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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秦雄。

      当然也包括田歌。

      秦雄来到田歌写字的那块地方,长腿曲着,蹲在地上。

      粗布裤子被浸湿后,形近透明,紧贴在秦雄皮肤上,勾勒出这人臀腿处矫健的肌肉线条。

      圆润饱满。

      短打的无袖褂子更是什么都遮掩不住。

      田歌看到秦雄宽厚的肩背,还有短打下小麦色的窄腰,突然就想起从老师那里看来的一个词语----虎背蜂腰。

      “呦呦呦看见没,这一大包,够劲儿。”

      “这家伙事儿,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

      “我家男人几天不弄都憋得慌,这猎户二十六了还没娶媳妇儿,你们自己想想。”

      “收收吧一群不要脸皮的,办正事呢。”

      ......

      田歌听到那些媳妇儿夫郎的闲碎话。

      字他都听懂了,但连成话,他就一句都不明白。

      可他还是觉得脸热,不敢再去看秦雄。

      因为只要盯着秦雄看,胸口就又开始砰砰的,让他不舒服。

      田歌觉得,这大概是落水后遗症。

      想着以后可能时不时就会这样,严重了还要花家里钱买药,他不由得更加生起气来,朝王柱恨恨地瞪了一眼。

      “王柱将我推入河中,想要借着看光我身子的由头,让我嫁给他,”秦雄的声音响起,念起地上的字,不疾不徐。

      所有的闲言碎语都停了,大伙儿安静地听秦雄说话,想要知道田歌这个哑巴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秦雄不是本地人,他说话也没有清水村人特有的口音。

      在田歌看来,清水村的人说话,就像天上的云团,像山涧里的小溪。

      乍一听,是略显软绵的,话尾带着调儿拐弯。

      特别是高兴的时候,那话像歌一样喜庆婉转。

      而秦雄说话,更像深山里的百年松柏,笔直,肃立,浑厚实在。

      每个字都像一只蚂蚁,被秦雄低沉喑哑的声音念出来,钻到他的耳朵里,弄得他耳朵里面痒,一直痒到胸膛。

      田歌有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想要挖个坑暂时进去躲一躲,也想蒙住自己的耳朵。

      田歌拉肚子的时候,会打冷颤,然后手臂和脖子上就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他现在肚子不疼,为什么手臂上还是冒出了小疙瘩。

      难道落水的后遗症还包括这个吗,田歌愁眉苦脸。

      “我差一点就淹死在河里,是秦雄把我救起来。”秦雄继续念。

      “李秀芬陷害我,又假心假意给我披衣服,我生气,把衣服扔回了李秀芬脸上。”

      “王柱挥着拳头想要来打我,我躲闪不及,秦雄才出此下策把王柱踹到了河里。”

      “我知道小哥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我没有脸面再去见家里人,我对不起爹娘。”

      终于念完了。

      田歌在心里想说的话,都被别人完整地接收到了。

      自从离开教他认字的老童生,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秦雄会认字,知道他写的是什么,能看明白他没办法说出口的话。

      田歌不合时宜地激动起来,可又很快失望。

      秦雄是一个汉子,而他是小哥,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还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秦雄话音刚落。

      田歌就站出来。

      大嫂和哥哥们都在他身后。

      田歌先冲秦雄做了感谢的手语,二哥很有默契地帮他翻译。

      家里人都能看懂他简单的手势。

      秦雄早就退到边缘位置,他不着痕迹地微微弓着腰,扯开黏在腿上的裤子布料,面无表情地冲田歌点了一下头。

      真相已经很明显了,田歌走到村长面前,用手指指着瘫坐在地上的李秀芬。

      田歌要一个说法。

      “李秀芬,田歌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母子俩还有什么可说的没有?”王天石长叹一口气。

      “村长,都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田歌又是落水,又是晕倒,又是跳河以死证清白,都是为了陷害王柱一个傻子吗?”

      旁的人也都看明白这一场热闹了。

      “就是,村长,你不会因为王柱是你亲侄子,就包庇吧。”

      “胡说!”王天石也动气了,吹胡子瞪眼,“是不是亲戚,我都要两方问明白的,这道理还要我教你们吗?”

      村长到底管着每年的税粮收缴事宜,此话一出,没人跟着叫板了。

      但小声的嘀咕可少不了。

      “谁不知道傻汉子王柱是王家这一脉的独苗苗,既然看上了田歌,不找媒人,不上门提亲,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下流手段,呸。”

      “可不是,看人田歌说不了话,好欺负,估计是想连聘礼钱都省了,想的真美。”

      “别人家的小哥,人又生得水灵,又有文化,会写字认字,做饭手艺和针线活那都是不错的,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平常人想娶,都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得上呢!”

      李秀芬气得七窍生烟,正想开口,抬眼就跟王天石愤怒的眼神对上。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确了----蠢货,还不赶紧想办法给别人赔不是。

      李秀芬哑了炮,只哭,抱着不明所以的王柱,边拍大腿边哭。

      “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哦,可怜我们没有一家子好兄弟撑腰,是我们错了,是我家柱子不长眼,不懂事,撞破了那小哥和猎户的好事.....”

