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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靠近光源的每一厘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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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科班的生活被大量的阅读、背诵和理解填满。许星让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近乎贪婪地吸收着知识。宗亚的语文课引经据典，妙语连珠；历史老师将尘封的岁月画卷徐徐展开；政治老师剖析时事，逻辑严密…她沉浸在文科的海洋里，找到了久违的掌控感和成就感。月考的阴霾在一次次小测的进步中逐渐驱散，光荣榜似乎又变得触手可及。
然而，数学依旧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周三、五放学后的图书馆角落，成了她和林秒的固定“战场”。
“许星让，这个辅助线添在这里是无效的。空间感，你的空间感需要加强。” 林秒指着几何题，声音平板无波，却一针见血。她穿着12班的班服，神情专注，俨然一个小老师的模样。
许星让咬着笔头，眉头拧成疙瘩，盯着复杂的几何图形，感觉脑子像一团浆糊。她偷偷瞄了一眼林秒放在一旁的、印着“高一（12）班”字样的练习册，心里一阵酸涩。那里面，有白栩生亲自批改的笔迹吧？
“秒秒，” 许星让放下笔，声音闷闷的，“你们班…白老师，最近是不是特别忙？我看他走路都带风。”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关心同学班主任。
林秒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了她一下，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嗯。月考分析，分班后续调整，还有竞赛辅导，他几乎住在办公室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昨天物理组的李老师（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去他们班借教具，在门口和白老师聊了大概十分钟。Miss张（英语老师）下课也常去找他讨论尖子生的培养计划。”
每一个字都像小针，轻轻扎在许星让心上。她低下头，假装研究题目，掩饰住眼底的黯然。看，他的世界离她那么远，连他身边有哪些人，她都需要通过“线人”林秒才能知晓一二。
“不过，” 林秒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信息，“他昨天上课时提到，这次月考文科班的数学均分提升明显，尤其表扬了几个进步大的同学，虽然没有点名，但我觉得…他可能看到你的努力了。” 林秒推了推眼镜，“毕竟，你的卷子是我交的，分数和名次跃升幅度很大。”
“真的？！” 许星让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子，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哪怕只是“可能”，哪怕只是“觉得”，也足以让她雀跃不已。他看到了！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离那道似乎遥不可及的光，仿佛又近了一厘米！
这个认知给她注入了强大的鸡血。接下来的刷题时间，她像打了兴奋剂，思路都似乎顺畅了不少。连林秒都微微挑眉，似乎对她的突然开窍感到一丝意外。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已近黄昏。许星让和齐呦呦结伴回家。路过操场时，齐呦呦眼尖，猛地拉住许星让：“嘘！看那边！”
只见操场边的梧桐树下，白栩生正和一个穿着运动服、身材高挑的女生说话。女生扎着高马尾，笑容爽朗阳光，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是体育部的学生干部。她正比划着说着什么，白栩生微微侧头听着，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神情虽淡，却比平时在课堂上多了一丝温和。
许星让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刚刚因为林秒的话而升起的喜悦泡泡，“啪”地一声破灭了。又是这样…他总是能那么自然地，和别的女生站在一起说话。而她，连走到他面前问一道题都需要做足心理建设，最后还往往以结巴告终。
“那是高二的学姐，体育部的部长，听说很能干。” 齐呦呦小声八卦，“唉，星星，情敌遍天下啊，从女老师到学姐…”
许星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而立，看起来那么和谐。而她，只能躲在树影的暗处，像一个卑微的偷窥者。那种“近在咫尺的远”的感觉，从未如此刻骨铭心。她拉着齐呦呦，低着头，快步从操场边缘绕了过去，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煎熬。
回到家，她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脸埋进枕头里。白天的酸涩和图书馆里那一瞬间的欣喜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她想起自己暗暗发下的誓言——“白老师等着毕业被我追吧！迟早拿下！” 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可现实却如此骨感。她连靠近都做不到，谈何“拿下”？
沮丧像潮水般涌来。她摸出手机，点开加密相册（自从上次社死后，她再也没用实体日记本，改用手机加密备忘录了），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打下几行字：
＞ 5月24日晴转多云（心在下雨）
＞数学好像开了一点点窍？林秒说他可能看到我进步了。（开心了一秒）
＞但…又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说话了。高二的学姐，又高又阳光。（我像阴沟里的小蘑菇）
＞躲在树后面偷看的时候，觉得自己好没用。
＞ “迟早拿下”…说得容易。许星让，你连走到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距离高考还有：744天。
＞距离他，还有…一万光年？
＞今日目标达成：刷完历史两套卷，英语阅读四篇，数学错题订正。（只有学习不会背叛我）
＞明日目标：争取…在走廊遇到时，不要第一时间躲进女厕所！（出息！）
打完字，她锁上手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负面情绪需要宣泄，但宣泄完了，路还是要走。她坐起身，重新拧亮了台灯，摊开数学错题本。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的侧影显得单薄又倔强。指尖划过那些复杂的几何图形和函数曲线，仿佛在丈量着通往他心门那崎岖漫长的距离。
靠近光源的每一厘米，都需要用无数的汗水、泪水和不为人知的笨拙努力去丈量。许星让知道，她的远征，注定孤独而漫长。害羞是她的枷锁，自卑是她的绊脚石，而那个光芒万丈的他和他身边层出不穷的“竞争者”，则是横亘在前方的崇山峻岭。但她没有退路。那颗名为“白栩生”的星辰，早已成为她青春夜空里唯一的方向。即使跌倒一万次，她也要在第一万零一次爬起来，继续这场沉默而倔强的追逐。因为，那是她的光啊。哪怕耗尽整个青春的热量，她也想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淮城的五月，晚风温柔，吹不散少女心中百转千回的愁绪与孤勇。
