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陈涵（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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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陈涵（四二）
陈涵想，回消息会晚，能有多晚呢？
瓜瓜和他聊天的时间总是错开，如果不是在打游戏，几乎从来不是及时的。他想找她聊天，得逮着她在线的时间和她说话，不然就又会错过。
没想到从当天下午开始，他发的任何一条消息，瓜瓜都没有回。而且，瓜瓜也没有刷企鹅空间，也没有更新动态，甚至连简单说一句“在忙”都没有。
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陈涵一开始有点紧张，接着又想，也许是不小心把手机忘在哪了，或者没电了总得充电。再说了，一个人有事忙，一天都不看手机也很正常。
他自己还曾经在互联网消失一整年呢，不是也无人在意。除了张周捷那混蛋把他聊天窗当游戏福利储备库使，隔三差五给他分享战绩，谁还管他？
企鹅官方，提醒他过年过节过生日。
那个时候他开心得很，每天都过得丰沛充盈，哪里需要那么一句电子祝福。
瓜瓜很久不接触现实中的人，和大家骤然聚在一起，一定也是激动不已，开心万分的吧。她说不定是喜不自胜，乐得一点也不想点开手机呢。毕竟，打开手机一看，总不一定是好消息。
还是没消息。
他怕是她忘了回，故意发了个表情包。
没有回应。
不对。
他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登录，没有上线。
她不见了。
在互联网里，忽然没有一处可以联系上她。
但是说来说去，他也就只认识她的游戏号和企鹅号而已。又谈得上去哪里找人呢。
陈涵没想过瓜瓜会突然消失的事。在两年前，她专程打来电话，就是为了和他道别。
他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陈雨涵也不是。
[不偏执的哈密瓜]在拉黑他之前，也会骂他一句警告他。而且她那也算不上什么骂嘛，现在的网友多会骂人，汇集了全国各地十一亿网民经史百子三教九流的智慧。
……她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念头是突然出现的。
当时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刷同学的企鹅空间，转发一些无聊好笑的段子，弱智吧的精彩集锦，苍南派神转折的续写，在挖空填问句的造句题里写“我缓缓打上一个‘？’”。
这个问号冒了泡，在他心里毛毛的。
还消不掉。
“啊，为什么还不上线！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了！三十六！”陈涵抱着头，卷子上的英文字母一点也读不进去。他认命地调出群里的答案，开始给自己批改。
给自己打了好几个大红勾，可是心里依然很焦虑。
……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吧，瓜瓜说不定只是忙，没看到消息而已，或者她有什么不方便，再说了，搞不好她就是单纯被盗号了呢！
陈涵刚松了一口气，抬手就听到一阵语音通话的等待铃。
不、不不！这是怎么点开的！
他慌忙去点红色的那个挂断键，犹豫的那两秒，电话就被对面接起来了。
“喂，”瓜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沙哑，“怎么了？我没来得及看手机。”
“瓜瓜！”陈涵连忙凑近手机，听她说话，“呃，抱歉，我没有打扰你吧？我看你两天都没有回消息了。”
“我太忙了，”瓜瓜说，“我还没看，你发了什么？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陈涵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我就是担心你。”
他想了想，给自己找补：“你看嘛，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我就怕你出了啥事，不放心你。就算是萍水相逢，我也总免不了惦记你……咱们也算在游戏里并肩扛了这么多回压力了嘛。”
他努力想说得轻松点，手上却忐忑地捏起卷子的角落，把卷子的边缘卷起来。有点像擀面，他想。
瓜瓜那边好像在忙着什么，有隐约的窸窣声：“嗯，谢谢你。我没事。”
“不用说那么多次谢谢呀，”陈涵笑了，“这有啥。我没打扰你吧，我还担心我小题大做呢。”他望一望床头闹钟，时间已经走过晚上十点了。
“没什么，”她说，“等我回房间和你说。”
