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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 ...
初雪落下那天,小果第一次踏进了闫家的大门。
天色灰白,不时又会有阳光透过云层泻下。
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积在门廊两侧的灯盏上,将屋檐的轮廓柔化成一层模糊的暖光。
她身上的羽绒服还是福利院老师临时给她套上的,领口有些旧,帽绳已经绞在一起拉不动了。她站在玄关处,有些局促地看着这个和她过去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
脚下的地毯很软,鞋子踩进去时几乎听不到声音。迎接她的不是紧张的担忧里那陌生的冷漠面孔,而是一位完全是电视里那种管家模样的中年女人,衣着整洁,说话也格外温和。
“欢迎回家,小小姐。”
小果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不是没听懂,而是还没习惯。
屋内暖气开的刚好,不燥也不冷,四周陈设得体,精致却不浮夸。每一样摆设都被仔细擦拭过,无尘无暇。
佣人们小心翼翼地行走、说话,脸上挂着有礼的微笑,却没有人刻意靠近她。
这份距离感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她…不擅长应对太热情的善意,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干净,不够体面。
“果果,这里就是你以后生活的地方了。”女人的声音柔和悦耳,像刚泡好的热茶。
那是闫母,优雅知性,穿着白色高领毛衣,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闫父,穿着一身灰蓝色西装,相貌很是英俊。
两人刚从会议里抽身出来,面对这个新加入进来的孩子,她们眼中并没有过多的审视,反倒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淡淡的疲惫。
“我们没给你改名字,”闫母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你叫果果,也挺好的。以后就叫闫果吧。”
闫果低头应了声“好”,眼睫毛投下细小的影子。
她知道这个姓氏不是属于自己的,但她会接住它,稳稳地,像捧着什么不能摔的东西。
两位大人并不强迫她亲昵,也没有假装亲密,而是温柔而克制地带她参观这个家。
一共是四层。
“这是书房,你以后也可以在这里看书。”
“这边是后院,夏天的时候有喷泉,花开得很好看。”
“厨房在那边,喜欢吃什么就告诉阿姨,不要客气。”
为了迎接她,闫宅做了一些准备。精心布置,却又不刻意迎合她。平和、妥帖、宽容。
这就是闫家给闫果留下的第一印象。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迷茫——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家”该是什么模样。
直到她们走到第四层走廊的尽头,一扇带着弧形顶棚的玻璃门前停下,闫母轻声说:“她在睡觉,我们不要吵醒她。”
闫果抬起头,看见玻璃门内的空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间被玻璃包围的温室房,稀薄的阳光透过白雪覆盖的玻璃天顶倾洒下来,将整个房间笼在一层安静的金色雾气中。
室内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特别定制的床,一些布置得像花园的装饰,以及遍布各处的医疗器械——监护仪、点滴架、氧气机,全都静静地运作着,像一群守夜人。
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
她太瘦了,像一只纸做的人偶,四肢纤细,面色苍白。短发柔软地铺在枕头上,睫毛浓密而细长,盖在闭着的眼皮上。呼吸轻得几乎不可察觉。
即使她现在安静地沉睡着,也能感觉到她好像一朵轻飘飘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融化。
“她叫闫舒,小名安安,”闫母轻声说,声音几不可闻,“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闫父走上前一步,替女儿掖好被角。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闫果愣愣地想。
而闫父没有多说什么,俨然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你和她年龄差不多,以后就算是她的姐姐了。”闫母微笑着望着他,眼底却藏着什么更深的情绪。
闫果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玻璃房里的女孩,默默点了点头。
那一刻,她并没有感觉到被命运施舍了什么,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责任感。
不是因为她是这对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的伴侣的女儿,而是因为,她太脆弱了。
像一颗藏在雪地里的种子,需要小心守护,才能等到发芽的那一天。
“我明白了。”闫果在心里说。
她记下了那张面容,记下了这间透明如梦的玻璃房,也记下了自己被带回这个家的理由。
——闫家当然不会告诉她收养她的真实目的,但是福利院里,不乏有碎嘴的义工。
闫果知道,自己也许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说不定有一天就会离开,但在那之前,她要保护她。
既是出于感激,也因为一种,“这就是我可以去爱、去守护的人”的使命感。
玻璃房外,雪还在静静地下。
**
初冬的阳光稀薄又懒散,落在闫家后花园的石板路上,像是洒了一层淡金色的灰。
常青的灌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玫瑰藤缠绕在园艺拱门上,虽然早已过了花期,仍被人为地保持着一种清洁有序的美感。