      啪的一声响。

      田歌的大嫂金桂花,飞快地冲上前,甩了李秀芬一巴掌,打的人脸一歪,“你个老贱妇!到现在还在诬陷我们田歌的清白,老娘撕了你的嘴。”

      “小贱蹄子,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我跟你拼了。”李秀芬暴起,扯着金桂花的头发蹬脚踢。

      事发突然,田歌来不及想太多,抡起袖子就要上前帮忙,不能让大嫂吃亏。

      刚迈出去一步,他就被二哥拦腰抱了回来。

      “好好站着。”田二自己上前拉架。

      李秀芬和金桂花两人都打急眼了。

      手里攥紧了对方的头发,用脚踢,用牙齿咬,吐口水。

      旁的人根本扯不开。

      “他田歌就是偷汉子!平日里装的柔柔弱弱,背地里偷汉子,还诬陷我儿子!”

      “我放你娘的狗屁!你个满嘴喷粪的老东西!”

      围观的人本来都走了一些了,听说打起来了,又纷纷跑回来看。

      汉子们不好上手拉架,媳妇婆子上前拉架的,被误伤了不说,关键是根本拉不开。

      村长急得直跺脚。

      “娘,娘,我不娶媳妇了,我不要哑巴当我媳妇了,我们回家吧,娘,我害怕。”

      王柱这话一出。

      李秀芬心慌了一瞬。

      金桂花趁机狠挠了一把,让李秀芬的脸上挂上了血印子。

      田歌上前去拉二哥的手,指王柱,着急地比划。

      田二了然,压着火气走到傻子面前。

      李秀芬顿时跟护犊的母鸡一样,爬起来把自己儿子挡在身后。

      可王柱比她高太多,王柱即使在她身后弓着腰,也藏不住自己。

      “柱子,你别怕,我不打你,也不打你娘。”田二尽量放轻声音,“你刚刚说,你不娶哑巴当媳妇了,是什么意思?”

      “柱子,我们走!娘带你回家!”李秀芬说着,就要拉王柱走。

      田二上前就攥紧王柱的手腕,手上使了些力道,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王柱吓尿了,黄色的液体顺着脚踝淌到地上,他哆嗦着嚎啕大哭。

      “娘,娘,我不要媳妇了,我要回家,娘。”

      王天石上前,就着手上的拐棍,给王柱膝弯来了一下,“混账东西!”

      王柱跪到地上了,田二也松开了手。

      “大哥!你打柱子干什么?!你疯了!”李秀芬要去抢拐棍。

      “你也给我跪下!给田歌一家磕头认错。”

      王天石恨铁不成钢,“田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人证物证俱在,告到县衙,你们就得跟着赔命,你们该烧高香,庆幸田歌福大命大,但即便如此,一顿板子也是逃不掉的。”

      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田家人一看就不是怕事的,不怕闹到县衙。

      县衙里的板子,可轻可重。

      李秀芬一个农村寡妇,王柱一个傻子,跟那打板子的可挂不了一点交情,能抗住几板子,谁又能说得准。

      李秀芬脸上血色登时褪尽。

      她刚跟金桂花打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血痕斑驳。

      本来身量就瘦小,看起来真有几分可怜。

      人证物证俱在。

      王柱说的话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推田歌下水时娘俩都没发觉,刚好让秦雄目睹了。

      关键是那么倒霉,正巧那时田歌回头,看清柱子的脸了,田歌还会写字。

      就算现在田歌没有事,也是能把他们娘俩告上县衙,让他们吃板子的。

      “田歌,婶子给你跪下了,婶子给你磕头了,都是婶子一时鬼迷了心窍了,田歌,柱子他是傻的,他什么都不懂,都是我的错啊,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李秀芬跪着挪到田歌面前,磕头磕得砰砰响,全然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

      一想到自己傻儿子可能吃官司吃板子,她就什么面子都顾不上了。

      王柱哭着来扶他娘,娘俩一个比一个哭得惨。

      田二冷哼一声,把田歌拉到一旁。

      “歌儿,这件事是你受了委屈,你做什么决定,二哥都支持你。”

      哥儿姐儿要是想上衙门状告,必须得家里的汉子应允并陪同。

      状告属实,那就依法惩办。

      但坏就坏在,万一状告不成功,不仅小哥儿得受惩罚,陪同的家里人也得跟着一起吃牢饭。

      田歌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找了根木棍,开始蹲在地上写字。

      秦雄瞧见了,主动上前。

      村长焊烟抽得烟雾缭绕的,也赶忙上前看,万一田歌咽不下这口气,决心要上诉衙门,他只好豁出去这张老脸,替自己唯一的亲侄子,求一回情。

      田歌写完,抬眼看见秦雄,那种止不住的激动又涌上来----秦雄会明白他写了什么,还会准确地帮他说出来。

      哎,为什么秦雄不是个小哥儿呢。

      要是秦雄是个小哥儿的话,田歌真的很想跟他交朋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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