“好。”嘴上这么说，其实他认定这肯定是客套话，于是继续收拾卷子。
片刻后，她真的再打电话回来。
陈涵怔了片刻，连忙把卷子匆忙堆到一边，拿起手机凑近耳朵，着急地“喂”了一声：“瓜瓜？”
“这么晚打给你，你要休息了吗？”她问，“我刚看了你发的信息，但是今天太累了，我没时间打——”
“不用！”他说得太斩钉截铁，对面一下没了声，他一下更觉得慌乱，话都说不清楚了，“呃，不是，我是说！瓜瓜，你要是太累了就先休息，我这都是小事，甚至都没法在游戏里给你赚两个子的。”
“可是你在陪我练神使。”
“那是应该的呀，”陈涵向后仰去，“你都陪我聊天说话了，我就应该陪你练级，不是吗？练级有输有赢，还是你亏呢。”
“……可是你也在陪我聊天，”瓜瓜的声音听不真切，“每次都是你说很多。你还要上学。”
陈涵听笑了：“对啊，我压力大，而且我那么喜欢说，你都不嫌我话密烦到你。”
“不会，我喜欢听你讲话。”瓜瓜顿了一下，“不过脑子的感觉。”
“……这样就有点不太厚道到了吧。”他说完，听到对面的笑声，也跟着放松下来，咧开嘴角。
“大鹏，”她说，“你打算睡觉吗？”
“现在吗？”陈涵说，“都可以吧，怎么了？”
“和我说说这两天你经历的事吧。”
陈涵想不起来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于是只好挑挑拣拣流水账似的说了。可是对陈涵来说，一旦陷入回忆，回忆就像倒豆子一样没完没了，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要翻出来作为前因后果补充进去，还有百年前断更的“支线”，他都要见缝插针的补充。
“所以姜玥和张周捷还打算私奔过？”瓜瓜是真的好奇。
“嗯，失败了，而且他俩那个私奔，算什么私奔，只是一场计划七天的旅游。”陈涵想起这个就替他俩尴尬，尤其是张周捷计划抢演唱会门票，根本没有抢到。而且如果不是他提醒，这家伙竟然想不起来订机票，怎么能把出发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呢？
姜玥也是，跑下楼才告诉张周捷自己没带身份证，回家当然就被扣留了。
陈涵叹气：“我怀疑是她发现他不靠谱，所以找了个借口逃回家了。”
瓜瓜竟然也很赞同：“不无可能。”
“……我对他俩真的很无语。”陈涵再叹气，瞥一眼闹钟，吓了一跳，“怎么都这个点了？”
瓜瓜却很平静：“是有点晚了。早点休息吧。”
“啊，我又绊住你了，”陈涵拍拍脑门，“你是做完志愿者刚回来是不是？这么晚了，我还耽误你这么久，还全在讲我的事。你应该累了。”
瓜瓜说：“是很累，一直在学东西，应付人，还穿那个衣服。但是很值得，也很有成就感。”
陈涵心一软。他就知道瓜瓜是这么好的人。
“太累了，所以要听你讲话，”她说，“这样比较回血。”
“……原来我是辅助，”陈涵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俏皮话，嘴还是转得比脑子快，“我比卫玠帅吗？”
这么逆天的话让人家怎么接啊？！
他立刻后悔了，只想宽面条流泪。
“嗯，不知道，”瓜瓜的声音越听越哑，“李白也不错。”
陈涵快没心思接她话茬继续调侃了：“你嗓子怎么了？刚才听就感觉你有点不舒服，是不是？”
“……没事。”瓜瓜说，“我没有感染，你放心。”
“不是感染的事，你现在太疲劳了，需要休息！”陈涵恨不得穿过网线把瓜瓜打包塞进被窝里，“你累了就睡觉嘛，不要和我聊天了。”
瓜瓜那边一下没声了。她也不挂电话。
陈涵又开始紧张，心里发毛。
“……我当然还想和你聊天，不过，我们明天再聊，你答应我吧？”他不安地说。
“……在刷牙，”瓜瓜突然说话，“我刚刚关麦了。当然，明天聊吧。”
“你也和我讲讲你当志愿者的事？”
“明天吧，”她说，“你也要睡觉了。”
“你先睡，我要监督你睡。”
“……幼不幼稚，”她数落完他，又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挂断，你监督吧。我睡了。”
她没有关麦，只能听到一点模糊的底噪。她真的不再理他了。
“……瓜瓜？”
“晚安。”
陈涵这才长长突出一口气，真正平静下来。
迟来的不仅是困意，也有庆幸。他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像逃离了一座梦境中的无限迷宫山，跑到了万里晴空底下，感受阳光普照。
然后忽然发现，他恐怕把心的某个部分落在过去的角落里了。连着心的那根丝线粘在他身上，无知无觉地牵引着他，一回首已经走出去好远。
瓜瓜对他来说，比他想象中重要。
他比想象中在乎。
[不偏执的哈密瓜]，像线索一样，像锚点一样，像路一样，连接着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陈涵（四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