闫舒慢慢地走着。
她穿着米白色的呢子斗篷,戴着同色的毛线帽,帽檐垂下几缕黑发,发梢在阳光下轻轻闪着光。她的手,一边握在闫母手心里,一边藏在宽大的袖口中,不时用指尖悄悄揉搓着掌心——是冷,也是习惯性的紧张。
身边跟着两个护士和一个管家,闫父总是害怕自己笨手笨脚地会把女儿捏疼,所以都是大尾巴似的缓步跟在所有人后面。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生怕只要一个不注意,她就会碎掉一样。
“今天感觉还好吗,安安?”闫母俯身问她,声音轻得像哄婴儿。
闫舒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淡淡地划过草地那边的角落。
她看见了她。
那个被妈妈赋予了自己家姓的名为“闫果”的小孩。
她正穿着新买的棉衣,虽然合身,可看起来还是冒着难以描述的土气。
她站在一株茶花后面,看着这里,像是不敢靠近,又舍不得走远。
和土气的外表“相得益彰”的是,她的眼睛很亮,沉静又专注,一如平时在玻璃房中被她凝望的时候。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总是这样,远远地站着,像一条乖顺的狗,不叫、不闹,只用一双眼睛默默地看自己。
闫舒的目光随便地落过去,又迅速移开,仿佛对那孩子一无所感。
她当然不是不知道她是谁。
平时躺在床上,闫舒总是没什么精神,所以来看护的人们,都会想着法子和她说说话,逗她开心。
她们都说,那个孩子,是来“护她”的,是替她挡命的。
这些话早在这个小土狗来到这里,闫舒就已经听到过了——就在这个冬天,她病得快要死掉的那个夜晚,隔着氧气罩,她听见父母在门口焦急地打电话、求神问佛,说什么“找个八字能冲一冲的孩子”,要快。
然后,就是这个闫果的出现。
她不像其她人那样试图靠近她,也不会莫名其妙就对她笑,只是沉默地出现,沉默地看着,沉默地...待在那里。
大家都说,福利院里出来的孩子就是懂事,也就比安安小姐大两岁,可从来都不撒娇,也不吵闹,看着也是让人心疼。
不过,闫舒不是那种会被可怜打动的孩子。
她太早熟,也太聪明。
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长命吗?所以看待一切都带着一种病态的冷静和算计。
她读得懂妈妈爸爸眼中的焦虑和心疼,也听得出医生护士背后的隐语和无奈。
闫舒,虽然被妈妈起小名叫安安,可是似乎,她很难平安。
她当然知道,母父对自己极尽呵护、百般宠爱,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割肉一样的爱;可每当病发的痛苦袭来,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用仅有的词汇去咒骂她们——是她们把她生下来,又用这种近乎束缚的方式去逼着她活着,让她不得不被困在这个精致得近乎牢笼的世界里。
仅仅只有六岁,她已经不想活了。
却又不舍得死。
每次被妈妈牵着手在花园里走一圈,阳光温暖,风吹在脸上,她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可幸福之后的失落更加可怕。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偷偷在病床上哭,却从不让护士看见。她讨厌脆弱被人看穿。
于是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撒娇、学会了可爱,学会了当一个“全世界最心疼的小天使”。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张天使的面孔底下,是怎样一个被折磨得支离破碎的小怪物。
她有过很多不该有的念头。比如想象自己死掉以后,母父会不会痛哭失声,那个时候她是畅快的,“活该,谁让你们这么自私!”;可是这么想过之后,她又难过,不想要她们这样伤心。
又比如,这个新来的“姐姐”,她真的能护住她的命吗?如果她真的能让她多活几年,她应该感谢她吗?不,她会恨她。
妈妈爸爸迷信,可是她才不迷信;就算多活几年,也不过就是这样又痛又累地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她不能恨母父,不能恨辛苦照顾她的医生阿姨护士姐姐,至于命运也没什么好恨的——她只能恨她。
因为她是“为了她”而被带回这个家的。
这个名叫闫果的女孩,是她命运中最滑稽的讽刺。
闫舒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还是不禁觉得,那个小孩的存在,是一种提醒:你不够完整,所以要别人来填补你的人生。
她讨厌这个设定。
她不想和这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土狗去演“姐妹”,不想总是被“保护”,更不想接受一个自己无从选择的“救命符”。
“我们今天走到这里吧。”闫母停下脚步,轻轻为她拉了拉披风的帽子。
“好冷。”闫舒其实还想再转一转,可她还是顺着妈妈的话咬着唇说。
“那我们回去。”母亲立刻抱住她,母女俩的脸隔着毛呢温情脉脉地相抵。
闫舒趴在她肩头,微微回头,又扫了一眼花丛那边的身影。
闫果还在。她站得直直的,像根不敢动的木桩。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睫毛上落了一点雪。她只是看着她,傻呆呆的,没有表情。
闫舒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在心里轻声说了一句:“小哈巴狗。土狗。没人要的破狗。烂狗。臭狗。”
但她也没有再移开眼,只是看着,看着。
直到母亲抱着她远远走进屋里,温暖的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垂下眼帘。
病人的无菌室肯定不是这样的,但是艺术加工嘛。。。嘿嘿[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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