用强的,他才懒得受这种折磨。
就这样无无聊聊的,也挺好的。
无无聊聊,哈,又一个新词。
和平常一样的服装,一样的人,一样的路,一样的街道。
任方洲突然被人拉进了一条小巷。
?
这个小巷子破破烂烂的,平时没多少人注意得到,更何况像是任方洲这样的少爷。
大少爷本来想看看是哪个想死的把他拉进来了,结果不巧,这哪是一个人啊,这他妈是一堆啊。
一个二个头发红的绿的花的蓝的,穿得破破烂烂的吊儿郎当的,跟杀马特一样,好像还有个穿喇叭裤的“潮男”。
这不就是典型的黄毛吗!?
任方洲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了,要不然他真想报个警。
“你就是那个任…什么方?”
……是任什么洲。
“不是。”任方洲转头就要走。
又被拉了回来,“不对呀,我看就长这样了,错不了的,你校牌呢?拿出来看看!”
任方洲也不怕,拍开那只拉着他衣服的手,伸手在书包里找。
“我想问一下,你们是来堵我……任什么方那个的吗?”
“对啊。”
“他怎么惹你们了?”
“不知道…”那是个黄毛突然有点懵,什么玩意儿?怎么还聊上天了?
“对啊,都不知道为什么,干嘛还要堵他?对吧?”任方洲把手从包里伸出来,撒腿就跑,“我就是那个任什么方!”
少年,我先走一步!
任方洲应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跑得飞快,他跑的时候那群小马宝莉还有懵,脑子过滤了一下,才猛的跑过去追。
任什么方深知自己跑不赢,并且他对这个巷子一点都不熟悉,东跑西跑,发现真的跑不动了,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体育锻炼少了。
然后他就自己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了一下。
结果就是,那群脑子有点笨的黄毛本来想放弃结果一转头就看见目标了。
哇塞,这个巷子设计真的是牛逼了。
任方洲没办法了,撒腿就是一个跑。
然后他发现自己运气特别不好,跑到一半撞人了。
现在真的不管是谁,他都希望能帮一下他了。
任方洲看都没看一眼是谁,逮着衣服就朝他背后躲。
“宝贝!”
那人也有些懵,但更懵的是那群黄毛。
任方洲抬头。
我草!大黄毛!
大黄毛冲那群小黄毛招了下手,看样子应该是大哥,薅了一下全走了。
大黄毛转头,任方洲想钻地缝死了。
…
…
…
方!欲!行!
怎么又是他!?
方欲行嗤笑一声,“叫宝贝没用啊。”他凑近了点,“我喜欢听人叫老公。”
任方洲脸都黑了。
“开玩笑的,你叫我声爸爸也行。”
“你…”
“我不是同性恋。”
谁他妈想问这个问题了?这男的真的是。
这个地方他是一点都不熟,任方洲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
“不是。”任方洲道,“你对这里熟悉吗?”
“还可以吧。”
“这里哪里有什么车站吗?”
方欲行愣了一下。
“?干嘛?我要回家。”
“太刻板印象了。”方欲行抹了下鼻子,“我以为你们这种大少爷都有专车接送呢。”
“怎么可能都有。”某大少爷心里酸酸的。
本来是有的,后来任方洲不知道作什么精,说不要了,他一个人能走。
然后还莫名其妙的说了一些很中二的台词。
比如“这个世界的人如果都骑车,那么步行的人还有多少个呢?”之类废话。
反正就是一些很降智的…对话。
反正父母宠他,真的就没雇人送他上下学了。
“好吧,是我想的太玛丽苏了。”方欲行笑,“我带你去公交站。”
任方洲跟着方欲行似乎走了很长一段路,不知道是什么,出于直觉,他总是感觉前面这个人心里有事。
他又没好意思问,嘴却先动了。
“方欲行,你怎么了?”
“怎么都这么问…”他明显嗤笑了一下,“我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任方洲仔细端详了一番面前这个人。
“好像没有…”
“你和我很熟吗?找我救你又在我旁边旁边唧唧歪歪的,还叫我宝贝。”
?
任方洲皱眉了。这句话他妈的是什么意思?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又不是他想碰见的,人生总是有很多巧合的!他这人那么在意干嘛?!小题大做!
任大少心里逼叨了一大堆,嘴巴一点也没张。
“别老招惹我。”方欲行绕到任方洲身后,在地上捡了个小本子,随手翻开看了一眼。
哈。
本来只是敷衍性的只看一眼。
高二1班方欲行,未穿校服,扣一分。
高二1班方欲行,未带校牌,扣两分。
高二1班方欲行,乱扔垃圾,扣两分。
……
往后翻,巴拉巴拉一大堆。
“任同学,你喜欢我啊?本子上全是我的名字。”
“我草。”任同学伸手去抢。
“草什么草,我才该草。”方欲行说着拿本子塞到自己的裤兜里,“这东西我先没收了,下一次我就撕了。”
“我怎么惹你了几十分几十分的扣,也不见你们纪检部有多听规矩啊。”他凑近任方洲,在他脖子上环视了一下,“不带校牌?”
“这是校外。”虽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发什么神经,但他确实有一点点心虚,毕竟之前也不带这么扣的。
“我管你在校外还是校内,我和你又不熟,也没惹你,以后我见一次撕一次,他们要打还是要怎么样,我也不会管……”
“谁他妈要你管?!我和你很熟?”
方欲行没笑了,淡淡的盯着任方洲,说:“你…在撒娇?”
撒你妹的娇。
“……滚。”
“好。”这人真的转头就走,特别利索。
任方洲就这么看着,这男的怎么这么无情?
算了,玉阳中心也就这么几条街,就是小胡同也肯定能走出来,而且他和方欲行走了这么久,肯定能…
事实证明不能。
任方洲完全就是个路痴,走了半天,结果又转回去了。
还有一个特别不好的,今天爸妈不在家。
本来他觉得挺好的,这样他就可以有自己独处的空间,虽然说似乎一直都有。
他现在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
方欲行说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么大个人呢,万一真被哪个小混混堵墙角,一圈两圈干翻了,那最后供人出来,遇到谁还不是有他。
所以他准备当个好人。
但是有80%的几率,人家已经打车走了,方欲行当做散步一样,又到那条街上逛了一下。
巧了,又给碰上了。
任方洲的模样有些许狼狈,他坐在那个巷子旁边的一个台阶上,腿上抱着书包,和方欲行对上眼时可能觉得尴尬,用手挡了下脸。
方欲行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久。
然后笑出了声。
“大少爷,天要黑了还不回家啊?”
大少爷沉默良久。
“……滚。”
“好。”方欲行抬腿要走。
“别走!”刚才叫他滚的大少爷,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带我去公交站。”
方欲行笑:“凭什么?”
“求你了。”
他有些惊讶,这句本来就是开玩笑,就是不求他也会带他去,没想到啊,这大少爷还挺放得下尊严的。
好吧,可能真的想的太玛丽苏了。
这次这个巷子其实离公交站不远,只不过这个路痴望不到,也不知道。
方欲行领着任方洲去了公交站,两人都挺沉默的。
“你知道你是几号路吗?”
“不是有牌子吗,又不瞎。”
“好好好。”方欲行想了一下,“带手机了吗。”
“干嘛?”
他把手机打开到微信主页:“加个微信,在家里和我说一声。”
可能对面也觉得莫名其妙,说“没带。”
“那你记一下我微信号,回家说一声。”
“为什么?”
“安全。”
“关你什么事?”
哈,是,关他什么事?
“爱记不记,出事了我不管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