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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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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迷茫,怎么会有人类面对自己这种非人类异种,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除平静外的表情呢?
这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没有恐惧这一类情绪,人类不害怕异己,就好比如低阶异种不害怕高等位的异种一样,太荒谬了,这简直就是太荒谬了!!
这个像蝼蚁一样的人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明明看起来瘦瘦小小,气场平和,感受不出一点能量,很平静,就连神情都没有变化,怎么会这样?
两巴掌……那可是两巴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说,你刚刚弄坏了花花的小灯,你要赔我。”
灾捂着自己被抽肿的脸,大着舌头和他解释,“都说几遍了?那不是灯,那是一颗头骨,你知道什么是头骨吗?就是你的脑袋,腐烂之后露出的硬硬的东西就是头骨,就长那样,你知道吗明白吗?”
“我要我的小灯……”时枕春嘴一扁,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流。
灾彻底没招了,发出一声无语的冷笑,“哈哈。。。”
时枕春没有那种哭天呛地的嚎叫声,只是直勾勾盯着灾,无声流泪。
“好好好,我赔你,我给你做一个,可以了吧?”灾没法只能摊手敷衍,捡起那颗碎掉的头骨,张嘴咔嚓咔嚓啃出一颗颗小球,然后从自己身上折了一段细藤蔓将它们组装在一块,“诺,这个赔你,这个是铃铛,你看,这样是不是就会响,叮叮当当的,这会就是夜明珠了,你拿这个当你的小灯吧。”
哪曾想过威风凛凛,叱咤风云,闻风丧胆的高级种族,这一天被一个小小的人类打了两巴掌,打了两巴掌就算了,我这一口锋利的,陪我征战的獠牙,今天还拿来给这个小毛孩当锉刀用了,奇耻大辱,这还不满意,立马吃了他!
“阿大,我不喜欢这个,这个一点也不好看!”
灾它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自己耗时五分钟打磨出来的完美工艺不好看?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个不是小灯,一点都不好看!”
它此刻像一个饱含质疑的工匠,满眼都是对自己艺术品的欣赏,无法接受任何人对自己亲手打造的艺术品的质疑,卖力推销,“你睁大眼睛看看,看清楚没有,这清透的荧光,这细腻的纹路,这圆润的形状,这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你竟然敢质疑我的审美?”
“它就是不好看,我要我的小灯!”
“呵。没有半点审美的愚蠢人类,果然,我最讨厌这种小崽子了,什么都不懂!”
我是一个铁血无情,铁面无心,铁石心肠的非人类,我不会为任何人类产生怜悯同情之心,我们注定是对立两面,食欲,掠夺才是我们之间的最终关系。
默念三遍,睁开眼看到时枕春还在那掉眼泪,心里暗骂一句,什么癖好?干掉眼泪不吭声?
我真是服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地上随便捡了一块碎骨头,睁着一双死鱼眼,嘴巴一张一合,刷刷刷啃出一个小号头骨,绑在那串铃铛上。
“喏,这是你的小灯。”将它强硬塞进时枕春手里,转头钻进挎包上,“你再哭着闹着要那个头骨,我就把你吃了!”
时枕春将那串铃铛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幽幽绿光,映在眼睛上,显得亮亮的,小心将它系在挎包边边的拉环上,走了两步又晃晃,听着它叮叮当当响,拉开盖头,将灾从里面揪出来,“这个我很喜欢,谢谢你,最喜欢你了!”还低头亲了亲它的花瓣。
灾整个人,不,整株花都颤抖起来,五官彻底变成流体化在花盘上,声音抖得像个筛子,“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乱亲!人类怎么可以碰我,救命啊!我脏了!!”
从时枕春手上跳下来,重新钻进挎包去,将自己牢牢埋在里面,“你不可以亲我!伟大又尊贵的我岂是你这种蝼蚁可以触碰的!!!”
它怒吼的声音隔着挎包被削弱了不少,可是再生气,在时枕春眼里它都是刚刚那个慌里慌张的样子,他有些茫然,怎么它反应这么激烈,跟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记得只要亲一口,周围的人都会很高兴地将自己举高高,摸摸头的。
他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将手搭在脑袋上,努力想了一会,想不起来那些究竟是谁,努力甩甩头。
算了,应该是不重要的事情。
蹦蹦跳跳地走出去,耳边是铃铛碰撞的清脆声,时枕春有点开心,也不管灾理不理他,自顾自说个开心,“阿大,我和你说噢~喜欢一个人就会亲亲噢~亲额头,亲脸颊,我被很多人亲过,我也亲过他们的脸颊噢,然后他们就会揉我脸颊,摸摸头,暖暖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幼崽,谢谢。”灾努力紧绷着那张脸,冷声哼哼,只有你们人类才需要这些,我们这些强大的种族,只需要考虑怎么提升实力,温情只会害了自己。
“诶,阿大,等我找到我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回到这里吧,好不好?”
空气很安静,只剩下时枕春一人轻柔的嗓音,过了很久,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好吧,那你离开的时候要告诉我噢~”
灾睁开那双猩红的眼,安静盯着黑暗看了一会,复而轻哼一声,闭上眼睛隐匿于黑暗。
我们本不是一路人,没有什么同行之说。
时枕春耐心等待了一会,还是没有再听到灾发出任何声音,这才相信它是不远在说话了。
有点失望,闷头闷脑,抬脚往外走。
研究所里面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很脏,很乱,很多尸骨陈列在这,被腐蚀,被风化,被堆积着成为这方异种异形们新的王座。
墙壁上攀爬的密密麻麻的藤蔓,像是嗅到肉香的鬣狗,闻着味就沿着四通八达的墙壁窜过来,却在靠近时枕春时,感受到某种强大的令人颤抖的危险气息。
藤蔓的尖端像触角一样,缓慢抬头,朝着时枕春的方向张望,试探性的越过一点,在挎包里安静待着的灾,猛然睁开猩红双眸,周身的空气一沉。
那截还在试探的藤蔓像是过电一样,浑身僵住,滞留在半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藤蔓们像潮水一样,无声无息快速消退。
时枕春感受到空气中微妙的涌动,停在原地朝四周看过去,没发现什么,低头朝了一眼挎包,神情若有所思。
灾感知到周围令人恶心的觊觎目光退却,闭上双眼,扯过一片叶子,挡住自己的花盘。
远隔万里外,一个诡异的异种端坐在累累尸骸堆积的王座之上,长着一张美人脸,火红的长发与身下的藤蔓交织,一路蔓延至王座之下的尸骸长路,由藤蔓编制的绿色的身体,裂开一张巨大的嘴,唇角高扬,周身张牙舞爪的藤蔓像触手一样灵活,卷起周边的异形,机械地往腹腔那张口里塞。
舌尖从尖锐的指甲舔过,露出饱腹的餍足,声音似魅惑娇喘,又似病娇痴狂,“瞧瞧呐,我看到什么了~我可爱的呆瓜弟弟啊~竟然在给一块美味小点心当宠物啊~”
撑着脑袋,姿态随意慵懒,只是脸上的贪欲遮掩不住,“嘶溜,哈……下次见面,就把我这呆瓜弟弟吃了,成为姐姐的养分吧~”
那愉悦的声音稍顿,碧绿的藤蔓卷起一直异形,高举过头顶,欣赏着它痛苦挣扎的表情,拦腰碾碎,蓝色的血液像雨一样淋下来,打在她的脸上,更增一分癫狂。
在不知道此刻自己名义上的姐姐正觊觎着自己成为对方的养分,它现在只觉得荒谬,怀疑其实自己才是真真正正的人类,时枕春只是顶着人类壳子的其他不明物种。
不然无法解释当自己看见对方看着一条圆滚滚的软趴趴的恶心肥虫从前方一株一看就不正常的植物枝干上爬过去时,那一脸兴奋的表情,睁着一双发光的眼睛,兴冲冲往前跑,摸着它那蠕动的表皮,一直夸可爱时复杂的惊悚表情。
灾惊恐的眼神在时枕春和那条肥虫身上来回移动,内心尖叫,“你没看见它侧边那一层层的眼睛吗?没看见它蠕动时,那一层层像活体一样的肥肉在生长吗?你是不是眼瞎?正常人看到这玩意都要汗毛倒竖吧?你怎么回事?到底谁是正常的?谁才是人类?!!”
时枕春听不见它的心声,也不理解它的震惊,他只是很新奇,他的世界里重来没有出现过这些生物,每一个有别于他的生物,他都觉得很可爱很有趣。
手还在一下一下地抚摸它的脊背,满心沉醉在新奇的感觉中,没留意到那条肥虫腹足还在动,但它的头已经抬了起来,朝后一甩就要咬在他的手上。
只是他手快,滑到尾角处,迅速抬手闪开,末了还手贱戳了戳它的腹部。
时枕春把手挪开,还半弯着腰欣赏它,赞叹它,“哇,我还以为你只能一直这样慢吞吞地蛄蛹着移动呢!原来你还可以这么灵活吗?你的脑袋刚刚移动的好快啊,差点就要咬到我的手了~”
他的语气完全没听出害怕或伤心,淡淡的,像一个小孩天真烂漫的陈述,脸上带着期待,希望那条肥虫会给予他回应。
只是它的脑袋又回到枝干上,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吃着什么东西,腹足移动,拖拽着自己那像卡车一样的肥胖身体,一曲一直蛄蛹着慢慢往前爬去。
时枕春脸上的期待,慢慢变成无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眼神变得暗淡,整个人都耷拉着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